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上桌后,赵思文起身拿了酒壶替每人斟满,也不说话,自顾自喝了起来。 岳兰舟看了他一眼,跟着一言不发地喝了起来。 一直等两壶酒都见了底,岳兰舟不胜酒力趴在了桌上,赵思文才再次开口。 “说吧,真打算跟别人成亲吗?” “我成亲怎么了?”岳兰舟勉强撑起身,含混道,“三年前顾期年醉了,我问他有没有心上人,他说没有,我不信,他就说有一个,那个人喜欢穿白衣,骑射好,长得又好看,后来看到你与顾期年在一起骑马……” “我那时候又不是没问过你,问你跟顾期年什么关系,是你自己含糊不清,后来还非要在上面……我早就觉得不对了……” 他醉眼朦胧地看了顾期年一眼,咬牙道:“我早就觉得你之前故意骗我,顾期年的脾气怎会屈居人下,你就是个骗色骗感情的流氓!” 顾期年清冷淡漠,又倔强,单凭外表脾性,他还真不像会屈居人下,可那个赵思文温和柔软,却没想到竟然能压岳兰舟一头。 楚颐下意识看了身旁的顾期年一眼,又看向桌子对面。 岳兰舟满脸委屈,正好朝他看来,目光在他脸上停留许久,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你知不知道你害死我了,他那么好看,我亏大了……” “胡说什么!” 不等赵思文开口,顾期年眉头已皱了起来,伸手抓紧楚颐的手,冷冷道:“你整日这么乱来,都不怕哪日得罪了人?到时候如何死都不知道!” 岳兰舟收回目光,有些委屈地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楚颐闲闲靠在椅背上,淡淡问:“你不是不想屈居人下吗?还敢对我起心思?” 他说得随意,可岳兰舟却听出了其中隐含的信息,不由愣了愣,又看了眼顾期年,一时也有些不明白了,挠着头嗫嚅道:“我其实都可以,你若是喜欢的话,我……” 公然撬墙角撬到顾期年脚下,楚颐也算是见识了他这个不靠谱的表弟,别说是三年前,像他这种类型,哪怕平日在街上楚颐都不会多看一眼。 “可惜我如今只喜欢他,你就算可以也没办法。”楚颐笑道,“不过既然你说了都可以,也不必怪赵小公子对你做的事,上面下面有那么重要吗?” 顾期年垂下眼眸,紧抿的唇角微不可查地扬了扬。 岳兰舟傻愣愣站着,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赵思文沉默良久,自顾自将杯子里的酒喝完,最终站起身道:“走吧兰舟,我有些话要单独跟你说。” 岳兰舟立刻警惕起来:“你又要做什么,我告诉你我们两个已经不可能了,从你骗我的那刻起,我就对你失望了,再也……” “你出不出去?”赵思文问。 岳兰舟张了张嘴,最终没有继续说下去,听话地站起身随他一起出了门。 包厢门打开再又合上,屋内重又剩下了楚颐和顾期年二人。 楚颐轻笑道:“真是小孩子。” 顾期年偏头看了他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倾身将他抱在怀里,低声道:“我们以后互相信任,再不因为别人置气好不好?” 他话语微顿,继续道:“就比如唐知衡,我现在已经知道阿兄喜欢我,对我是不一样的,你想让我心里只能有你,我都答应你,也不会再胡思乱想,那思文的事你也不要再乱想好不好?” 赵思文这种扮猪吃老虎的样子,只怕缠上岳兰舟就不会轻易放手,见识到他们二人相处的样子,倒也没什么可继续乱想。 楚颐道:“若我不信的人,根本就不会留在身边,你自己想清楚你喜欢谁就好。” 顾期年忍不住轻笑,却又往他脖子里蹭了蹭,道:“那既然你喜欢我,也相信我不会与别人有什么,今日为何还要不高兴?” 楚颐一听就又有些不舒服了,冷笑道:“赵思文和你那个表弟在一起之前,谁知道你们什么样子,而且你表弟不也以为你喜欢他吗?” 顾期年皱眉道:“以为是以为,许多人以为你对陆文渊和司琴有什么,可我知道没有,这还不够吗?” 可他明明也曾因为陆文渊生气,若真的只是信任就够,上次何至于闹成那般田地。 顾期年还真是喜欢口是心非。 正沉默间,酒楼老板亲自过来,在门外小心敲了敲门,直到顾期年淡淡应声才走进来道:“小店简陋,怠慢两位大人了,可要小的叫几个清倌作陪?” 楚颐抬眸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用了” 老板点了点头,正欲离开,却又转身陪笑道:“那,酒楼前段时日来了位琴师,技艺高超,两位大人可要听琴?” 楚颐表情微冷,方才募捐时这位老板也在其列,全程一言不发,此时倒是客气起来。 他随口道:“那就听吧。” 老板恭敬拱了拱手,很快离开。 不多时,小二带了两个伙计过来,小心将一把古琴抬进了包厢内,紧跟着,一道身穿薄纱轻衫的熟悉身影垂头进了门。 楚颐端起茶抿了一口,目光不经意从他脸上扫过,手指僵住,身旁的顾期年已率先冷声开口。 “司琴?”
第89章 当初楚颐回京后, 司琴转眼就被顾期年强行送走,如今过去将近四个月,楚颐万万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他。 司琴闻声恍然抬头, 看到坐在桌前的楚颐, 愕然道:“公子……” “你怎会在此处?”楚颐眉头皱了起来,冷冷问,“当初不是被送去抚州了吗?” 说着,他询问般看向身旁的顾期年。 顾期年紧抿着唇, 脸色阴沉沉的, 对上楚颐的目光, 淡淡问:“看我做什么,看到你旧情人过得不好, 就怀疑我?我才不屑折磨这种人找乐子。” “旧情人?”楚颐好笑道。 方才还说了要互相信任,不要因为别人生气,话才说完没多久,顾期年自己反倒做不到, 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 楚颐莫名就觉得他这副样子可爱地要命,甚至隐约有些幼时的影子, 又别扭又傲气。 他伸手拉住顾期年的手道:“好了,我不过随口一问, 别闹。” 顾期年别过脸不去看他, 冷冷看着一脸局促的司琴问:“不在抚州也就罢了,为何偏偏要来衡州?当初给了你那么多银子,还非要在衡州最好的酒楼当琴师,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楚颐会来, 才故意等在此处?” 司琴脸色微微发白, 连忙跪在地上道:“司琴真的不知, 司琴去抚州后就大病一场,走投无路之下才无奈签了卖身契……” “至于为何要来衡州……”他轻咬着下唇,满脸紧张地看着楚颐道,“司琴无家可归,只是想……只是想……” 司琴当初被阿昱送到身边前,辗转多地,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后来随楚颐在衡州三年,早已将当初城郊那处院子当成了家。 楚颐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淡问:“回去看过吗?” 司琴摇了摇头:“司琴不敢。” 两人对答默契,顾期年手指轻轻拨弄着桌上的酒杯,闻言瞬间意识到什么,静静看着他问:“离京那三年……你一直都在衡州?” 不等楚颐回答,他又道:“你们一起三年,在衡州安家,上次抚州客栈,你夜晚外出与人私会,随后他就来了衡州,你说过那晚并未去见陆文渊,那你们……” 他的语气酸溜溜的,越说就越气,随手将酒杯重重丢在桌子上,就要起身离开。 楚颐没料到他竟会有如此离谱的联想,脸色骤然变了。 他起身抓住顾期年的胳膊,声音轻缓道:“又胡思乱想什么?不是你说的要互相信任,再不因别人生气了吗?” “我是说过,”顾期年推开他的手,紧抿着唇看他,“可那晚的事你解释的清吗?” 楚颐皱眉看着他,一时接不上话来。 那晚若是见的其他人还好,多少可以解释几句,可偏偏是张九重,虽然外人不知他的长相,可他的神医名号却是鼎鼎有名,楚颐深更半夜去见他,本就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尤其对方还是生性不好哄骗的顾期年。 若是让他知道楚颐和张九重相识,只怕抽丝剥茧就能挖出他们密谋一事。 司琴被叫进来后,小二就忙进忙出地各种搬搬抬抬,说话间又拿了两坛酒进门,打量着他们二人的脸色,一时紧张地抱着酒坛不敢上前,恭敬道:“请问两位,可要再点些菜?” “不用。”顾期年冷冷道。 小二连忙应声,将酒坛小心放到桌上后,就忙不迭下去了。 屋内气氛僵持,司琴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抬头,却正好对上楚颐冰冷的目光。 楚颐皱了皱眉,扬声对外唤:“来人。” 他们此次出来,身边并未带太多护卫,贴身随行的只有仇云和江恕,上楼前,江恕被留在楼下看守,仇云则守在门外。 话音落下,仇云立刻推门进来,恭敬道:“少主,世子。” 楚颐道:“先去替司琴赎身,让江恕送他离开。” 他又转向司琴道:“若你想回原来的住处,那座宅子连同附近的两间铺子一并留给你,下去吧。” 司琴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好半天才看了他身旁的顾期年一眼,低低道:“是,司琴遵命。” 等仇云带司琴退下后燙淉,屋内又剩下他们二人。 楚颐其实不太会哄人,自幼他喜欢什么便一定要得到,不喜欢随手就能丢弃,根本不会纠结太多。 可面对爱闹别扭又执拗的顾期年,他不自觉就变得束手束脚,完全不知该如何处理,那晚的事不能说,可看他生气又不能不哄。 楚颐心烦意燥,犹豫片刻后,道:“你非要纠结这些小事吗?我不说自然有不能说的理由,若你真的不高兴,不然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都想办法送给你。” “什么都可以?”顾期年冷笑问,“是为了司琴才说这番话的吗?” “我为了他?你是看不出我为了你,还是故意气我?”楚颐脸色沉了下来。 顾期年手指紧紧蜷起,好半天,才静静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以我们如今的关系,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或者我问你,你所谓不能说的事,唐知衡知道吗?” 楚颐心里骤然提起,刚想回答,包厢外已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夹杂似嗔似怨的交谈。 “我再也不信你了,你就是个骗子,每次都是这样,答应的好好的临到头变卦……”岳兰舟委屈道,“我明天就娶妻生子,我要跟你一刀两断。” 然后是赵思文含着笑意的声音:“我看你不是挺喜欢吗?” “喜欢个鬼!” 话音未落,包厢门被推开,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岳兰舟眼角泛红,鼻尖泛红,连耳根都是红的,双眼中甚至还含着委屈的泪,看到他们,立刻扑上去抓住顾期年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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