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家长房连忙解释道。 黄蔓菁就是不放心桃榆一个人过来这才跟着来的。 全屋的人都在等着初步的结果,桃榆满手是血,看了一眼他爹,随后才同一侧哭糊了一张脸的孙鸢娘道: “他身上大抵是皮外伤,但最要紧的是手断了,还是得赶紧请个大夫才行。” 孙鸢娘听这话险些晕过去,屋里尤氏的人也是一声惊呼:“这以后还能写字么!” 孙鸢娘闻言惊恐的一把抓住桃榆: “你快给凌霄接骨啊,你便是记恨他也不当这个时候对他不管不顾啊!这可是条人命,做大夫的哪里能像你这样!” 黄蔓菁见着孙鸢娘发疯,连忙从她手里把桃榆拉过来护在身后:“你干什么!” “为人医者,对待伤患一视同仁。他伤得重,我医术浅薄,若是贸然给他接骨那才是害了他。” 桃榆道:“当务之急还是赶紧请个医术好的大夫来才是。” 孙鸢娘闻言,到底理智了一些,连忙看向屋里的叔伯:“大哥,你们请的大夫可要到了?” 尤家几房人踟蹰了一下,竟是没有一个人开口。 也不知谁嘀咕了一句:“外头这样乱,如何敢进城去请大夫……” “你们的亲侄子都这样了,却贪生怕死的连个大夫都不肯去请!倒是把村里半吊子医师给找了来,你们这是想害死凌霄!” 孙鸢娘眼见尤氏一脉在这关头上竟还只想着自身安危而连个大夫都不肯去请,心中气得险些一口血吐出。 “凌霄可是你们尤氏一族的孩子!他要是有什么闪失,谁也甭想再沾到一点好处。” 尤家几房人本就不悦孙鸢娘要他们共同出资给尤凌霄在城里置办宅子的事情,眼下见其当着外人这般叫嚷,便也直接与之呛道: “我说凌霄他娘,你骂贪生怕死,我们都还拖着一家老小,出来点茬子一家如何活。银子本就叫你们娘俩儿榨了个干,眼下竟还要我们为你家凌霄豁出命,是不是也忒贪了些。” “我贪?当初对我们孤儿寡母的百般苛待,凌霄好了又不要脸的贴上来,你们尤家哪个不贪!” 孙鸢娘骂着似乎还不够痛快,忽而站起了身:“我这朝就和你们拼了!” 屋里一时间陷入了拉架与争吵中,尤凌霄在吵杂的环境里睁开了眼,见着站在床边的桃榆,恍然间以为自己是已经死了一般。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阿榆?” 诸人却是全然未曾听到声音,还是桃榆回过头看了尤凌霄一眼,连忙大声说道:“别吵了,人醒了!” 屋里人顿住动作,乍然安静了下来,孙鸢娘急忙冲到床前:“儿,你可算醒了。吓死娘了!” 孙鸢娘一边说,一边哭:“你那些个叔伯姑姑姑郎,全是些没良心的东西,连大夫都不肯给你请一个。” 尤家几房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还是尤家长房犹豫了下道:“得了,我去。” “大哥,骑咱家的骡子去吧,快些。” 两人走后,孙鸢娘抹着眼睛道:“凌霄,这究竟是怎么弄得?可当真是遇见匪徒了?” 尤凌霄气息微弱,看着自己正躺在家里心头微有安稳,可听什么匪徒的话,又一阵后怕: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今日前去缴纳剩余的房舍钱,在路上听到一阵喧嚷声,忽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说至此处,尤凌霄想去摸自己身上的钱袋,不想右手却一动不得,反倒是钻的心的痛袭来:“我的手。” “凌霄,你别乱动。等着你大伯请了大夫过来给你好生瞧瞧。” 尤氏老五上前查看了一下,眉头一皱:“银子丢了。” “我的手是怎了!” 尤凌霄试图再动弹自己的手,然则却是始终没有反应,只有刺心的痛。 越是如此,他越是惊恐:“娘,我的手!” “凌霄,你别急,大夫来看了就好,会没事的。” 孙鸢娘按住尤凌霄:“会没事的。” “我的右手!我还怎么写字!” 眼见尤凌霄有些狂躁,屋里的人怕他掉床下,连忙上前去安抚控制住人。 纪扬宗见此,与黄蔓菁对视了一眼后,纪扬宗上前道: “人醒了便好,出了这事儿村里现在人心惶惶,我得去稳住人心,召集乡亲们做些应对之策,就先走了。” 倒是不想纪扬宗如此开口,尤凌霄反而安静了下来。 “阿榆……” 床上的尤凌霄突然虚弱的唤了一句:“你别走成不成,我浑身疼的厉害。” 桃榆回头看向床上面色惨白的人,虽已经擦去了血迹,那张俊秀的脸上依然还是有不少伤,看着怪是可怜。 纪扬宗见此眉头一紧,只怕自家哥儿心软。 “我已经留了止痛药,是我阿祖做的,药效很好,让孙大娘子给你涂上便有所缓解。” “抱歉,我医术有限,治不了你的手。” 纪扬宗夫妇见状松了口气,说完,几人没顾尤凌霄的叫喊再说什么,一同离开了是非窝。 “我今儿来去城里,却也并未见着匪徒。” 纪扬宗有些想不通尤凌霄怎就遇上了,且还叫匪徒打了。 “外头也没听人再惶匪乱的事儿啊?” “你没听他说是去缴买房舍的钱,听说是二进院子,身上带着的可不是小数目,想必是叫匪徒盯上了。” 黄蔓菁说着心里不免也是惧怕:“匪徒凶悍,杀人抢掠全然是没有什么情义可讲,他能活着命也算是老天保佑。” 纪扬宗心头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处处透露着怪异来,可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敢贸下定论。 见着尤凌霄如此,他却没多少同情心,恶事做多,自当报应。 思罢,他瞧着从尤家出来便一直沉默着的桃榆,道:“咋不说话,是被吓到了,还是心疼尤二郎了?” 桃榆摇了摇头,否认了他爹说心疼尤凌霄的话。 他一个读书人,比常人更知晓名声何其要紧,却还是以此来构陷他。 当得知事情真相之时,他早就已经死了心,要说感情,也只有厌弃罢了。 不过听闻外头的匪乱,他确实是有些怕的:“尤凌霄的手骨碎裂的厉害,即便是阿祖前来,只怕也是也回天乏术。” 他能接骨,只是却没能力接这样的骨,让请旁的大夫,也不过是给他们留点希望罢了。 纪家夫妇俩闻言面露惊骇,正欲开口,忽然前头有道身影靠在树干上,似乎正在等着他们。
第31章 桃榆见着突然出现的霍戍,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偷偷看一了一眼背后的尤家,不知作何竟有点做错了事情被正巧抓包的心虚。 好似怕人误会一般,他连忙道:“外头匪乱闹得厉害,连尤凌霄也撞见了匪徒,还被打断了手。霍大哥知道么?” 霍戍从树干上起来,看了桃榆一眼,见其脸色无异,没有红过眼睛也没有伤怀的模样。 方才道:“你去替他看诊了?” 倒是不等桃榆回答,纪扬宗先道:“尤家人怕出去遇到匪徒不敢请大夫,这才叫桃榆先过去瞧瞧,他娘跟着他一道去的。到底是一个村子的人,虽说没了情义,却也得晓得到底出了什么个事儿。” 黄蔓菁见着这父子俩,眉心挑起。 人家啥都没说,他俩倒是急不可耐的解释了去。 霍戍应了一声,并未多问尤凌霄如何了。 纪扬宗忽而道:“蔓菁,你先和小桃子回家去,我同霍戍说几句话。” “嗳。” 黄蔓菁应了一声:“小桃子,回家吧。” 桃榆看着霍戍眨了眨眼睛:“那我先回去了。” 霍戍点了点头。 看着娘俩儿走远了,纪扬宗背着手往前走,霍戍默契的跟了上去。 两人漫无目的的走着,瞧四下无人,纪扬宗犹豫了一下,方才道:“尤凌霄这事儿,是不是……” 纪扬宗试探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始终觉得尤凌霄这事儿太巧了一些,且先前霍戍又在他跟前说了些摸不透的话来。 几厢参合,他不得不做此怀疑。 霍戍目无波澜,他没有直接应承是不与不是,只道:“前程未断,如此秉性,只会生出更多事端。” 纪扬宗见印证了自己的猜测,眸子乍然撑大,后背不由得一寒,不免有些忌惮霍戍的手段。 只是他说的又的确在理,尤凌霄尚且不过是个举人手段便如此腌臜,若来时真走上为官做宰之路,手中有了权势难保不更为阴险。 届时他再要坑害纪家易如反掌。 往大了说这般品性的人做了官,百姓又还有什么指望。 “可你胆子也太大了,他说到底是个有了功名的举人,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啊!” 纪扬宗心头有些后怕,担忧事情被尤凌霄给翻出来,届时霍戍在劫难逃。 说到底这是纪家的事情,霍戍大可以不管的,此番为着什么,纪扬宗心知肚明。 他感怀霍戍愿意为纪家断绝后患做至此处,可也怕他做这些事情害了他。 “我犯不着与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动手。” 倘若他要真的出手,那便要的是命,不会只是一只手那么简单。 不过既已经决心安稳度日,他自不会冒险在手上沾上人命,届时惹出事端。 “里正安心,此事确是匪徒所为,我不过是从中引线而已。” 事态之所以会发展至此,也是他没想到的。 这些日子匪乱说得叫人不安,纪家要押送赋税粮食进城,他特地前去侦查了境内的匪徒动向,以免到时候真出什么篓子。 然则他探查下来发现绝大部分的匪徒尚且距离同州城远,且又在逃避追兵。 唯独只有伶仃的匪徒在临近同州城下的乡里间行动,不时间闹出点事来,意图分散官府追捕的注意力。 霍戍在同洲城和明浔城间便发现了几个匪徒在活动,恰逢尤凌霄进城,他想这小子害了人却照样过得有滋有味,还要去城里置业安家。 他早就想给这小子一些教训,原本是想从薛家入手,不想有此机会,于是顺势将他身上揣了不少钱的消息透了出去。 这些匪徒本就有闹事的打算,自是很快上了勾。 此次的匪徒大多本便是些受灾的农户组成,主要目的是钱粮,若非冲突至极,也不会伤人性命。 谁晓得匪徒给了尤凌霄一棒子,人竟没晕过去,他捂着头受惊大喊:“你们胆敢袭击举人,好大的胆子!你们都得下大狱!” 不想匪徒闻言不但没有被唬住,反倒是起了怒意,下了狠手将其击晕,旋即一阵拳打脚踢。 “举人!呸,老子最恨这等只晓得读圣贤书的读书人,贪得无厌敛财压民,实事不做,吃香喝辣。”
164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