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裹挟着阴风不断充斥这座方寸之地,见那人一直不搭话,只是自顾自朝自己走来,呼云张了张嘴,艰涩道:“………你………是何人………” 四目相对,鼻尖萦绕着粘稠扑鼻的血腥味,柳宵一言不发地干脆利落地将其束缚在身上的绳子斩断,刹那,泛着冷光的利剑在眼前一晃而过,紧接着绳子簌簌落落地砸向地面,发出‘咚’得一声响,见状,在身躯即将跌落地面之际,呼云竭尽全力地一把握住一旁的木桩,再次朝一旁走向世子的人问道:“你是………何人………” 话音刚落,寒光乍现,与此同时,这局促狭窄的诏狱再次发出绳子砸向地面的沉闷声响,四目相对,柳宵言简意赅:“我带你们出去,外面会有人接应你们。” 话已至此,已无需多言,两人皆已知晓他的身份。 街道冷风呼啸,伴随着阵阵寒风,柳宵随手将打晕的将士的盔甲脱下来扔到两人面前,万籁俱寂,在偏僻无人的拐角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呼云先一步拿过,穿过疾风裹挟的刺鼻血腥味,缓缓将盔甲递到世子面前。 繁星隐匿,月光皎洁,在时不时有将士穿梭的街道里,两人很快换好站到柳宵旁边,见状,闻着他们身上的血腥味,柳宵下意识皱紧眉头,但也只是平静道:“跟紧我。” “嗯。” 苍穹幕落,广阔静谧的夜幕之下,在烛火似星,犹如繁星零散地散落在各个宫殿,与此同时守卫极其森严的皇城,一行人以最快步伐穿梭在夜色里、穿梭在各个街道,冷风凛冽,刺骨的寒意顷刻间布满全身,奔向四肢百骸,但即便如此,在紧张却又小心翼翼的氛围里,呼云只觉浑身燥热,密密的细汗布满额头,仿佛此刻他们不是置身皇宫,亦不是面对如此险境,而是在一望无际的草原里跳着胡塞人才会的舞,进行着胡塞人才会有的篝火晚会。 树叶飒飒作响,月光更是悄无声息地隐匿,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何处,只见为首的人忽然顿住脚步,夜幕之下,见其来人,柳宵神色凝重地俯身作揖:“锦衣卫柳宵参见端妃娘娘。” “起来吧,”夜深人静之际,一双玉手撩开眼前的轿帘,下一瞬,一张精致、没有任何岁月痕迹的面孔落入众人眼底,望着眼前站着的三人,端妃透过这狭小的窗子,莞尔道:“柳大人前往何处?” “回端妃娘娘,”视线相撞,仅一瞬,柳宵便面不改色地垂头行礼道:“今夜轮到微臣值守寿康宫。” “春寒料峭,柳大人记得添衣,切莫着了风寒。” “微臣多谢娘娘。” “你护皇上安康,要言谢自然是本宫谢过柳大人。” “娘娘言重了,”闻言,这张向来没什么情绪显露的冷峻面孔此时也只是平静道:“守卫皇上和娘娘乃微臣职责所在。” 话音刚落,一阵风刮过,下一瞬轿帘随风飘动,望着寂寥无人的街道,端妃缓缓拂开方才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轻声道:“柳大人才是言重了,若没有你们,这偌大的皇城也不过是一副躯壳罢了,正是因为你们,国家才会太平、百姓才会安居乐业,只是………今日时辰已晚,改日,本宫定会嘱咐圣上,让他众赏各将士。” “微臣………多谢娘娘………” “大人又客气了,”说罢,视线便掠过寂静的街道、越过高低不一的城墙,缓缓落到那离此处有些距离的宫殿,见此时烛火摇曳、灯火通明,像是思虑什么,端妃停顿片刻,随即莞尔道:“既然大人有要事在身,那本宫便不打扰大人。” “微臣恭送端妃娘娘。” 寒风拂过,踩在潮湿的地面,踏过崎岖不平的道路,轿子被人抬起,缓缓朝宫殿内走去,万籁俱寂,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远,最后销声匿迹,端妃猛地吩咐道:“停下——!” “是。” 闻言,几乎瞬间,轿子被人稳稳当当地放在地面,随着‘咚’一声响,停落在偏僻罕有人迹的小道,只是下一瞬,轿帘被人撩开,贴身的公公有眼力见儿地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耳畔风声呼啸,听着呜咽的嘶吼声,想到方才那即便刻意压制,但飘散在空中还是若有若无能闻到的刺鼻血腥味,端妃皱了皱眉,随即眉头舒展,抬起眼睑神态自若地吩咐道:“你前去凌霄宫,告知二殿下,就说——有人准备要放那二人出逃。” “是,奴才这就去办。”
第77章 夜深人静、万马齐喑,脚步声离去,渐渐朝着凌霄宫前去,而伴随着耳畔呼啸而过的疾风,呼吸愈来愈粗重,心跳声愈来愈大,血腥味更是裹挟着疾风呼啸着愈来愈远,但无暇顾及其他,在周遭落针可闻、万籁俱寂的境况下,三人一刻不停地朝着城门走去,就在离着目的地愈来愈近之际,一道夹杂着森寒凉气的冷声骤然响起—— “他们在那儿——!!” 刹那,几乎来不及思虑,大脑发出指令,身体做出反应,只一瞬,三人便不约而同地狂奔起来,寒风呼啸,在到达耳畔之际飒飒作响,面对身后人的紧追不舍,即便身体羸弱不堪,岑单还是咬牙奋力往前跑,就像少年时期骑着烈马肆意在辽阔无际的草原上追逐着日落,拼尽全力、无拘无束。 狂风呼啸,耳膜嗡嗡作响,结痂的伤口因着动作撕裂过大而鲜血淋漓,顿时,刺鼻的血腥味再次裹挟着冷空气铺天盖地,冷汗滴落,在还未来得及感受到疼痛时,身后陡然传来一道声响,那是中箭的声音。 月光隐匿,在泼墨似的天穹下,岑单猛地回头看,只见映入眼帘的是呼云布满额头的汗以及那被血液染红的大半个盔甲,四目相对,望着眼前这张几乎没有血色的面孔,岑单毫不犹豫地上前,就在宽大的手即将扶上那血迹斑斑的羸弱身躯,呼云猛地一把攥住他的胳膊,急切道:“世子,我们分开走。” “不行——!”目光落到不知何时已然蒙上面的柳宵身上,岑单随即反握住呼云的手臂,沉声道:“走!!” 瞬间,局势陷入‘敌众我寡’,夜幕之下,众士兵排列整齐地居于屋檐之上,随即不约而同地拉弓、放箭,下一瞬,万箭齐发,穿过怒吼的狂风势不可挡地朝自己袭来。 几乎千钧一发之际,柳宵猛地一个翻身,转瞬躲到漆黑狭窄的角落,登时,脚步声陡然响起,月色之下,众人朝着逼仄的巷角一步步逼近。 四周万籁俱寂,漆黑寂寥的夜里,肩膀上流出的粘稠的血腥味裹挟在疾风里铺天盖地,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嗅着空气里浓重刺鼻的粘稠味道,柳宵屏息凝神,仔细辨别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脚步声,呼吸轻微,随着脚步声的愈来愈近,心跳像是在鼓膜爆炸,震耳欲聋,就在利剑出鞘,寒光映出冷峻面孔,骤然逼近的脚步声猛地转换方向,朝着另一边走去。 猝然间,周遭万马齐喑、鸦雀无声,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错觉,只剩耳畔猎猎作响的狂风,只是寂静无人下,借着星星点点的灯笼亮光,柳宵看到了,那躲在暗处反射到地面的寒光。 虚汗顷刻间布满额头,唇色渐渐苍白无色,隔着面纱,嗅着流动的空气中愈来愈重的血腥味,柳宵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少顷,皱紧的眉头缓缓舒展,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石子,随即掠过眼前几米高的城墙,万籁俱寂,就在众人不明所以,欲要上前查看情况时,漆黑偏僻的角落里发出‘嘭’的一声,响彻云霄,紧接着,众人面面相觑,下一瞬,便争先恐后地往里跑去。 茫茫月色下,望着眼前被火红的灯笼映照着的有着碰撞痕迹的城墙,为首的将士沉默不语,只一瞬,夜幕之下,沉寂的氛围里陡然爆发出一道声响—— “他在那里!!!” 广阔的苍穹,彼时仿佛连接成一处的天地间,一道瘦削的身影快速奔走在屋檐上,身手敏捷、速度非凡,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抹身影矫若惊龙,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众人眼前,不知去向何处。 噤若寒蝉,一片沉寂的氛围里,众人无一不沉默,静默地等候为首的人下令,耳畔风声呼啸,目光撕裂狂风落在那方才身影消失的地方,少顷,为首那人便沉声道:“速速前往承宣宫。” “是!” 寒风呜咽着掠过皇城、拂过根深叶茂的梧桐树,怒吼着奔向苍穹,随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岑单猛地冲出水面,下一瞬,呼云紧随其后,周遭寂静沉寂,环顾四周,方才来来往往的宫人此时都不见踪影,反观自己,身上衣袍浸湿,鲜血更是染红水缸,但彼时顾不得身上的鲜血淋漓,岑单苍白着脸,低声道:“走。” 四周寂静无人,见下人行完礼各自前去忙着自己的事情,裴之面无表情地抬脚缓缓朝前方的水缸走去,若不是他忽然听到动静,猜到有事发生,避免给自己寻得麻烦,他是断不会插手此事,将来来往往的宫人突然聚集此处,给了他们逃亡的时辰。 夜深人静,周遭虫鸣阵阵,伴随着枝叶被疾风席卷而过发出的飒飒声响,裴之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朝面前的水缸走去,与此同时,白皙修长的手指紧紧攥住那藏在衣袖泛着冷光的锋利刀刃,逐步朝前迈进,不知过了多久,在目光清楚地看到面前的水缸周遭有大片水渍,裴知下意识地松了口气,随即大步上前,将被移开的盖子放置原位。 耳畔风声作响,做完此事,裴知转身就看到迎面走来的下人朝自己俯身行礼道:“公公,三殿下要见您。” “知道了,我这就去。” “是。” 静谧月色下,仿佛身后有着洪水猛兽,岑单拽着呼云一刻不停地穿过街道,中间碰上巡视的士兵,岑单小心翼翼地将其拽到角落,嗅着空中愈发浓重的血腥味道,呼云抿了抿干涩的唇,苍白着一张脸道:“………世子………带着我你会………被他们抓住的………呼云自幼跟………在世子身边………保护世子是我………我的职责………呼云此生无憾………但世子………胡塞以及………卜柔公主都需要你………所以无论如何………世子你都要活下去………活下去为首领…………报仇………” 说到最后,热泪已然充斥眼眶,见状,岑单眉头紧皱,神情晦暗不明地望着眼前自幼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属下,四目相对,远处传来的脚步声随风渐渐消散,在这方寸之地,闻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岑单忽地释然一笑:“你我自幼便长在一处,情同手足,若此时把你抛下,那我与禽兽又有何异处。” “世子………” “我们会出去的,”目光缓缓落到那远处的城门,仿佛越过此处看到了碧空如洗的天空下无边无际的草原,风声在耳畔作响,半晌,岑单神色平静道:“会平安回到胡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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