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忽略那显而易见的告诫,众人心怀鬼胎却又面不改色地踏进那两旁悬灯结彩的街道,鼻尖萦绕着暴雨跌落草原而混为一体的青草味,耳畔的锣鼓喧天,与城门不同,周遭一切都显得热闹非凡。 听着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卜柔面无表情地看着盖头被婢女缓缓盖在头上,渐渐遮住自己双眸,随后又任由一旁的人缓缓将自己扶出去。 耳畔热闹非凡,前来的众人无一不热烈说着祝词,瞬间,热烈的气氛达到顶峰,在礼拜完后,新娘被人牵着回到寝殿,按照胡塞的习俗,新郎在成亲这一日,需在草原饮鹿血、杀牛耗,待良辰吉时才可回到寝殿,行洞房花烛夜、享春宵一刻。 残阳退去,漆黑渐渐吞噬苍穹,夜色降临,不知等了多久,门口陡然响起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谒澜红着脸步履沉稳地朝心念已久的新娘走去,万籁俱寂,望着坐在床榻安安静静地等着自己的卜柔,谒澜忽然心间一软,拿起桌上的秤杆,柔声道:“今日过后,你便是本王的人………柔儿………本王定好好待你………你就安心与本王长厢厮守………” 说罢,秤杆缓缓挑开面前的红盖头,下一瞬,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底,谒澜不敢置信道:“怎会是你?!” 四目相对,瑞彤死死地握住手中的匕首,哆嗦道:“………为何不能是我………我家公主自始至终只有世子一人………你死了这条心吧………她是不会嫁予——” 声音戛然而止,谒澜猛地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随后腾出一只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颈,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般,狰狞道:“她在哪儿?” “本王问你她在哪儿?!” 呼吸愈发困难,感受着铺天盖地的窒息,瑞彤死死握住那把锋利匕首,随后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眼前的人刺去,只一瞬,那匕首被人轻而易举地转了个方向,谒澜阴沉问道:“本王再问一遍,她在何处?” “………你休想找到………公主………” “那你便去下地狱吧。” 话音刚落,匕首刺入胸膛,顿时,如注的血液源源不断流出,与婚服相得益彰,嗅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谒澜黑着脸猛地打开门,随即叫来下人,沉声道:“传令下去,封锁城门。” “是。”
第72章 乌云浮动,黑云压城,感受着铺天盖地的寒意,卜柔下意识拢了拢衣襟,泪眼模糊地朝着前方走,耳畔风声狰狞怒吼,衣角更是被吹得鼓鼓作响,风起云涌,天地混沌一片间,暴雨侵袭,裹挟着疾风接连不断地涌向地面、砸向枝叶、落进草原,顷刻间,视线模糊,发丝凌乱,身上的衣襟更是潮湿不堪,感受着被天地间的寒气笼罩,寂寥漆黑的深夜里,卜柔回过头,任由雨水打湿眼睫,涌入眼眶,泪眼婆娑地最后看了一眼自幼便生长的故土,以及城门那高挂的血淋淋的头颅。 暴雨如注,不断冲刷着地面的尘土,天地之间雾蒙蒙一片,彼时他们已然找了一夜,皆无所获,听着屋外不绝于耳的‘嘀嗒’声,云飞大气不敢出地弯腰跪地,静候眼前人处置,死寂的氛围里,空气仿佛凝固,半晌,谒澜才阴沉沉地质问道:“这就是你的答复?” “首领息怒,”闻言,云飞立即道:“属下已经派人去城外找了,卜柔公主应当不会走得太远。” “应当?!” “首领息怒。” 望着眼前一直跟随自己的属下,半晌,谒澜才平息内心的怒火,沉声道:“传我令,凡在城外看到卜柔,提供线路者,赏银百两。” “是。” 与此同时—— 戒备森严的皇城,顾荣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备好的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审视着两人。 水滴接连不断地从墙面渗出,嗅着空中裹挟着疾风而来的浓重血腥味,视线缓缓停留在那早已绽开,争先恐后地涌出鲜血的皮肉上,雨水哗哗作响,周遭寂寥森寒,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阵阵寒风,半晌,顾荣拢了拢衣襟,慢条斯理道:“还不说吗。” 血腥味扑鼻,若不是今夜他突然收到那被派出的早已有着自己渠道来暗中窥探各路官员的人的消息,他也不会及时赶到,更不会有机会能在如此短暂时辰内亲手抓住二人。 冷汗滑落,唇色苍白,感受着从舌根蔓延的血腥味,呼云缓缓睁开被汗水浸湿的睫毛,艰难地喘息着,沙哑道:“你们中………中原人就是如此待………待客之道………不分黑白地将我………我们关押到此处………还动用私………私刑………” “所以你们承认你们是胡塞人了。” 瞬间,周遭陷入死寂,呼云更是噤若寒蝉,神色紧绷地抿紧唇瓣,见状,方才还急于要着答案的顾荣此时云淡风轻地倚在椅背上,嗓音冷淡道:“不要做无用之事,告诉我你们前来京州的目的,又是何人,在暗中与你们勾结。” 声音像是猝了冰,几乎每个字眼都是带着寒气,来势凶猛地朝二人袭来,仿佛只要被他看出有包藏舞弊之心,那寒气便要深入骨髓,令人疼痛万分。 雨水哗哗作响,听着耳畔雨水滑落屋檐,接连不断砸向地面发出的‘嘀嗒’声,呼云费力地扭头望向一旁的世子,下一瞬,鲜红的血液、绽开的皮肉、苍白的神色,争先恐后地涌入那早已模糊视线的眼眶,见状,顾荣神态凉薄地望着这主仆情深的一幕,内心波澜不惊,竟掀不起半点涟漪,只是下一瞬,像是通过方才这一幕找到了破解之处,顾荣缓缓站起身,随后拿着冒着火星的火钳,踱步来到岑单面前,几乎瞬间,呼云犹如一头困兽,朝着眼前的人声嘶力竭地吼道:“滚开!!别碰我家世子!!!滚——!” 闻言,顾荣依旧神色平静,看起来丝毫没被眼前的人冒犯,只是说出的话语却犹如一把利剑,字字诛心:“这把火钳,方才烧的正旺,若是放在脸庞,留下印记,也算胡塞臣服于我朝的象征………” “我说——!”耳膜因大力嘶吼而嗡嗡作响,下一瞬,血腥味涌上咽喉,呼云猛地咳出刺目鲜血,随后没有一丝犹豫地嘶哑道:“我全都说,还请你不要………不要动我家世子。” “呼云!” “世子,”泪水模糊眼眶,呼云艰难地喘息道:“你不能被………被打上印记………” 刹那,天空响起一道闷雷,电闪雷鸣间,呼云眼睁睁看着世子沉重地闭上眼,紧接着,那抹残暴身影渐渐朝自己走来,视线相撞,顾荣神色平静地站在呼云面前,尽管没有搭话,但举止间尽是压迫。 四目相对,呼云急促地深吸一口气,随后在眼前人极具威压之势,一五一十地道来:“与我们暗中勾结之人是………是一位名为陈………陈烨的官员………” 闻言,顾荣心中了然,当今官员没有陈姓一氏,倒是带有‘烨’字的,这百位朝臣中仅有一位,压下心中的猜测,顾荣面无表情道:“何时开始?” “两………两年前………” “这两年中,你们如何互相通信?” “有专………专门的通道………每次接到密函………上………上面都印有‘烨’字………” “密函现在何处?” “客栈后有一汪潭………潭水………潭水下方有一个竹………竹筒………密函就藏在此处………” “此番前来,你们意欲何为?” “他说你们的霍………霍将军已死………没了他………太子之势就是大江东去………成不了………气候………于是让我们先………先行过来………待时机一到就………就按计划行事………” “何事?” “………谋反………篡位………”
第73章 刹那,雷电声响彻苍穹、震耳欲聋,狂风嘶吼,穿梭在雨幕中,发出阵阵呜咽,霎时间,天昏地暗、天崩地裂,浓重刺鼻的血腥味不断裹挟着疾风侵染衣襟,不知过了多久,昏暗漆黑的夜幕悄然离去,雷电更是悄无声息地退场,至此天光大亮,太阳柔和的光照布满每个角落。 金銮殿。 听闻方才荣儿禀报的消息,顾城脸色阴沉地坐在高堂之上,因着这扑面而来的威怒,连带朝廷上也死气沉沉,满朝文武皆垂下头,不约而同地沉默不语,顿时,偌大的朝堂噤若寒蝉,无人敢在此触碰这位天子的霉头。 万籁俱寂,望着下面的一众朝臣,顾城神色颇为肃穆地停顿片刻,直到光照渐渐退去,那仿佛被镀了金光的满朝文武皆恢复凡人之身,沉默地俯身行礼,顾城才缓缓开了口,沉声道:“荣儿,你方才所言之事可是千真万确?” “回父皇,”闻言,顾荣立即双手紧握成拳,如实回道:“此事千真万确。” 空气凝固,沉寂的氛围陡然变得波涛诡异,众人皆沉默不语,气氛暗流涌动,望着这一个个平日里满口忠言、极具诉说忠心报国之情,此时却低头一言不发的各位朝臣,顾城神色肃穆地攥紧扶手,随即严峻道:“那两人此时可身在何处?” “回父皇,儿臣听闻此消息,便令人连夜捉拿两人,此时,二人已被儿臣关押在监牢,听候审讯。” “可有审出其他党羽?” 几乎瞬间,此言一出,站在不远处的顾烨明显晃了晃身子,随即冷汗滑落,脸色惨白地僵在原地,见状,顾城微微皱起眉头,低声道:“烨儿,近日可是身子有些不适?” “回父皇,”闻言,顾烨攥紧手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强撑道:“可能是近日天气太过炎热,儿臣有些………有些中暑罢了。” “若是中暑,一会儿你记得吩咐下人前往地窖采些硝石回来。” “是,儿臣记住了。” 虚汗不断冒出,少顷,便密密麻麻布满额头,见状,顾荣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紧接着,顾城的声音再次响起,四目相对,顾城背靠龙椅,不疾不徐地再次重复问道:“荣儿,此蛮夷之人可还有其党羽?” 汗水很快布满全身,明明晦暗的朝廷上,顾烨却仿佛刚从水里被打捞出来,额角的发鬓汗涔涔的,汗珠则是顺着锋利下颌争先恐后地滑过脖颈,涌向肩头,就连后背都浸湿一大片,身后的官员见状,正欲要开口询问二殿下是不是身子不适时,就见眼前的人正死死地盯着一旁的太子殿下。 偌大的朝堂此时落针可闻,顾烨极度紧绷地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的人,仿佛只要他点头亦或给予肯定回答,那自己的命运将会万劫不复,永无翻身之日。 神经高度紧绷,心跳愈来愈快,呼吸粗重,就在汗水浸湿,堪称滑腻的五指几乎要攥不住,甚至渗出斑斑血迹时,面前的人缓缓开了口,他说—— “没有。” “还望父皇多给儿臣一些时日,三日后,儿臣定当揪出这叛国之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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