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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延飞心里一暖：“好，就叫颜冬。不过只有你我二人时，我还唤你扶卿可好？我喜欢这个名字。” 扶卿登时又红了脸，垂下眼帘：“季将军随意。” 红枫榭没有仆从，季延飞亲自下厨做菜，陪扶卿用午膳。 外面寒风凛冽，竹林沙沙作响，屋内炭火融融，佳人作伴。扶卿看着季延飞将饭菜端上桌，抬眸盈盈望着他：“想不到将军还会做菜。” “南营的伙夫做菜太难吃，我实在吃不下，这才学会的。”季延飞在他对面坐下，“此处长久不住人，粗茶淡饭，怠慢扶卿公子了。” 扶卿看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不知为何却高兴不起来：“用完午膳你便要走了吗？” 季延飞点点头：“阿年派我带骁骑营镇守洛都，此战未休，我得尽快回去。” 扶卿目光微微闪烁，似是有话想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季延飞虽是看出来了，却也没问，只嘱咐他：“你安心在此处住着，主屋床底的木匣里有银子，葑县的百姓皆是良善之人，你可时常上街逛逛，莫要整日闷在家里。” 扶卿又是一怔：“…家？” 这个字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陌生，自出生以来，他从未有过自己的家。季延飞明白他的心事，故意插科打诨：“当然是家了，难不成扶卿公子把我这里当成客栈？什么客栈有我家这般好的条件。” 扶卿被他逗的一阵羞赧：“将军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南岷一事牵扯甚广，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也不知还有没有命回来。”季延飞往扶卿盘子里夹菜，“我并非强求你留在此处，只是担忧你无处可去。若哪日你有了更好的去处，记得留张字条给我就好。” 扶卿垂眸，捏着手中竹箸，唇瓣轻抿：“红枫榭，可有红枫？” 季延飞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有，在后院。” 扶卿又道：“我还没见过红枫。” 季延飞没听懂：“嗯？” 扶卿戳着盘子里的土豆丝，好半晌才开口继续说了下去：“金秋，能否与将军共赏？” 季延飞蓦地站起身，凑到扶卿面前蹲下身：“公子此话当真？你愿意留下来等我？” 他的视线太过炽热，扶卿错开目光，掩饰般地轻咳一声：“将军早日凯旋罢。” — 叶序年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九日抵达了皇城。鸿哲前几日已在早朝时将南岷之事上奏，叶序年一入城门便被人叫去了宫里。 在宫中述职耗了半日，叶序年回到将军府时已近酉时，恰赶上府中用晚膳。云潇婉唤丫鬟添了副碗筷，叶序川从南营回来，看到他眼睛一亮：“哥，你何时回来的？怎也不差人去军营知会我。” 叶序年却是未碰碗筷：“我此次回来的匆忙，只为有些话想当面问一问爹娘，问完便回去了。” 叶君亦闻言看向他：“你与淮王殿下成婚在即，是什么话这么急，非要亲自赶回来问我们？” 叶序年正色道：“爹，娘，你们可知朝中二十几年前曾有一位姓顾的侯爷，在南岷做过滁粤总兵？” 话音未落，云潇婉手中的瓷勺“啪——”地摔在了餐桌上，叶君亦忙倾身过去看她：“可有伤到？” 云潇婉摇了摇头，脸色不甚好看：“阿年，你问这个做什么？” 见她果真知道什么，叶序年神色激动起来：“此次南岷动乱，乃是当今滁粤总兵顾彦有意而为之。我们查到此人现在隐匿在皇城中，听闻他是二十多年前一位顾侯爷的私生子，所以我想回来问问你们，是否认识这位顾侯爷？” 云潇婉立刻抓紧了叶君亦的衣袖，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序年，像是不相信他的话。叶君亦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却也变了脸色：“私生子？他居然有私生子？” 叶序年见状更是着急：“爹，娘，你们到底知道什么，快跟我说说啊。” 叶君亦将内侍遣退，安抚好云潇婉的情绪后才缓缓开口：“当年的滁粤总兵是延永侯顾平孟，当时，沅霜公主还只是郡主，顾平孟便是她的郡马。” 云潇婉抓紧了叶君亦的手，示意接下来的让她来说：“后来顾平孟协助六皇子谋反，被先帝赐死抄家，先太后疼惜外孙女，赐了姐姐与他和离，但那个时候，姐姐已有近六月的身孕了。” 沅霜公主的孩子是谁，自然不必多说了。
第17章 复杂身世 叶序年和叶序川皆是一愣，谁也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怔愣许久，叶序年才看向父母：“所以，司煜兄和云姐姐，也是延永侯之子？” 云潇婉并不想承认此事，却也不得不承认：“姐姐后来被赐婚给邵家公子，可不及成婚姐姐便难产离世，邵公子也跟着殉情而死。你干爹和摄政王为了不让这两个孩子遭人非议，这才极力将旧事瞒了下来。此事，你们切不可告诉煜儿和霜儿，知道吗？” 叶序年刚要点头，叶君亦却道：“怕是瞒不住了。” 云潇婉蹙眉：“夫君？” “如果真如阿年所说，南岷动乱是有人刻意为之，且逃匿至皇城，必定是得了旁人庇护。”叶君亦低头看着妻子，“加之三月前郡主频频遇刺，夫人觉得，顾彦是受了谁的指使？” 听他这么一说，云潇婉恍觉此事细思极恐。若非有人刻意引导，何至于这桩桩件件都指向陈年旧事？ 叶君亦又看向叶序年：“若真如我猜测那般，只怕顾彦是被太后或陛下藏了起来。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就去摄政王府与你干爹商量对策。当务之急是平定南岷与江南，你尽早赶回去罢，也莫要误了与淮王殿下的亲事。” 叶序年摇头：“不行，我必须要留下来查清此事。若顾彦还有同党，单凭江州军在南岷作战，防不胜防。” 门外小厮忽敲了敲门：“将军，府外有贵客求见。” 叶君亦过来开了门：“什么人？” 小厮躬着身：“那人说，将军见了便知晓了。” 披着深蓝色斗篷的贵客被迎进前厅，叶君亦关上门，对方便主动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精致美艳的脸。 叶序年最先认出了她，惊讶道：“荣嘉公主？！” “嘘——”明月寒示意他噤声，又止了要行礼的叶君亦，“诸位不必多礼，本公主今日冒昧登门，是为顾彦之事而来。” 云潇婉顿时激动起来：“公主是如何知道？霜儿呢，她也知道了吗？” 明月寒扶她坐下：“叶夫人莫急，本公主既敢独自漏夜而来，必是放心阿霜一人在宫中，本公主什么都不曾跟她说过。” 听她如此说，云潇婉稍稍放下心来：“公主恕罪，是臣妇冒犯了。” 明月寒笑意柔柔：“叶夫人见外了，是本公主叨扰。只是听闻叶少将军也在追查顾彦一事，便想着过来与你们一同商议。” 叶序年上前几步：“公主可是知道什么？” 明月寒言简意赅道：“顾彦现下就在吏部宋尚书府中，也就是我外祖家。” 叶序年和叶序川听不明白，可叶君亦却恍然大悟：“……是宋烽。” 明月寒颔首认可：“没错，就是我舅父收留了他。但，我舅父是受了父皇的指使。” “陛下？”叶君亦眉头紧拧，“陛下为何要这般做？” “此事说来话长…”明月寒叹了口气，“罢了，你们早晚要知道的。” “这件事要从二十多年前先帝六皇子明临彬谋反一事说起。当年延永侯与我舅父助六皇子谋反，被摄政王弹劾揭发后，将六皇子禁足府中，赐死延永侯。当时父皇已是太子，母后向父皇苦苦哀求，这才免了舅父的死罪，只罚了三年俸禄。” “后来摄政王意图篡位，太子母妃，也就是当今太后，为了报复摄政王，派死侍将云府所有门窗锁死，锁眼里灌了铅，一把大火烧了云府。又故意派宫女去给沅霜公主通风报信，致使公主受惊难产。” 说到此处，明月寒又是一声长叹：“其实这些事，摄政王和云将军都知道。可做下这些事的是皇祖母，如今她贵为太后，即便是知道也无法报仇。云将军背负云氏满门枉死血债至今，皇祖母年事已高，夜夜思及往事，惶恐不得安睡，是以不得不对云将军有所忌惮，这才起了杀心，欲除之而后快。可她到底是深宫妇人，云将军又有摄政王相护，她动不了云将军，就只能对阿霜下手。” “父皇听闻皇祖母所作所为，自是庇护要他的母后，便想利用舅父重翻当年旧事，给阿霜和安霖世子定一个罪臣之后的脏名。父皇暗中找到舅父，才知舅父前些年查到，延永侯曾在滁粤任总兵时有过一个私生子，名叫顾彦。” 其余四人听着，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因着他们一己私欲，云家受苦受冤，云姝妍拼了命留下这一双儿女，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要被安上罪名，赶尽杀绝。 叶序年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良久，一拳砸在了桌案上。 叶家舍命守护的，不该是此等昏庸无良之人的皇位。 “本公主怜阿霜自小无父无母，还未出襁褓就跟着云将军去了北藩苦寒之地。”明月寒眸光闪烁，“人人都说本公主对阿霜太过纵容，给她的荣宠太盛，可本公主不过是觉得她本该过的就是这般日子。” 云潇婉起身向明月寒行了一礼：“霜儿能得公主庇佑，臣妇替姐姐谢过公主。” 明月寒连忙扶住她的手臂：“叶夫人莫要如此。本公主话已说尽，这便离开。至于阿霜，本公主自会护她周全，还请叶夫人转告云将军，不必担忧。” 戌时过，明月寒总算赶回了凉晖宫。云绫霜已歇下了，床头的烛灯却还未熄，显然是在等她回来。 明月寒换好寝衣，吹灭烛灯，撩开床帐上了榻。云绫霜迷迷糊糊醒来，伸手抱住了她：“寒姐姐，你身上好凉…” “吵醒你了？”明月寒试图拽开她的胳膊，“凉就别抱着我了。” 云绫霜不松手，抱得更紧：“我还以为你今夜不回来了。” 明月寒轻笑：“不回来还给我留灯？” 云绫霜缩进她怀里，点了点头：“留。” “我买通了宫门侍卫，特意叫他等我回来再锁宫门。”明月寒看她困得睁不开眼，觉得好笑，拍了拍她的后背，“接着睡吧。” 云绫霜还想跟她说话：“寒姐姐，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会。”明月寒没有任何犹豫，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呢？” 云绫霜却不如她回应的笃定，沉默许久，久到明月寒以为她又睡着了，她才小声道：“臣女是公主贴身侍卫，誓死保护公主……” 明月寒动作一顿，心口密密麻麻的疼。 云绫霜幼时曾跟着云将军在北藩阳待过八年，心中天地辽阔，想要成为像舅舅那般的大将军，可偏偏进宫来做了她的伴读。明临析却觉公主伴读舞刀弄枪有失稳重，于是与她约定，若是习武，便要一生做公主的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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