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和唐知衡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紧张的赵总督。 “阿颐,今日你感觉如……” 二皇子大步流星地朝软榻走来,话说了一半却骤然顿住,一脸诧异地看着二人。 顾期年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世子高热反复,一直不见好,方才又不肯吃东西,二皇子不必担心。” 二皇子愣了愣,以为楚颐是因为与顾期年又起了争执才不肯吃,无奈笑了笑,温声道:“阿年都亲自喂你了,阿颐你不管再有什么气,也要先养好身体才是。” 楚颐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他身旁的阿衡身上,见他正皱眉盯着顾期年看,心里沉了沉,推开送过来的勺子道:“不用了。” 顾期年忍不住笑了笑,听话地将碗放回了桌上。 屋外小雨下了一阵,渐渐又有变大的阵势,雨声淅沥,不多时又开始电闪雷鸣。 楚颐问:“案子进展如何了?” 二皇子看了眼窗外,眉宇间满是忧虑,自顾自走到桌前坐了下来,道:“进展缓慢,已收押十余人,却仍未审出此案关系网,不过案子也就罢了,近日暴雨不断,多处闹了洪涝,百姓流离,无家可归,我昨日已写了折子令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只是等到朝廷拨款赈灾,也不知还要等上几日。” 有侍女脚步轻缓地进来上茶,顾期年面容清冷,皱了皱眉:“此事不必等到朝廷定夺,赵大人身为两州总督,应先想办法安置灾民抗涝救灾才是。” 赵总督恭敬站着,头都不敢抬,口里应着声,额上却不停冒着冷汗。 唐知衡静默片刻,点头道:“阿年说的是,马上就要入冬,若等朝廷拨款赈灾,不知又要有多少百姓饿死冻死,此事刻不容缓,不宜再拖延下去。” 那声“阿年”叫得亲昵,楚颐下意识抬眸看他,心里隐隐不舒服,忍不住低低咳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唐知衡脸色微变,忙走到桌前倒了杯热茶过去,轻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二皇子也道:“阿颐你别着急,身体要紧。” 楚颐摇了摇头,接过茶微微抿了两口,就虚弱地靠在了软枕上。 他稳着呼吸,强忍着不去看一旁的顾期年,可顾期年却忍不住低笑出声,在宽大衣袖的遮挡下,探入棉被将他的手紧紧握在了手心。 众人重新商讨着救灾的方法,楚颐头脑嗡嗡直响,仿佛回到抚州那日的客栈里,回到陆文渊出现前的那刻。 两人依旧好好的,顾期年从未说过放手,他们也从未分开片刻。 赵总督叹了口气,看向顾期年道:“下官身为两州总督,此事义不容辞,只是……只是……” 衡州百年前曾是梁国地界,紧邻当初梁国京城,经商往来繁华,农耕广阔,朝廷为了安抚百姓,曾出台不少惠民政策,百年来如初,许多地主商贾都因此得利。 楚颐手指动了动,看了眼赵总督,缓声道:“若银子不够,就先从官员中募捐,还有那些商贾地主,得了朝廷那么多利,如今到了用得上他们的时候,也该尽一份心了。” 赵总督闻言看了他一眼,连连应是。 楚颐目光有意无意落在顾期年脸上,最后又讨论一番后,众人都散了。 晨起的药吃下才没多久,新的药又煎好送来,唐知衡接过绫罗手中的药碗,亲自送到了软榻前。 他盛起一勺小心吹了吹,轻声道:“阿颐你吃完药后再吃些东西,我等会儿和阿宴出去,等忙完了再来看你。” 楚颐应了一声,接过碗:“我自己来吧。” 唐知衡静静看了他片刻,听话地将碗交给了他,却忍不住笑了笑:“方才的事,既然阿宴在,你又出什么头,赵大人原本无论如何做,他是顾氏的人,好与不好都怪不到你身上,此事毕竟涉及那些官员的利益,就不怕被他们议论吗?” “你向来了解我,就别说这些逗我了,”楚颐淡淡道,“即便议论也只能私下抱怨,谁有胆子明面上多说一句,都可以来找我。” 唐知衡沉默片刻,低声道:“你是为了顾期年吧……” 他懒懒靠在软榻旁,撑脸看着楚颐,笑道:“阿颐,看顾期年今日的样子,应该已经跟你认错了,既如此,你也不要不高兴了,等你好了,我们将这边的事处理完一起去梁州看看好不好?” 可是,顾期年对他态度缓和,耐心照顾,还不是因为阿衡的特意交代?他看似好了,可谁知他如今究竟想的什么。 谁知他是不是突然决定一夜平分,两人都要了。 楚颐心中烦闷,一口气将药喝完,空碗随手放在了一旁的矮几上,看向唐知衡,疲惫道:“我有点累了,想再睡一会儿。” 唐知衡点点头,站起身替他盖了盖被子:“那你再睡会儿,我一会儿让绫罗过来守着你。” 他完转身欲离开,还未迈出一步,又被楚颐抓住了胳膊。 “阿衡。”楚颐道。 唐知衡回头看他,皱了皱眉,在软榻前蹲下。 “是不是病了心里烦?我看你脸色始终不好……”他想了想道,“不然我在这里陪你吧。” 楚颐此时何止心里烦,他此时更想知道阿衡对顾期年的看法,可想到晨起时二人言笑晏晏的样子,一时反而又说不出口了。 最后他静静道:“不用了,你先去忙吧。” * 整个白日,楚颐都是昏昏沉沉的,药一副副吃下去,却丝毫没有转好的迹象,到了傍晚,反而再次发起了高热。 大夫重新被请来时,他刚好转醒,手臂无力搭在榻上被诊着脉,睁眼就对上顾期年那双乌亮的眸子。 顾期年眉头皱了皱,对大夫道:“究竟怎么回事?” 大夫收回手,小心道:“公子他旧疾虽严重,可眼下最要紧的是先退热,若再高热不退,只怕……只怕……” 听他说得严重,顾期年脸色立刻变了,冷笑道:“药都吃了几副了,不过寻常风寒发热,这点小病都治不了,还敢出来行医?” 大夫吓得浑身一颤。 他虽然不知道眼前两位的身份,可看两人相貌气质,皆是不俗,再者说,既然能住进总督府,又怎会是寻常人? 他磕磕巴巴道:“老夫医术不精……这位公子体质原因,本就畏寒,吃了药效果甚微,不如……不如尝试下其他法子,以热水沐浴,泡上半个时辰试试,等发了汗,高热自然就能退了……” 顾期年冷冷扫了他一眼,立刻吩咐下人准备热水沐浴。 “发汗……”顾期年沉吟道,“就这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8 00:35:43~2022-08-29 21:1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纷纷扰扰 8瓶;萧箫雨落、0027073 5瓶;reine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大夫离开后没多久, 新煎好的药又送了进来。 顾期年接过药,走到软榻前试了试楚颐的额头,伸手将他揽起, 对一旁小厮道:“热水还没备好吗?” 他声音虽轻缓, 面色却不好,小厮们吓得大气不敢出,恭敬应了一声后忙着将热水一桶桶送进了卧房。 楚颐忍不住低低咳着,目光落在顾期年脸上, 有些摸不着他此时的想法, 推开他的胳膊道:“不用, 我自己来。” 顾期年扫了他一眼,很快放开了手。 新煎的药黑漆漆的, 正悠悠冒着热气,远远坐着都能闻到散发着苦涩的味道,楚颐无力地撑坐起身,在榻上靠好, 满脸抵触问:“都说了泡澡了,还有吃的必要吗?” “不想吃?”顾期年静静道。 他伸手盛了一勺吹了吹, 自顾自尝了一口,面色如常, 又小心盛起一勺, 送到了楚颐唇边:“该你了。” 楚颐目光迟疑地看着眼前的勺子,最终听话张嘴吃下。 顾期年面容稍缓,一边又盛了一勺, 一边轻声道:“我们此行是为了贪腐案, 赈灾一事本与你无关, 赵总督主持大局也是他职责所在, 但他是顾氏的人,今日你贸然出主意,若有功,最后是顾氏得赏,可若有过,却能算到你头上……” “你不也是顾家人吗?”楚颐淡淡道。 顾期年轻声笑道:“所以,你是为了我?” “不然呢?”楚颐看向他,“谁让你是我的人。” 强迫官员富商捐款,本就会让他们心生不满,就算楚颐不开口,赵总督还是要看顾期年的意思,难道要等他来开口,招惹那些记恨? 他说得轻描淡写,话语中却满是维护之意。 顾期年抿唇看着他,好半天没有说话,直到下人备好了热水前来回话,才继续将碗里的药喂完。 他将碗随手放在矮几上,拿了帕子帮楚颐擦了擦唇角,动作温柔轻缓,声音也放得极低:“难怪陆文渊对你念念难忘,阿兄对身边的人是真的好。” 说完手指微顿,清冷的面容隐隐带了丝怒意,不等反应,倾身将楚颐紧紧抱在了怀里。 “以前便算了,”顾期年将下巴贴在肩上,冷冷道,“以后不准再对他们好,不然,我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们。” 听他话语中满是威胁,楚颐微微皱眉,心里也开始不舒服,偏头看了他一眼问:“那你自己呢?” 你自己还不是从赵思文到阿衡,一个个都惦记着。 “我?”顾期年放开他,冷笑道,“你指的是谁,赵思文还是唐知衡?” 楚颐看着他,他看着楚颐,两人对峙一般,好半天没说话,最后楚颐心底的火气渐渐上来,干脆推开虚虚揽在身上的手道:“不想说了,我去沐浴。” 浴桶被下人放在了卧房内的屏风后,因至少要泡上半个时辰,一旁还放了热水防止水凉。 楚颐在绫罗的搀扶下进了内室,连寝衣都未脱,直接进了浴桶内。 雪白的寝衣在水中飘荡开来,蒸腾的热气立刻包拢全身。 之前因大雨被困,连廊无法通行,绫罗和江恕被困在楚颐房中,此时好不容易过来,绫罗满是忧心忡忡。 “主人,”她轻声道,“奴婢估摸着张神医也该回衡州了,不如让奴婢去迎一迎他?” 楚颐浑身被热水包裹着,皮肤烫得微红,鼻尖渗出些许汗来,可心底却还是冷得厉害。 这次他病得的确太久,连药都暂时停了,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即便张九重所开的方子不会伤身,却也耽误了不少正事。 楚颐想了片刻,点头道:“也好。” 绫罗在一旁试了试水温,重又加了些热水进去,满脸担忧之色。 泡了足足半个时辰后,楚颐终于出了水。 他皮肤微微泛红,连睫毛都是潮湿的,更换了新的寝衣后,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冷倒是不冷了,烧却依旧没有退的迹象,随意披上外袍就欲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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