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让人将药煎了,晚膳送来后不必叫我。” 仇云应了一声,顾期年未再停留,直接回了内室卧房中。 房门打开又合上,屋内只剩下楚颐一人,而之前因大夫到来打断的那些话,仿佛梗在心头,让人忍不住就多想。 怕什么来什么…… 顾期年那副关心的语气,该不会是担心阿衡淋雨,才特意交代他不必过来的吧。 他脾气向来倔强执拗,因幼时的救命之恩,都能对楚颐说喜欢就喜欢,更何况性子和善的阿衡。 楚颐靠在软塌上,无力深想,眼皮再次沉重下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上,雨终于小了一些。 客房所在的那座湖,在夜间因暴雨涨水,将长廊淹没,只能乘舟勉强通行,顾期年房间所在的最北侧,虽地势较高,去往外面却同样一片汪洋。 楚颐醒来时,屋内炉火上正咕噜噜煮着药,桌旁轻声耳语声悠悠传来,仿佛仍在睡梦中一般,恬淡安然。 他咽了咽口水,喉间肿痛难忍,发现身上又多盖了一层松软的锦被,睡得僵硬的的身体不再觉得冷,反而烫得难受。 昨夜楚颐隐约记得睡梦中被人搀扶起身,喂了药,又喂了粥,还贴心揽在怀里替他用温水擦手擦脸。 只是高热依旧没有退的迹象。 他看向桌子方向,正欲让人倒茶过来,才刚一偏头,却骤然怔住。 桌旁的圆凳上,顾期年静静坐着,一只手随意搭在桌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枚小小的酒杯。 而他身旁懒懒站着的是一身红衣的阿衡,他眉宇间笑意盈盈,整个身体微微前倾,耳语一般轻声说着什么。 说完后还不忘轻轻捏了捏顾期年的脸。 楚颐胸膛微微起伏,整个人如坠冰窖,顾期年说过的话在脑海中顿时浮现,忍不住低声咳了起来。 “阿颐你醒了。”桌旁的唐知衡很快走上前,伸手轻轻替他顺着气,轻声道,“你终于醒了,还难受吗?肚子饿不饿?” 楚颐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朝他身后看去,正好对上顾期年望过来的视线,心底沉了沉,轻轻将他的手推开,问:“你何时来的?” “天刚亮就来了,见你睡着就没吵醒你,”唐知衡摸了摸他的额头,眉头皱了起来,“还是很烫,药已经煎好了,我帮你拿来。” 他快步走到炉子旁将上面温着的药罐取下,小心倒在小碗里,又回到榻前坐下,仔细吹了吹。 楚颐静静看了他片刻,伸手接过药碗道:“我自己来吧。” 唐知衡轻轻应了一声,满脸关心地看着他,又问:“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准备吃的。” 楚颐表情平静,轻轻摇了摇头。 “我想再睡会儿,你们……”楚颐避开他的目光,喉间干涩道,“若有事情要忙,先去忙吧。” 唐知衡道:“就算再忙也没你重要,其他事推一推就好了,反正有阿宴在,等你好了我再过去。” 楚颐仰头将碗里的药喝完,空碗递给了他。 “那你们随意。” 他躺回软塌上重新闭上了眼睛,心里却始终像是压着一块石头,闷堵难受,又有种从未有过的空落感觉,像是所有一切都离他而去一般。 阿衡行事坦荡,他一向喜欢顾期年,楚颐是知道的。 可是他们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药效上来后,楚颐渐渐又有些昏昏沉沉,耳旁声音渐渐止了,房门开了又合,最终归于平静。 他忍不住又咳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浮起冷汗,头痛欲裂。 他伸手搭在额上,微微叹了口气,耳旁立刻传来一声轻笑。 “这么难受啊?” 楚颐睁开眼,偏头看去,这才发现顾期年竟然一直没有离开,依旧坐在桌旁闲散地看着他。 顾期年拿起茶杯慢慢喝了口,笑容灿烂,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看到我和唐知衡在一起,这么难受啊?” 楚颐没有说话,他的喉间干哑难忍,浑身也提不起力气,勉强撑坐起身下了软塌,自顾自走到桌前倒茶。 他衣着单薄,只穿了一件寝衣,雪白的软缎色泽柔和,行走间脚腕间响起细微清脆的铃声。 顾期年手指下意识收紧,静静抬眸看向他。 “那条链子……你没有去掉?” 楚颐将茶壶放回桌上,淡淡道:“这是你给我带上的,难道不该你亲自去掉?” 顾期年话语微窒,好半天才问:“那钥匙呢?” “丢河里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6 21:00:37~2022-08-28 00:3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隐德来希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楚颐一口气将茶喝完, 重又回到了那张小小的软榻上。 雨声在窗外轻微响起,屋内空气沉闷。 因他的暂时借住,软榻被下人特意更换了更松软的垫子和枕头, 连被褥都是新的, 可楚颐长手长脚,在小小的软榻睡久了,依旧浑身僵痛。 他没有再看顾期年一眼,感受到桌旁那道目光若有若无地黏在身上时, 干脆翻身背向他。 怕什么来什么。 楚颐知道顾期年做事向来随心, 顾家小少主想要的, 哪有得不到的?却没想到他竟然真敢对阿衡动心思…… 当年的雁子岭,他们同组比赛, 顾期年失误跌落陷阱中,在发现他不见后,是阿衡坚持一定要去找他,也是阿衡亲自骑马将他带下的山。 其实若真算起来, 顾期年真正的救命恩人应该是阿衡才对。 顾期年性子别扭倔强,楚颐脾气又不好, 若说适合,怎么看都是和善包容的阿衡更适合他。 看着软榻边缘的浮雕纹理, 楚颐喉间苦涩的药气翻涌, 他心里越来越不舒服,干脆闭上眼睛。 没多久后,房门被人自外敲响, 有侍女送了早膳过来。 顾期年问:“肚子饿吗?” “不饿, ”楚颐淡淡道, “你自己吃吧。” 顾期年没有说话, 自顾自拿了碗去盛粥,放下勺子后,缓步走到了软塌前。 “起来吃点东西。”他静静道。 楚颐没有理他。 顾期年忍不住轻笑出声,随手将碗放在软塌旁的矮几上,俯身揽住他的肩膀就要搀扶他起身。 “我的话你听不懂吗?”楚颐皱眉甩开他的手,冷冷道,“我要睡了。” 顾期年慢慢直起身,好整以暇问:“睡了那么久,还能睡得着吗?” 他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拿起粥碗慢慢搅动着,慢条斯理道:“唐知衡走时特意交代我好好照顾你,不准惹你生气,让你吃些东西,你不听我的,那他的话应该听吧?” 楚颐胸膛微微起伏着,忍不住冷笑出声,干脆撑坐起身,道:“阿衡交代的你?” “你何时那么听他的话了?” 他表情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一字一顿道,“别以为我不知你心里想的什么,你配得上阿衡吗?” 顾期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闻言忍不住“噗”地笑出声。 “阿兄怎么回事,不是你说了让我听他的话吗?”他轻声道,“不是你们二人说了只要我听话,就会对我好吗?” 楚颐皱眉看着他,觉得荒唐极了:“你还真想上半夜跟他下半夜跟我?” 他冷笑问:“身体受得了吗?” 顾期年垂眸看着碗里的粥,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盛起一勺小心吹凉,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完喂到了楚颐唇边。 楚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陆文渊,司琴,阿暄,阿衡,楚颐身边的确曾有过许多人,可那些人都是在顾期年之前,而自他之后,他从未再想过有别人。 而顾期年呢,先是赵思文,再又盯上阿衡,就连三皇子都与他暧昧不明。 若换成从前的陆文渊或司琴敢这样,早就被他拖下去重罚了。 楚颐忍不住低声咳了起来,他手指紧紧抓住盖在身上的绒毯,胸腔肺腑撕裂般地痛。 好半天,他推开顾期年的手,声音空渺道:“算了,你爱怎样就怎样,你爱找谁就找谁,你给我滚,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 顾期年静默片刻,将碗重新放了回去,淡淡道:“阿兄好像忘了这是我的房间,你让我滚去哪?” 楚颐抬眸对上他的目光,两人僵持一般注视着对方片刻,他点了点头:“好……你说的没错,应该是我走才对。” 说完掀开被子打算起身,还未动作,脚腕却骤然被抓住。 “阿兄还真的没将它取下,”顾期年手指轻轻摩挲着细细的链条,低声道,“钥匙都扔了,打算一辈子戴着吗?” 皮肤被他用指尖一下一下划过,激起一阵微痒,楚颐下意识瑟缩,却被死死钳在手心,动弹不得。 “刚才说不想再看到我,是不是真的?”顾期年静静看着他,仿佛对峙一般,却没有给他回话的机会,俯身将他抱在了怀里。 熟悉的淡淡香味萦绕在鼻端,顾期年怀里温热,瞬间挡去清晨的寒意,楚颐伸手推了推,却不仅没推开,反而被抱得更紧。 楚颐无力地靠在他身上,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 “你又玩什么?”他声音涩哑问。 “不是喜欢我抱你吗?”顾期年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将脸埋在他的肩头道,“我和唐知衡聊得开心一点,你就这么不高兴,那阿兄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担心我被唐知衡抢走,还是担心他被我抢走?” 楚颐一时接不上话来,好半天才道:“这两者有区别吗?” 顾期年笑了笑,柔声道:“那我换个问法,我跟唐知衡你选谁?能选出来了吗?” 楚颐整个人缩在他的怀里,许久说不出话来。 顾期年声音温柔,可话语中却满是威胁之意,说是让他选,可却根本未给他选择的余地,若是他说舍不下阿衡,只怕下一秒顾期年就会和阿衡在一起。 他觉得顾期年就是在逼他,先是漠视疏远,再是设下温柔陷阱,让他根本就抵抗不了。 门外廊下有脚步声远远传来,和着雨声细微急促,仇云推门走了进来,恭敬道:“少主,二皇子和赵……” 看到眼前的情形,他愣了愣,耳根莫名发红,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二、二皇子和……和赵总督,还有、还有唐、唐小将军来了……” 顾期年扫了他一眼,淡淡应了一声,放开了楚颐。 他重新端起矮几上的粥,盛起一勺道:“他们一起过来,大概是为了公事,你先吃些东西,免得精神不好耽误了要事。” 楚颐静静看了他一眼,听话地张嘴吃了下去。 顾期年微微笑了笑,耐心地一勺勺喂他,才喂了三五口,房门再次被人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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