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着脖子拼命呼吸:“呵……呵……呼……” 随后是剧烈的咳嗽。 时遇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不知道他在哪。” 齐见深一愣,抬头,对上时遇俯视下来的目光:“你方才……是故意的……” 内力悬殊之下,被压制的那个在对方眼中几乎无所遁形,时遇方才试了两次,都没能从齐见深的脑中挖出他想要的东西。 两个可能: 齐见深没有被他的内力压住,只是做戏;或者,他一开始就在撒谎。 时遇没心情跟他周旋,单刀直入地问:“他在何处,你知,还是不知?” 齐见深此时喘匀了气,也不敢再做戏了,时遇武功远在他之上,更为重要的是,时遇看他时,跟看死人没什么分别。 这样的人,若是觉得一个人毫无利用价值了,是不会给那个人生路的。 不是谁都跟桑惊秋一样…… 齐见深慢慢爬坐起来,说道:“我的确知道一些消息,但能不能找到他,要看你自己的能耐,还有——” 他摸了摸被掐的生疼的脖子,要求道,“在此期间,我需要住在此处。” 时遇想也没想:“说。” 次日一早,时遇将施天桐和袁暮亭喊到自己书房,简单说了几句门派内事务,让他们先行处理。 二人边听边点头。 末了,袁暮亭问:“如此匆忙下山,是否有急事?” 时遇朝门外看一眼,二人转声,看到齐见深进来,皆是惊讶。 齐见深在门口听见了袁暮亭的话,也不必问,就自己解释起来。 按齐见深说法,桑惊秋坠崖的那一日,有二人相约比武,地点恰好就在海中的那块礁石之上,若桑惊秋掉到那个位置,那二人一定能看见。 “我得到的消息是,那二人离开时,身边多了一个人。”齐见深说出关键一句,“不敢确定就是他,且我并不认识那二人,更不知他们身在何处。” 施天桐和袁暮亭都听愣了。 暂且不论齐见深所言真假几何,只凭齐见深人品,时遇竟然会信? 齐见深适时插话:“该说的我都说了,绝无隐瞒,其他的,就看你们了。” 这几乎等同于废话,即便真的找不到桑惊秋,也没办法怪到此人身上,因为“我早说过,一切看你们能耐”。 若在往常,施天桐立马就要暴起,袁暮亭没他那么冲动,也一定会劝时遇几句。 可这回,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时遇绝不会听。 时遇拿好东西就和齐见深出去了,施天桐和袁暮亭在背后目送,时遇行走向来匆忙,这回也是如此,匆忙中又多了几多期盼,以至于几次脚尖点地,几乎要飞身离去。 他们突然有一种共同的感觉—— 如今的时遇,跟他们所认识的那个,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若永远找不到桑惊秋,时遇或许就不再是从前的时遇了罢…… 彼此缄默。 许久,二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的情绪。 不解、疑惑,以及担忧、不安。 若能成功找回桑惊秋,则一切安好; 若不能,他们失去最好的朋友,而时遇,仿佛也不再会是他们熟悉的时遇…… 会吗? 原本,没人对齐见深的所谓消息抱有希望,可三天以后,袁暮亭那边忽然收到消息,发现桑惊秋的踪迹了。 “现在的线索是桑惊秋在一处小岛上,就在那片海的另一侧。”袁暮亭仔仔细细向时遇禀报着,“那边是枧水帮的地界,他们弟子出海,无意中发现海上有个人,就把人带回去了,看形容和模样,与惊秋极为相似!” 话音刚落,时遇已经飘了出去,袁暮亭赶紧跟上。 枧水帮也是一个门派,就在海边,规模和名气都不大,常年水上讨生活,练得也是独门功夫,平日里很是低调,很少参与武林中事。 不出意料,时遇等人在门口被拦了下来。 对方倒很是客气:“帮中近日有喜事,帮主忙于料理,不见外客。” 袁暮亭问道:“敢问一句,贵派近日可曾在海面上救过什么人?” 对方摇头:“门派内部事,不便告知,几位请回罢。” 袁暮亭也觉得他们如此冲来有些不合适,正要开口,时遇忽然顿住,一个纵身,径直冲向院中。 门内立刻大乱。 袁暮亭神思恍惚,又有些激动。 方才有个人影闪了一下进后院了,那个人,好像惊秋……
第35章 时遇一跃进了枧水帮内院,循着那个人影拐入的方位寻找。 院子并不算太大,可院中到处都是花草奇石,间或夹杂着开凿出的小小水池和凉亭,可谓两步一景,美虽美,小道也多,找起来委实很难。 他没看到那人的脸,可那个身形、背影、衣裳乃至整个给他的感觉,分明就是桑惊秋。 认识这样久,怎会认错? 时遇左右顾盼,决定直接上围墙,将这地方全部找上一遍。 可这时,一群人朝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还有人说话:“应该在这里。” “我们看见有人飞进来的!” “掌门若是抓住那人,一定不能放过啊!” 叽叽喳喳的动静,在看到凉亭里的时遇时立即消失。 但只有瞬间。 方才守门的弟子凑到一个年轻人跟前,道:“掌门,正是此人!” 就在年轻人旁边的袁暮亭无奈摇头。 弟子还想再说,年轻人一抬手,做了个赶人走的动作,弟子们朝凉亭看了一眼,听话地退到外面。 袁暮亭也跟着走了。 而此时时遇也认出了来人。 他问:“你是沈夙?” 年轻人点头:“时掌门还记得我,贵客驾临,原该倒履相迎,还望时掌门能正大光明地进门,好让沈夙接待。” 这是讽刺时遇强闯私人领地,时遇却好似听不懂其中深意,直问道:“他是否在此处?” 沈夙走进凉亭:“时掌门所指何人?我认识吗?” 时遇:“我门下,桑惊秋。” 沈夙点头:“哦,是他,有过两面之缘,不过并不熟悉,时掌门如何会觉得他在我处?” 时遇没功夫解释那么多。 方才那个人绝对是桑惊秋,他不会认错的。 可此乃沈夙的地盘,他若是强行寻找,只怕桑惊秋会借机躲藏起来。 思及此,他冷静了几分,对沈夙道:“方才有所唐突,还望沈掌门见谅。” 沈夙微微笑:“倒也无妨,快到午膳时间,不知时掌门可有空,赏脸,一起用饭?” 这请求正合时遇心意,一点头,跟着沈夙往里走。 沈夙边走,边给时遇介绍园中的景致布置,似乎挺健谈,并不若上次在酒楼那般冷淡。 时遇也不插话,安静聆听,精神则始终高度集中,不断扫视着四下。 绕出院子往另一座凉亭走去时,沈夙突然问了一句:“沈某冒昧,胆敢请问一句,时掌门如何认为桑惊秋在我这里?” 时遇觉得这话意有所指,微微皱眉,道:“沈掌门是否有什么想要告知?” 沈夙用扇子敲击另一只胳膊,做了个“请”的手势。 几名弟子端着托盘过来,最后一人离开前将其中几面的竹席放下,只留朝向池水的那一面。 沈夙没让人伺候,亲自倒出两杯酒,时遇端起来,与他碰杯。 两杯酒下肚,沈夙叹了口气,道:“不瞒时掌门,桑惊秋的确来过我这。” 时遇立即追问:“何时?” 沈夙:“大约一个月之前。” 一个月前,桑惊秋刚从苏州回来,还未曾发生那么多事。 本该失望的,但桑惊秋三个字像一根针,扎进时遇心里,传来淡淡疼痛。 时遇忽然觉得,如果一直找不到他,那么等时间过去,许久许久之后,是不是就再也没人提起这个名字了? 是否有一天,他再也听不到这三个字了? 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在脑中一晃而过,时遇莫名头疼,问道:“他来找你做什么?” 沈夙:“他请我帮他查一个人。” 时遇愣了一下,精神倒是集中起来:“谁?” 沈夙看着他,摇头:“他不让我说。” 时遇觉得奇怪。 桑惊秋从五岁起跟着他,虽说因为其性格缘故,从来不缺少朋友,可桑惊秋也并非交浅言深之人,哪怕跟施天桐袁暮亭,也不如跟他来得亲近。 他一直觉得,原本就该如此。 可桑惊秋与沈夙统共没见过几次,沈夙还是秦峰的儿子,按理说不会太过了解,怎会请他帮忙呢? 时遇有些烦躁,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于是道:“是么?” 沈夙又倒了两杯酒,叹气道:“桑惊秋于我有救命之恩,没有他,就没有枧水帮的今天。” 时遇摸了摸酒杯,早在发现四平帮和司命楼有所瓜葛之时,他就让桑惊秋去查过,得到的结果是确有其事,但秦峰“死”后,四平帮许多买卖被楼司命霸占,四平帮内部不少人不满,其中就有秦峰的几个儿子,试想,明明是秦峰所有财势的最直接继承者,却横路闯出个拦路虎,任谁能高兴? 沈夙也是秦峰的儿子,平日里在四平帮默默无闻,只把这个枧水帮做得有声有色…… “你当初与楼司命起冲突,也是为了四平帮的势力。”时遇毫不遮掩地提出疑问,“我亲眼所见。” 沈夙也不生气,道:“若非那般,还有他的帮助,便没那么简单脱离四平帮,更无如今这般平静的日子。” 时遇:“他帮了你什么?” 沈夙摇头:“说来话长,他告诉我,他那样做,不过是替鱼莲山减少一个敌人,可于我而言,是真真实实的恩情,所以他请我帮忙,我自然会应允。” 时遇其实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他只关心一件事:“是他让你将他藏在此处的么?” 沈夙微愣,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时遇将看到人影的事说了,特别强调那个人影就是桑惊秋,他绝不会看错。 沈夙有些震惊地看着时遇,他知道这个年轻的掌门不是会开玩笑的人:“你说……看到……” 时遇点头,同时也皱眉——沈夙的样子,不像是假装…… 桑惊秋分明不在此,时遇却瞧见一个极其相似的身影。 而时遇又是收到消息后特意来找桑惊秋的…… 沈夙蹭地起身,喊:“周奇。” 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出现在门外:“掌门。” 沈夙走出门,低声吩咐,随着他的话,周奇的神情变得凝重,点着头,又走了。 “眼下,他确实不在我枧水帮。”沈夙朝门外看了一眼,“我已经命人去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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