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右丞要忙着与倭寇周旋,自是无暇分身。而萧丞相虽是忠君爱国,但此事却与萧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可放他一人前去建邺。” 兵部尚书郑穆谨捋着胡须,对楚霄这番话反唇相讥。 “恕老臣斗胆,这殿上之人谁不知王爷与萧丞相情谊匪浅,您这办法也不妥吧——” 楚霄回头望着那老头。 他本来就讨厌在朝上与人唇枪舌剑,望着那倚老卖老的嘴脸,更觉得烦心了。 “郑尚书这话说的,我是断不敢认啊。” “不知尚书大人是觉得我与萧丞相的交情胜过朝堂大事,还是觉得我与陛下兄弟阋墙面和心不和,非要给他使绊子?” 这一口大锅扣下去,郑穆谨也不再多言了。 楚霄回身对着楚雍跪下,一派真心地开口。 “臣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着想。” 楚霄的话在金銮殿内掷地有声,惹得群臣都纷纷赞同了起来。 兄友弟恭,兄友弟恭的场面。 楚雍面上也露出了和善的神情。 萧梦浮与楚霄站在一侧,再说了一句。 “宁州毕竟是南梁故地,臣想向陛下要一个人。” 楚雍脸上和善的表情不过停留了几个刹那,便又带着寒意打量起萧梦浮了。 “此事可下朝再议。” 萧梦浮便也退回去,不再多言了。 *** 今日朝会散得晚,申时一刻,楚雍才回到内殿。 送上来的折子又堆成了小山。 李桂福给楚雍沏了茶,思索了片刻,便跪了下来。 “奴才斗胆,想与陛下告假。” 楚雍蘸墨水的动作都没听,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让他继续说。 “奴才的义子择了下月廿五成婚,这人原来便是奴才捡来的,自小无父无母,只有奴才勉强算得是个长辈,平时倒也算孝顺。” “若是能坐在喜宴上,让新人奉一盏茶也好,算是了却奴才一桩夙愿。” 楚雍闻言,倒是没有阻拦:“起来吧,朕准了。” 李桂福叩谢圣恩了再起来,给楚雍站在身侧磨墨。 “李公公照顾我多年,新婚之礼,朕便给你两柄玉如意。” “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奴才替那小子多谢陛下。” 楚雍见他又要跪,忙说道:“不必再跪,你去将那漱林馆的人请来,朕有话要问他。” 严惜蕊觉得上次踏进金銮殿已经是旧年的事了,关于这里的记忆,仿佛快要被抹去了。 毕竟谁也不愿意记得难堪的事。 楚雍听见脚步声也没有抬头,只是轻声唤了他:“过来磨墨。” 严惜蕊便走上了台阶,在他身侧,拿着那细长的墨条研磨着。 他袖口的绣花是淡青色的花纹,衬得皮肤更显白皙。 楚雍觉得那节瓷白的手腕晃得他心神不宁。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楚雍实在忍不住了,便捏住那轻晃的手腕。 墨条应声落在砚台里,墨水溅起,在他衣袖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 严惜蕊对他吐出个生疏的笑容,皱了皱眉,好像被捏疼了:“陛下又要做什么?” 楚雍便只好松了劲,将那手腕松开。 “你当真要随萧梦浮去建邺吗?” 严惜蕊语气如旧,话里倒是尖锐:“陛下毁我家国,囚我至此,扰我清梦,现下倒是来询我意思,不是太奇怪了吗?” 楚雍捏着他下颚,一点一点凑近:“今日你若是能将我吻痛快了,我就放你走。” 一时的恶心与长久的恶心,他还是选得出来的。 严惜蕊凑过来,就着这个姿势半跪在龙椅上,贴上那双薄凉的唇,舔过他干涩的唇纹,然后往里面探去,柔软的舌在里面游过潮湿的内腔,发出滋咕的暧昧声响。 李桂福往殿里来的时候,看见这事倒也面不改色,只说了太医来请平安脉。 楚雍示意让人进来,而后伸手将严惜蕊的头扣住,不让他放开。 赵无端拎着药箱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第二十九章 闷雷 = 严惜蕊吻到末时便将眼睛闭上了,不愿望着楚雍近在咫尺的面容。 楚雍倒是无所谓他做什么,这个吻又深又绵长,倒是消解了他连日来的疲惫。 因而唇瓣分开时,严惜蕊才看到堂下立着的太医是谁。 楚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然后才看了赵无端一眼。 “王旸呢?” 赵无端放下了药箱,恭谨地回道:“王太医家中老母突发喘疾,这才擅自离宫,由微臣代为请脉。” “王太医自知失职,已自罚三月俸禄,余下的,还请陛下降罪。” 楚雍伸手摸着严惜蕊的腰,隔着布料在腰线上暧昧地摩挲,此刻他心情极佳,懒得计较。 “等他回来便告知他不必领罚了,救母心切,确是人之常情。” 赵无端替人叩了圣恩,便带着药箱走上前来诊脉了。 严惜蕊就站在楚雍身边,一吻刚毕,脸上情/欲的红还没有消退。 赵无端克制住不去看他,却总被那双眼波潋滟的眸子吸引。 只是自始至终,严惜蕊都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 赵无端收好了手枕,低头回话:“陛下龙体康健,一切无恙。” 楚雍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个例行惯例的事,毕竟他自从记事后连风寒都不曾染过。 “嗯,下去吧。” 赵无端叩首后便离开了,严惜蕊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忽然有一点没来由的心痛。 楚雍捏在他腰上的手稍稍一捏,将他的目光拉了回来:“还望着你那小太医呢?” “他已经知道你是朕的人了,还敢来寻你吗?” 严惜蕊站在他身侧,没理会他的话:“希望陛下不要食言。” 在他眼里,楚雍摸他的动作就像是摸小猫小狗,总带着让人厌恶的占有欲与怜悯。 楚雍把严惜蕊拽到面前,手指从锁骨处一路滑到胸膛,在胸口处停住了。 他挑眉望他,眼里说不尽的缱绻:“这是自然。” 毕竟惜蕊总要回来的。 兜兜转转,终归要回到他身边。 *** 严惜蕊回到漱林馆的时候,才发觉门口竹节在一季春风里拔得太高,在风里站得摇摇晃晃。 暮春时节,落花飘零,前些日子疯长的草木现下也已经消停下来。 严惜蕊也以为与赵无端的缘分就此便尽了,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但就如此了断,对赵无端而言是好事。 他院里那小小的盆栽还是赵无端给的,如今长得极好,他摸了摸那花瓣,还有点不舍得它凋零。 疏桐被他叫去里屋收拾东西,此刻院里静悄悄的,只有花瓣无声地飘落。 一阵略快的脚步声传到他耳中,仿佛带着些不解与愤怒,还有些他熟悉的药草香。 不消多说,他便知道是赵无端来了。 严惜蕊没有回头,仍旧背对着他,数着手里的花瓣。 “你今日既已看到了,为何还要再来寻我?” 赵无端却避过他的问,斟酌着问道:“是,是陛下逼你做的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我承认,你我就可以如从前一般相处了吗?” “如果我说是呢,惜蕊。” 赵无端仍旧站在那里,望着那个背影,无比期盼他回头。 他唤出那声惜蕊的时候,语气似乎都有些颤抖。 鲜嫩的花瓣被严惜蕊的指尖掐出暗红的痕迹,而后可怜兮兮地掉在地上。 此刻他忽然觉得,落花无情,有情不是什么好事。 院内一派好春光,花枝在风里颤着招摇着,好像要赶在暑热到来前将那点风姿绽放出来。 严惜蕊莫名觉得有些寒。 这寒冷从心口开始,流经他的每一寸筋脉。 他终于下定决心回过头望着赵无端,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掀起一点哀伤。 严惜蕊站在满园春光里,身形却比落花还要单薄,仿佛风一吹,就抓不住了。 “赵太医,你若是有这闲情,不妨听我讲个故事。” “南梁灭国,我少时便家破人亡,楚雍大发慈悲留我一条贱命,关在这深宫里日日夜夜受折磨。” “从前我与你说,说我夜里多梦,梦到的都是尸山血海和万鬼嚎哭。” 严惜蕊揭开伤疤,以此作为回绝他的借口。 赵无端仿佛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拒人千里的表情。 空中隐约响起几声闷雷,不过半刻就要有一场雨了。 赵无端忽然走近,就这么搂住严惜蕊。 他眼底露出诧异的神情,但还是把心里排演过的话说了出来。 “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我给不了你的。” 赵无端嘴里嗫嚅着,想说些什么,但又难以启齿。 “严某此心无解,但盼你遇一良人,厮守终生。” 细雨没过多时便落了下来,将两人的发丝揉得一绺一绺的,看起来十分狼狈。 “惜蕊,为什么不能让我试试......” “试试医好你的心。” 严惜蕊垂眸几乎有要掉泪的冲动,可惜雨水如注,倒是让老天爷替他哭了一回。 他觉得赵无端搂得实在太紧,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也罢,也罢。 ——深情不寿,只盼着他早些忘记便是。 在湿漉漉的怀抱里,严惜蕊仰起头任由雨丝打在他的脸上,顺着肌肤滑落下去。 赵无端望着他的眼神也湿漉漉的,让人无端想到江南这时节的雨水,淅淅沥沥,总不止歇。 那吻碰到他唇的时候还是浅尝辄止,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如风卷残云般侵吞了他。 天光晦暗,独有阴云。 算算日子,应该是这时节最后一场春雨了。 ---- 春节快乐~
第三十章 建邺 =======
第三十章 建邺 许多事临到末尾也没个终了,就如同这雨绵绵细细不知何时能停。 楚霄来接他的时候,刚好看见赵无端匆匆离开。 那人外袍上湿漉漉的水迹还没干,出去时连伞都没撑一把便走了。 严惜蕊刚把湿透了的衣裳换掉,楚霄便走进来关切地问道:“这又是伤了谁的心了?” 楚霄望着赵无端远去的身影,然后回头望打趣地望着严惜蕊。 “王爷如今如此关心我,实在是让人觉得惶恐。” 楚霄站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这不是怕惜蕊哪天就伤了我的心吗?” “王爷抬举了,您的心刀枪不入,谁也伤不了。” 楚霄这么高一个人站在门前,将本就稀薄的光线也全挡了去,让屋内看起来暗得很。 疏桐忙活了半天没个声响,严惜蕊便把楚霄推到门框边,出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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