说到这儿,昭平突然凑近陆长平的耳边,小声说道: “皇兄,你该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要是有喜欢的女郎,可一定要抓紧时间娶进宫来。太傅常说长幼有序,皇兄早日成婚,然后才能轮到我不是?” 陆陛下被妹妹这么一问,心头蓦地一颤。他刚才真的没有想什么心上人,他只是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谢玄元而已…… 就连这些日子发呆和做梦,也都是因为不自觉地想到了那个要狠心阉了他的北卫暴君。 他这哪里像是红鸾星动的样子? 陆长平心头默默纠结,可他这妹妹八卦得很,见他没有像往常那般斩钉截铁地否认,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立刻开始不依不饶地纠缠起来: “皇兄你别害羞,快告诉我你心里的是何人。才去了北卫三个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你该不会是看上了个北卫人吧?” 陆陛下被缠得头痛,无奈地回道:“我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喜欢。只是觉得他很特别,这才总是忍不住想起他来。可能……还是有点儿喜欢的吧。” 他在昭平面前没有用“朕”自称,说话也无比坦诚。 昭平听了这番话,好奇心立刻全都被勾起来了。她继续鼓励道: “皇兄现在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不要紧,你同我说说那人长什么模样,秉性如何,兴许说着说着便能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她了!” 陆长平点点头,觉得妹妹说得在理。稍加思索之后缓缓描述道: “他……瘦瘦高高的,个子同我差不多高,肤色很白,五官很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颜色很特别,锐利又有神。” “他嘴唇红红的,下巴尖尖的,脖子很细……嗯,腰也很细……总之就是长得很好看,很少见的那种好看。” 陆昭平听了自家皇兄这一通抽象的直男描述,再也忍不住吐槽的冲动。她“啪”地一声清脆击掌,然后笑眯眯地说道: “皇兄,我好像猜到你说的这个人是谁了!” 陆陛下本就心虚,听闻此言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忙问到:“是谁?” “是那话本里头的蛇精!” 陆陛下听到这个一点儿也不靠谱的答案,忍不住哑然失笑,就连因操心战事而紧皱的眉宇也跟着舒展开来。 他拍拍昭平的脑袋,不满道:“亏我还这么认真地同你描述他的长相,结果你竟拿来开玩笑!” 他嘴上虽这么说,脸上却并无半分怒气。一想到昭平居然说谢玄元像蛇精娘娘,他就忍不住想笑。 昭平见皇兄不擅长描述外貌,生怕耳朵再受到虎狼之词的荼毒,连忙认怂服软道: “皇兄,我错了。那你再同我说说,那人秉性如何?是否温柔贤淑、落落大方,担得起母仪天下的重任?” 这一回陆陛下就更加窘迫了。他想了半天也不觉得“温柔贤淑”这样的词能和那暴君扯上关系。只能照实答到: “他性格确实泼辣了些,嘴巴也有些毒,但本质不坏。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好意罢了。他小时候吃了很多苦,难免会变得强硬一些以求自保。若是昭平将来有机会见到他……记得要多担待他些。”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陆陛下对这人是什么心思了。 昭平忍不住腹诽,她皇兄这哪里是有点儿喜欢?分明已经是动情而不自知,处处向着这人说话了! 喜欢到了这种程度,竟还躲躲闪闪地不肯将人带回来,也不知皇兄到底是怎么想的。 于是,陆昭平忍不住催促道: “皇兄,你这分明就是已经对这人情根深种了。眼看着南楚北卫战事将起,你竟舍得将人独自留在北卫?还是快些暗中派人,将这未来的皇嫂接过来吧。” 可陆陛下听了这话只是无奈摇头。 纵使他真的对谢玄元生出了情愫,也没法将那人接进宫来。 不是他不想接,是真的接不得!难道他还能于万军之中,将堂堂北卫皇帝直接掳到南楚来不成? 别说是他现在做不到,纵使将来做得到,谢玄元那暴脾气怕是也能直接打爆他的狗头…… 为了让昭平不再揪着此事不放,陆陛下淡淡回绝道: “这只是私事,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现下,战事才是第一要紧的大事,一切等到战端平息以后再说。” 陆昭平再三打听也没能成功从她皇兄口中套出那人的名字,只得悻悻地看着皇兄处理桌上的最后一小摞奏章。 她本想去找皇兄养的小黑猫煤球儿玩,可惜小煤球儿的性子野得很,一到晚上早就不知道跑到何处勾搭别的小母猫去了。 百无聊赖之下,她只能去翻翻御书房中的藏书。 陆陛下情趣高雅,平日里最喜欢看兵书和史书,可昭云长公主最爱看的是街边淘来的野史和话本。兄妹二人在看书方面兴趣不同,导致陆昭平翻起书来走马观花,半天也没找到一本可以打发时间的。 正当她失望地将书挨个放回书架上的时候,忽地注意到了一本夹在两本大部头之间的薄薄小册子。 使出反常必有妖,这样不合常理的摆放位置说不定是有人故意藏在这里的。她踮起脚尖悄悄将那本册子从窄小的缝隙中抠了出来,打开一看顿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书的扉页上写着“花间行乐图——卷五”几个大字,光看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书。 果真如昭平所料,随后书里的一幅幅香.艳插画也证明了,这其实就是一本画工精良的春.宫图,还是男男别册! 如果仅是如此,还不至于令人如此震惊。 问题是这书中还夹了几页精心批注的手稿,上面赫然是他皇兄和另一个人的字迹!那陌生的字迹看起来端正清秀又带点儿锋芒,一看便知也是出自男子之手。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她皇兄很可能喜欢男人,而且还和那个暧昧对象共读了这本春宫图!兴许两人还已经更进一步,亲身实践了一番。 昭平看看手中的男男春.宫图册,又看看自己丰神俊朗的皇兄,瞪圆了一双美目。该不会刚刚皇兄所说的心上人真是个男子吧? 站在家人的角度,无论皇兄喜欢的是男还是女,她都很是支持。尤其是自家皇兄这是铁树开花头一回。 可陆陛下身为南楚的一国之君,家中还有皇位要继承。也无怪乎他刚才那般纠结犹豫,连心上人的名字都不肯透露。 昭平自以为无意中挖掘出了全部的的真相,连忙偷偷将图册放回原处。 她得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替皇兄排忧解难…… …… 陆长平并不知道他顺手藏在书架上的小.黄书已经被人发现了。 此时此刻,他正和面前一份绝密的奏折大眼瞪小眼。 原来“陆贵妃”逃走之后,谢玄元为了将人找到,不惜与太后一党彻底翻脸。 所有与“陆贵妃”失踪有关的可疑之人都惨遭暴君毒手。其中就包括了太庙祭祖之时对陆贵妃出演不逊的太后兄长何太傅。 何家仗着是太后近亲,在朝中横行无忌,在民间欺男霸女、强取豪夺。可毕竟是延续了几代的高门大户,想要拔除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然而谢玄元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他失去了心爱的陆美人,满肚子的火正愁无处发泄,对付起政敌来也愈发心狠手辣,竟真的一口气诛了何太傅全族。 这样一来,他和太后一党之间就彻底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何太后深恨谢玄元,竟不惜派人给南楚的陆陛下送上投诚信。信中不但历数暴君的“倒行逆施”,还透露谢玄元不日即将御驾亲征,亲临北卫军中督战。 何太后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希望联合南楚的陆陛下,双方里应外合,取了那暴君的性命。 她甚至还在信中许诺,事成之后愿将北卫与南楚相邻的边境十城割让给南楚。 陆陛下扫了一眼信上那奴颜婢膝卖国求荣的言辞,不由得想起暴君枕在他大腿上,两眼闪闪发光地同他说将来要一统天下,让他们两人生的孩子做太子的模样。 相比之下,他竟觉得还是那暴君可爱些…… 陆陛下打定了主意,便提起朱笔在奏章末尾高冷地批复道:“十城不够,要三十城。空口无凭,望太后立下字据并盖上凤印。” 他这边刚对何太后狮子大开口,另一边就抽出信笺来,给谢玄元写匿名信。 在信上,陆陛下苦口婆心地与暴君分析形势、讲道理: 他劝谢玄元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北卫内忧外患,何太后一党还未连根拔除。若是在此时贸然御驾亲征,何太后一党必定会趁机生事。 到时候南楚攻不下,皇都又被乱军所占,只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所以当下,最好的办法便是不攻打南楚…… …… 不过半个月的功夫,这封加急密信便通过特殊手段递到了谢玄元面前。 彼时谢陛下刚刚喝完坐胎药。他一边往嘴里送小金橘蜜饯,一边翻看这封来路不明的信。 虽然信上没有署名,但谢玄元总觉得这缜密的思路,还有婆婆妈妈事无巨细的口吻好像略有些熟悉…… 对了! 这风格非常像陆贵妃写给他的那篇南楚北卫通商策论! 就连那信上的字迹竟也依稀有几分陆贵妃的影子! 谢玄元猛地拍案而起,将紫宸殿的所有人都叫了过来,挨个盘问这封信到底是何人送进来的。 可是众人看了信封纷纷摇头,偌大的帝王寝宫,上百的宫人婢仆,竟无一人说得出这信的来路。 一想到“陆贵妃”逃走之后还敢得了便宜卖乖,谢玄元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那个男细作分明是怕他攻打南楚,这才装作关心他安危的样子,列出这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骗他不要御驾亲征! 暴君追查无果,反倒被这封信刺激得上了头。何太后一党固然可恶,但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群只敢躲在暗处的缩头乌龟。 只要能一举击溃南楚速战速决,便不会给他们借机生事的机会! 这些日子随着坐胎药起效,谢玄元的肚子也跟着一点一点地鼓了起来。眼看着再过一段时间就无法用宽大的衣袍完美遮掩住了。 若是他还是和往常一样上朝议事,必定会被身边的人发现端倪。倒不如借着御驾亲征与敌军作战负伤这个借口,躲起来好好休养。 但在此之前,他一定要亲手将那个“负心汉”给抓回来! 谢玄元下意识地隔着衣料,偷偷摸着自己软软的肚皮,问身边的宫人道:“南楚陆陛下那边,还是没有给出答复吗?朕记得,今日便是最后的期限了吧?” “陛下,南楚那边说对此毫不知情……” “不知情?好一个不知情。”谢玄元不怒反笑,“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这个陆长平怎么能做到如此厚颜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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