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惜蕊神色淡淡的,将她扶了起来:“无妨,我不怪你。” 虽然是这么说,但他今日做什么事都有些心不在焉。 “嘶——” 茶水滚烫,顺着杯沿落在他手背上。 水渍在红漆圆桌上凝成密集的水珠,严惜蕊忙松开手,望着杯子自嘲地笑笑。 他本不该为楚雍的事劳心伤神,也许那些极尽温柔的描摹,也只是他一时兴趣。 而他不过是被豢养的鸟雀,被关久了,渴望虚无缥缈的真情。 *** 楚雍回宫后不过歇了一个时辰,便又到了朝会的时候。金銮殿内已经乌泱泱站了一大片,等他来时便跪下齐呼万岁。 萧梦浮先开口道:“陛下,礼部给您的春猎名册俱是按照我朝旧例拟定,并无错处。眼下距离春猎不过一旬,还请您早做定夺,好让下官们早做准备。” 他还没说完呢,身侧的冯观潮便冷哼一声。 萧梦浮斜眈他一眼,报以温和无害的笑容问道:“不知右丞有何高见?” 冯观潮对着殿上人行了个礼,便徐徐道来。 “依臣之见,不必遵循昔年旧例。彼时围猎是四国盛会,而如今这天下皆是我朝的国土,自是该按照我大周的礼制,广选能人共襄盛会。臣已与陈侍郎拟好相关条例,送呈陛下。” 李桂福快步走下阶梯,接过冯观潮递过来的奏折。 楚雍将奏折展开,迅速扫了一眼,冯观潮见他面色不错,便继续说了下去。 “若陛下应允,臣定当与礼部协调一致,保证合理调度,在春猎前将一切筹备得当。” 楚雍将折子搁在一旁,望着萧梦浮不动声色却满腹心机的脸。 “便依照右丞说的办吧。” *** 一旬后,蘅山春猎。 远郊丘陵山川遍布,便是蘅山最为高远,多年来又水雨充沛,养出大片蓊蓊郁郁的树林。 大周民间曾有传闻,蘅山之中有一犀牛,已有百岁之龄,却仍旧勇猛无比,寻常人不可接近。据说他的皮肉能挡住锋利的箭矢,步伐又极为迅疾不易被捕捉。但若是谁能取到哪犀牛角,便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这传说传到最后倒是也含糊了,这大事业如何算?考取功名,官至一品,还是称王称帝? 不论传说如何,这次围猎倒是引来了一众跃跃欲试的年轻人。 严惜蕊楚雍身后,面前是设在蘅山上的祭坛。 楚雍一身骑装,立于祭坛前。风声呼号,天际有鹰隼飞过,他发丝被吹乱些许。 严惜蕊望着楚雍,那凌厉的轮廓没有一点情绪,神情十分庄重。 “煌煌日月,佑我大周。昭昭山河,明耀万世。” 楚雍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青铜樽,以酒浇地。 “春猎伊始,万象初新——” 楚霄就站在楚雍身后,白羽箭就在他身上,光彩熠熠,恍然真是此间少年。 这次春猎改制,由帝王和永宁王领衔,邀的是诸家武将子弟与天下有志之人。 也就暗示着此次不仅是围猎,更是寻常武人平步青云的路子。 楚雍回身,望着石阶下的人如同小石子,在这山间滚落又消失。 “此次围猎,猎得犀牛的人即为魁首,其余依次按照旧例折算。” 飞禽走兽都不是些稀奇玩意,楚雍没什么兴趣、 麝香鹿茸他也一概不稀罕,没给人留什么讨好的余地。 楚雍那佩剑极重,寻常人很难举起。 但他将其举起时,剑声嗡鸣,似有感召。 严惜蕊又望了他一眼,日头鼎盛,几乎有些眩目。 再过半刻点上了香,诸家子弟便疾驰而去,隐匿于山林之中。 严惜蕊跟在楚雍身后,大有格格不入的架势,但周围侍从们都不敢多言。 楚霄悄悄扯了扯严惜蕊的衣袖:“在这站着是不是很无聊?” 严惜蕊只还了他一个眼神,不敢多言。 “等会我便带你走。”楚霄用口型与他说道。 严惜蕊正好奇他要做什么,楚霄便已迈步走到了楚雍身前。 然后他恭恭敬敬地向楚雍行了个礼。 “臣弟斗胆,想要一位箭侍同行。” 楚雍不好在大臣面前表露过多情绪,百官面前更要做出些兄友弟恭的样子来。 “准。” 楚雍朝严惜蕊露出个笑:“谢皇兄。” 他让人将马牵了过来,自己翻身上去踩稳了马镫,而后伸出手对严惜蕊说道。 “上来。” 严惜蕊此刻也无法拒绝,便只好顺从了楚霄的意思。 臣子们望着那疾驰而去的两人,难免诧异这位严公子究竟是何许人,能得楚家兄弟如此青眼。 严惜蕊觉得楚霄那胸膛紧紧贴着他,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声。 两人随着山路颠簸一同起伏着,楚霄很快便将那些流言蜚语甩到了身后。 他低头时却发觉严惜蕊身体僵直,指节也直接攥成发白的颜色。 他暗暗懊恼,忘记严惜蕊应该不太适应这么快的速度。 此处颇为平坦,没什么乱石,楚霄便默不作声地放慢了速度,任由骏马缓缓地在林间前行。 严惜蕊缓了过来,便问他:“永宁王若是要打猎,不必顾及我。” 林间草丛窸窸窣窣,野兔鸡雏慌乱地奔逃。 楚霄将他搂在怀里,自己俯身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暧昧地说道:“我的猎物,不是已经到手了吗?” 楚霄最喜欢用这种语气逗他玩,无论听多少次这样的话,严惜蕊总会脸红。 那重量从严惜蕊肩上消失了。 楚雍牵了牵缰绳:“我带你去个地方。” 拨开层层密林,视野倏然开阔。远望去山河渺远一派浩然,山下万物如同画卷上的小墨点。 严惜蕊见他出神,便无意打扰他沉思,自己便静静立在他身后。 “此处山崖险绝,总让我想起千钟阁上的日子。那时候虽是在山上,生活却过得有滋味多了。” 世人都说千钟阁里藏书万卷,孤本无数,非有缘人不得入山门,入山门者也极少再入世了。 严惜蕊不禁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回来?” 楚霄回眸望着他,笑意盈盈。 崖间白鹤,箭上白羽。 “你想知道吗?” ---- 这两章应该是楚霄的part
第二十六章 千钟 = 山上白云来去,同雾气化为浓白的一抹,仿佛当年楚霄在阁子上石碑前望见的那抹颜色。 楚霄用认真的眼神望着他:“我说是因为山上太无聊,你相信吗?” 严惜蕊看他这么糊弄过去,大抵是并不想说,便识趣地不再追问。 “我师父曾经说过,人活一世,不过百年,要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方能圆满。” “那时候我问他,若是一直呆在阁子里,如何见众生呢?” 微风拂面,尘嚣已远。 楚霄的记忆仿佛被拉回那段不知原委的对谈。 “我师父没回答我,我心里有很多疑惑,但向他求解,他却一直就笑而不答,都打算让我自己去领悟。” “反正修行这种事嘛,没有突破就很没意思。我那会儿也在山上修了十多年了,总寻不到自己的因果。” “没过多久我就下山了,成了这爵位加身的永宁王。” 严惜蕊仍是纠结他刚才的论述,便问道:“那你下山以后,见过众生了吗?” 楚霄叹了口气,端了副老成的架子。 “见过了啊,我觉着众生很无聊。” 但他话锋一转,直勾勾地望着严惜蕊。 “但你是不一样的,惜蕊。” “你想想南梁遗孤在我们大周皇宫内如鱼得水,本身就是个有趣的事。” 严惜蕊稍稍错愕了一瞬,眼神便暗了下去。 “永宁王说笑,这旧身份早就没什么作用了。” 楚霄本意并不是让他想起伤心事,只好把话头撤回来。 山林里隐隐能听到野兽奔逃的声音,钻进树丛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诸家子弟在期间穷追不舍,踩过泥土时都有些闷响。 他对严惜蕊挑眉,极其自豪地说道:“我师父还说,我是千钟阁百年难遇的奇才,你感觉到了吗?” 严惜蕊觉得有些无语,但他忍住没有表现出来。 “王爷的聪慧,大约是没用在正道上。” 楚霄不服气地与他争辩:“只是你没见过罢了,眼下我与梦浮下棋,五能胜三......” 忽而一声尖啸划过,打断了他的话。 严惜蕊看着那苍鹰乖顺地站在楚霄手臂上,锋利的爪子也收了起来,问道:“这是你养的吗?” 楚霄摸了摸他光亮的羽毛,将脚腕上的信纸取出来。 “不算是养着的。” 那苍鹰啄了两口楚霄手心里放的肉以后便又扇动着翅膀飞远了,很快便消失在层叠的苍绿里。 楚霄望着他飞远的方向:“这些年它一直替我送信,关山万里,它比我自由得多。” 严惜蕊站在山崖边,与自由仿佛只有咫尺的距离,却又觉得相隔千里。 楚霄当着严惜蕊的面把信纸展开,毫不避讳地告诉了他:“这是我母亲寄来的家信。” 他与家人通信不愿意走官道驿站,大约也并不信任那位喜怒无常的兄长吧。 严惜蕊想着,但楚霄这个人正经不过一刻钟。 他见着严惜蕊愣神的间隙,便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双手稳稳地托住腰。 两人方才就站在崖边,此时此刻严惜蕊觉得下一秒就要被他丢下去,只想着不知道何时又得罪了这位王爷。 没想到楚霄将他托得很牢固,望着他紧张的模样发出满意的笑声。 “别担心,别紧张。” 他眼神往下瞄,示意严惜蕊往下看。 “我告诉你个秘密。” “看到那里有个山洞了吗?旁边是一棵桃树,每年它结的果都很甜。” “等我的小鹰下次回来的时候,叫他叼过来给你吃。” 严惜蕊连连答应,只盼着能将他从摔落的危险中解救出来:“王爷,先、先放我下来。” 楚霄掂了掂严惜蕊,双手在他臀上不客气地揉捏了两把。 “不放,先让我亲亲,亲够了就放过你。” 楚霄话音刚落,便把人圈在了崖边的一棵古树旁。 他伸手抵着旁边那粗壮的树干,便将吻落了下来。 楚雍先在那微红的双唇上细细地啄了几下,便趁着严惜蕊张口呼吸的刹那将舌头钻了进去,灵巧地在里面搅弄。 严惜蕊被他亲得差点一口气没渡上来,衣衫也被他扒开,在白皙的脖颈和锁骨上留下几枚痕迹。 他正准备伸手推开楚霄,但那压着他的人却迅速起身,仿佛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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