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送了晚膳过来,恭敬道:“世子,少主说睡在外面不宜养病,让您安心住在卧房。” 不宜养病楚颐也将就住了几日,顾期年难得好心,想来是因为白日替他开口提议募捐一事。 倒真是知恩图报。 他随遇而安地坐在桌旁喝了杯茶,抵不住浑身疲惫,晚膳动都未动,就走到床上坐了下去。 等绫罗也退下后,他躺在床上,听着暴雨哗啦的声响,头脑又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还未睡着,房门再次被人推开,有侍女端了刚煎好的药进来。 楚颐口干舌燥,勉强睁开双眼,却与顾期年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是不是软榻睡着不舒服?”他懒懒翻个身,假意客气道,“不然床还给你?” 顾期年道:“不用了,你睡这里就好。” 他目光落在楚颐潮湿的睫毛上,呼吸渐渐不稳,有些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偏头看向桌子。 见晚膳未曾动过,眉头皱了起来:“怎么一点都没吃?” 说着接过药碗随手放在桌上,伸手探了探汤盅边缘,发现尚温热,拿起勺子盛了一碗出来,缓步走到床前。 “自己起来还是要我抱你?”顾期年淡淡问。 楚颐扫了他一眼,勉强撑坐起身。 他浑身提不起力气,原本泡浴带来的热意很快消退,浑身依旧发烫,心底却冷得厉害。 顾期年静静看了他片刻,盛起一勺粥喂他,道:“方才我见江恕送绫罗出府,绫罗说制蛊毒还差一味药,着急去寻,是你让她去的吗?” 绫罗出府是去找张九重,想来是以蛊毒作借口糊弄他。 楚颐应了一声,艰难吃了一口粥,推开他的手道:“不想吃了。” 他懒懒靠在床头软枕上,忍不住低低咳了起来,苍白的脸色近乎透明,淡青血管在皮肤下都清晰可见。 顾期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沿着鼻尖一点点下移,落在殷红的唇上。 正欲开口,房门却骤然被人敲响。 仇云在门外低声道,“少主,赵公子冒雨前来,说是有事找你,可要让他在外间等候?” 楚颐皱了皱眉,脸色微变,抬头看向顾期年,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情微微翻涌,一股莫名火自心底腾起。 深夜冒雨前来,看来真的很想见他。 楚颐淡淡道:“还不出去?别让人家等久了。” 顾期年偏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笑,将他的手拢在手心,对门外道:“让他进来说话。” 仇云应了一声,脚步很快离开,不多时,房门被自外推开,赵思文跟在仇云身后快步进了卧房。 他似乎出门很急,连外氅都未穿,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白衫,衣摆袖摆皆被雨水打湿,整个人仿佛落汤鸡一般。 “阿年……” 赵思文着急唤了一声,抬头看到楚颐,脸色微变,连忙行了一礼道:“世子恕罪,思文叨扰世子休息了。” 楚颐目光冰冷,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淡淡问:“知道叨扰还这么晚过来,你来做什么?” “我……”赵思文犹豫地看向顾期年道,“我找阿年有一些私事。” “私事?”楚颐笑得嘲弄,“要我先出去给你们腾地方吗?” 顾期年皱了皱眉,干脆转头问:“是不是兰舟出事了?” 赵思文点点头,先是对楚颐说了声“世子别误会。” 才又转向顾期年道:“方才我接到兰舟身边的小厮来传信,说是他的父亲打算为他议亲,对方家住梁州,这两日他们就会路过衡州,阿年你一定要帮我。” 顾期年看了脸色阴沉的楚颐一眼,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 “你先回去,明日一早我就令人传信给他,绝不会让他娶了别人。” 赵思文立刻松了一口气,笑道:“那……今日实在是唐突,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早点休息。” 说完很快离开了。 门再次合上后,顾期年看向楚颐,伸手将他抱在了怀里。 “阿眠别生气,”他轻声解释道,“我跟思文相识多年,他有心上人,而且也知道我喜欢的是谁。” “阿眠应该听明白他方才话中的意思了吧?若非为了他喜欢的人,也不会这么着急过来听我的一句应承。” 知道他喜欢的是谁还不知避嫌,深更半夜前来,不就是故意给人添堵吗? “你跟他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楚颐使劲抽回自己的手,冷冷道,“这套说辞留给别人吧,别碰我。” 他尚在病中,浑身浮软无力,刚将顾期年推开,就又被他重新抱在了怀中。 “跟你没关系?”顾期年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轻声道,“你不是说我是你的人吗?不让我碰你,还想让谁碰?” 楚颐呼吸不稳,他喜欢的白衣弓箭,幼时情谊的人都半夜寻来了,竟还敢说这种话。 想到他们二人之前整日混在一起的样子,楚颐心里就不舒服,冷笑道:“我想让谁碰就让谁碰,不是你说放手了吗?以为我非你不可?” 话音落下,顾期年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我真的好喜欢你这样……”他将下巴往楚颐颈间凑了凑,轻声道,“我喜欢你这么在意我。” 楚颐泡澡后皮肤微微泛着红,半干的头发搭在肩上,浑身都带着潮气,脖颈皮肤细腻,因高热微微发烫。 顾期年紧紧抱着他,缠绵的吻从脖颈一路蔓延至肩膀,像是对待珍视的宝物一样小心翼翼,又像来之不易的猎物,一寸寸都仿佛要将他拆吃入腹。 两人身体相贴,轻薄衣料下,仿佛一切隐忍都无处遁形。 “别闹了……”楚颐心底发痒,皱眉伸手去推他,“放开。” “不要。”顾期年扣住他的手腕,将他轻轻压在床上,淡淡问,“不是喜欢我抱你亲你吗?” 揽在腰间的手指顺着轻薄的面料不轻不重划过,触碰到敏感的神经,楚颐浑身瞬间都瘫软下来。 他咽了咽口水,无力道:“……那你等我好了,一起不好吗?你如今这样,不是火上浇油吗……” 顾期年闻言微微起身看他,两人四目相对,好半天都没有再开口。 “你要一起?”顾期年轻声道。 楚颐被他的目光勾得心里痒痒,呼吸不稳地抱住他的脖子道:“算了,你先委屈点,等好了再一起吧。” 顾期年情不自禁笑了笑,紧紧抱着他,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仿佛秋风扫荡一般,带着丝拆吃入腹的狠戾,尖利的齿尖在温软的唇上反复轻咬,细细的刺痛感伴着血腥气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两人呼吸交织,紧紧相拥在一起,掌心熟悉的温热,再次紧紧攥在心尖,一下下轻柔敲在他的心头。 楚颐失力地躺在床上,眉头微蹙。 他高热未退,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头晕无力,更别说能提起别的兴致,虽然顾期年很耐心,可他浑身疲累,根本就等不到那刻。 “还是不要了……”楚颐有气无力地去推他的手,“我困了。” 顾期年捉住他推拒的手,轻柔拢在手心,下一刻,将手上的动作温柔地换成了唇舌。 “嘶……” 楚颐呼吸微窒,身体几乎僵住,忍不住溢出一丝轻.喘,“顾期年……” 陌生的感觉刺激着神经,仿佛无数密密麻麻虫子爬上脊背,酥麻的感觉沿着脊椎蔓延至全身。 他下意识想挣扎,身体却被顾期年按住,禁锢地死死的,丝毫动弹不得。 烛火晃动,在墙上投上明灭不定的光影,窗外雨声如瀑,伴着电闪雷鸣,将一切声响遮挡,久久未能平息。 ………… 楚颐身上的寝衣几乎湿透,原本半干的头发被汗水黏在脖间,衬得苍白的皮肤像一块清冷的白玉。 他懒懒平躺在床上,头脑嗡嗡直响,却又有种被暴雨洗刷过的感觉,通透彻骨。 顾期年低低咳着,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抵住唇角,目光落在楚颐身上,凑过去将他轻轻揽在怀里。 “累不累?”他柔声问,声响却微微沙哑。 楚颐淡淡“嗯”了一声。 相较上次马车内,这次虽然他因病浑身无力,可感觉却更刺激更舒服,那种快感像是直接打在神经上,让他双目空茫,让他头脑空白。 楚颐翻身和他相拥在一起,轻声道:“你怎么这么乖,对我这么好……” 他忍不住低低咳了起来,喉间泛起甜腥气,胸腔肺腑又开始隐隐作痛,勉强稳了稳呼吸,才继续开口。 “你以后听话,不要再气我,我答应你会一直宠你好不好?” 楚颐抬眸看他,表情认真:“等我这次烧退病好了,我就宠幸你,什么都陪你做,一辈子对你好……” “宠幸我?”顾期年一瞬不瞬地看着楚颐问。 “不要吗?”楚颐皱眉。 顾期年忍不住笑出声来,勉强换上认真的表情,语调拖长,话里有话道:“……好啊。” “我等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9 21:14:21~2022-08-31 18:2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寓意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晨曦将至时, 连绵几日的大雨终于停了。 总督府的下人们忙着疏通排水、修整庭院,院中脚步声交杂,忙得热火朝天, 而连夜快马加鞭去抚州寻人的绫罗, 也赶在天未亮前带张九重进了总督府。 门外窸窣声不断,楚颐困得睁不开眼,懒懒动了动身体,却感觉腰间虚虚搭着一条修长的手臂。 “醒了?”顾期年声音在头顶低低响起, “方才看你不烧了, 还难受吗?“ 楚颐睁开双眼, 发现自己此时正被顾期年整个环抱在怀里,身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 而那身被汗水湿透的寝衣,不知何时已被换掉了。 他有片刻的愣神,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两人晚上才发生过的事,随口应了一声, 翻身将顾期年抱住。 “怎么没走?舍不得我啊?” 贪腐案还未解决,衡州又接连暴雨, 昨日二皇子和阿衡离开后就未再回来,也不知忙到了什么时辰。 楚颐病了也就罢了, 好在有阿衡在, 顾期年爬上他的床躲懒到天亮都舍不得离开,传出去也不怕有损顾家贤良的名声。 空气中有片刻的沉默,顾期年朝他身边凑了凑, 因身量高出不少, 几乎将他完全包拢在怀中。 他乖乖道:“就是舍不得你, 我怕我一走, 我们又会像之前那样了。” 之前那样两败俱伤的局面,还不是顾期年鸡蛋挑骨头没事找事自己给闹得,他自己倒先委屈上了。 楚颐抬眸看了他一眼,顾期年刚好低头看他,两人对视片刻,楚颐目光落在了他眼下那片淡淡的青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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