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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朕是如何认出你的吗？” “…………” 视线相撞，鸦雀无声的环境下，顾城不疾不徐地靠在龙椅上，似是在回忆着什么，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伤痕累累的少年，半晌，哑声道：“………太像了………你的父王………” “…………” 明明还是少年，此时眉眼却透露着扑面而来的威慑，令人不敢直视，亦如和当年的岑萧一模一样。 “你或许会很疑惑为何我会见过你的父王，只是这些都是陈年旧事罢了，无需再提及，但是………”说到此处，顾城方才还算平静的面孔顿时阴沉下来，威严道：“你试图勾结我朝官员，欲要打破我朝与胡塞多年的平定，实属诛之——！” “………若要追………究起来恐………恐怕先食言的是你们中………中原之人………” 元熙十五年，朝堂和边远的胡塞因疆土争夺，交战多年，后又因粮食短缺、百姓流离失所、将士饥寒交迫等诸多事宜，默契地停战多年，直到时隔多年，朝中官员与胡塞人暗通款曲，多年来的太平再次土崩瓦解、分崩离析，双方不约而同地蠢蠢欲动，都想将对方收入囊中，至此，第二次大规模战争再次发生，造成了今日局面。 闻言，顾荣先一步反驳道：“我朝乃礼仪之邦，向来以礼待人，若不是你们胡塞行出尔反尔之事，战争不会发生，百姓也不会流离失所，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世子………无需同他们废………废话………他们中原人本就………是出尔反尔之人………说的话算………算不得数………自然做的事也………也算不得数………” “放肆！！！竟敢——！” “荣儿。” 听到父皇的声音，顾荣一顿，随即不再说话，朝堂风声呼啸而过，吹得众人衣袖鼓囊而起，寂静无声中，顾城面色凝重地望着两人，停顿片刻，低声道：“朕问你们，你们暗中勾结之人究竟——是何人？” 瞬间，全场陷入死寂，几乎是等待行刑，顾烨止不住发抖地望向两人，尽管他昨夜按照丞相的吩咐，派肖成前去打点，但时过境迁、心思难猜，谁知他们会不会突然变卦，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万籁俱寂、鸦雀无声，在几乎听不到众人的呼吸场合，呼云环顾众人，掠过诸位朝臣、掠过脸色苍白的皇子，最后将视线停留在顾荣身上，闭了闭眼，随即睁开沉重道：“——是太子殿下。”
第75章 “胡言！！！”几乎瞬间，顾荣控制不住地扬声喊道：“昨夜你分明告知我是顾烨！！今日怎可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荣儿。” “父皇——” 寒风刮过，明明方才还碧空如洗的天空此时阴测测的，乌云密集，颇有风雨欲来的气势，四目相对，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威慑，顾荣张了张嘴，试图辩解，却还是最终沉默，双手紧握地僵在原地。 偌大的朝堂此时落针可闻，经过事情起初指向顾烨，再由此言指向顾荣，顾城晦暗不明地盯着眼前的呼云，凝重道：“你说此人是顾荣，如何证明？” “他应该交………交给你密函了吧………上面有………有个‘烨’字………那是他命人临………临摹的，为的是让你疑………疑心此人………但自始至终与我………我们暗通款曲的只………只有他一人………” “满口胡言！！！若是如此，我又为何煞费苦心地找一个临摹他字迹不像的人，而让自己露出马脚？！！” “这就要问………问你了………”呼云苍白着一张脸，虚弱道。 “你——！诡辩！！！父皇，你莫要——！” “即便如此，”肆意打断他的话，顾城阴沉着脸，质问道：“朕又如何相信你们是不是故技重施、挑拨离间？！” “你若………不信………便可派人前………前往我们的客栈………那里有他的………章印………此物应当是你………你们中原人的身份象征………如此重要之物………若不是必………必要之事………又怎可会交………交付他人………” “闭嘴！！！一派胡言！！！”失了分寸的顾荣气急败坏道：“我的章印正好端端地在东宫，怎会在你们那破旧简陋的客栈中？！” “你不要血口喷人！！！！” “来人——！” 登时，一切质疑、叫嚣皆化为虚无，顾荣猛地转头望向自己的父皇，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顾城面色森寒地对前来的侍卫命令道：“传朕旨意，仔细搜寻太子章印！！不得有误，速去！！！” 脚步声四起，兵器碰撞盔甲发出的声响格外清晰，众目睽睽之下，众人鱼贯而出，整齐地朝目的地走去，于是，在诡云奔涌的天空下，众多百姓看着熙熙攘攘的官兵严防死守地层层将客栈包围，就在众人以为发生了何等翻天覆地之事，那团团包围的官兵又速速离去，在马蹄掀起的漫天尘埃中快速朝着皇城归去。 气氛诡异，在各怀鬼胎的腹诽中，在漫长又焦急的等待中，顾荣终于盼到了那前来复命的将士。 万籁俱寂，感受着空气流动的若有若无的威压，顾荣不可避免地攥紧手指，眼睁睁地盯着前来复命的人。 见状，忽略下面众朝臣的腹诽，顾城肃穆道：“如何？” “回圣上，”说罢，那将士便从衣襟掏出才在客栈搜寻出来的太子章印，如实禀报道：“这是在客栈发现的。” 瞬间，全场陷入死寂，耳畔诸位大臣的窃窃私语皆如潮水飞快倒退，耳膜嗡嗡作响，半晌，顾荣才抖着手指颤声道：“放肆！！！我的章印明明放在东宫！怎会在此！！父皇——！此事颇为蹊跷，儿臣乃当朝太子，定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还望父皇明察秋毫！！！” “果然。” 闻言，岑单强撑着挤出一丝冷笑。 见状，顾城几乎瞬间冷了脸，阴沉地质问道：“你为何笑？！” “我笑你们中原人自………自始至终都是敢做………不敢当之人………半点没有………傲骨嶙峋之气………” “你——！！”此番言论，无异于火上浇油，顾荣急切道：“我们中原人如何，自然轮不到你们蛮夷之人来评头论足！！！” “那你为何不………承认………” “我为何要承认？！我顾荣一向光明磊落，没有做过的事为何要承认？！你休得血口喷人！！！满口胡言！！！” “太子殿下………”话音刚落，呼云便冷笑道：“你昨夜可………可不是如………如言论………” “闭嘴！！！本太子让你闭嘴！！！” “来人——！将昨夜值守的狱卒带上来！！！” “是！！” “父皇——！” “荣儿，此事朕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从小在深宫中长大，又自幼被奉为太子，顾荣怎会不知晓此话的言外之意，岁月悄悄流逝，转眼，在天空渐渐阴沉，直至昏暗的境况下，昨夜值守的狱卒如约来到朝堂，登时，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到那人身上，四目相对，顾城直接道：“朕问你，昨夜太子在诏狱中可同他们说了什么？” “回………回圣上………太………太子………” “你如实禀报即可。” “太………太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狱卒猛地跪地叩首，颤声道：“昨夜同他们说………说…………” “何事？” “说………只要他们答应………答应替太子作伪证………诬陷二殿下………便………便会饶他们一命………” “放肆！！！是谁指使你的？！！是谁指使你诬陷本太子的！！！！” “父皇，儿臣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异心！！！请父皇明察秋毫！！！！” “对朝廷绝无异心，”说到此处，顾城缓缓抬起头，视线直直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自幼跟在自己身边的皇子，沉声问道：“那对这个皇位呢？也无半点心思？” 刹那，万籁俱寂，所有喧哗在此刻一并退去，顾荣睁大眼茫然地望着眼前这位自幼崇拜的天子，张了张嘴，欲要说些什么，可喉咙的堵塞，却又令他发不出半点声音，良久，在指尖攥紧衣袖，极度强烈的不甘下，终于嘶哑道：“儿臣………没有………” “或许没有………”四目相对，顾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低声道：“可你做出的事却无半点信服………” “父皇………” “儿臣………真的没有………” 冷风拂过面颊，清明的瞳孔彼时清楚地倒映着对方硬朗的面孔，不知何时那个跟在自己身边，每每在自己批阅奏折时，就主动黏上来帮自己念折子上面的字的荣儿，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一个大人，目光相对，就在顾荣看着父皇脸色缓和，心存侥幸之际，下一瞬，那柔情不复存在，顾城面色冷峻，沉声道：“传朕旨意，太子与人暗通款曲，即日起禁足东宫。” “这两名蛮夷之人，即日斩首——！” 霎时，仿佛坠入冰窟，顾荣踉跄地晃了晃身子，不敢置信地僵在原地，偌大的朝堂，众人的议论声随风而去，彼时耳畔只剩嗡嗡作响，望着众人的七嘴八舌、皇兄的迷茫无措，顾烨只觉松了口气，缓缓松开汗水浸湿的五指，穿过被血腥味肆意充斥的宫殿，悄然离去。
第76章 深夜。 广阔的夜幕彼时柔和地笼罩在上空，周遭宫人来来往往，即便如此，威严的皇城此时仍旧透着若有若无的静谧，万籁俱寂，借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回想起二殿下的吩咐，肖成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来领命的属下，彼时耳畔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值守的将士穿梭在寂静的街道，疾风呼啸，树叶飒飒作响，视线掠过眼前的人，肖成面不改色地将目光落到那座昨夜才前去，整个地方无不透露着刺鼻血腥味的诏狱，寂静黑夜中，见面前的厂公一言不发，那人只能保持此时姿势，俯身单膝跪地，静候命令。 周遭万籁俱寂，伴随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肖成不疾不徐道：“可知那诏狱关押的是何人？” “回厂公，”闻言，那人随即将头埋的更低，回道：“是胡塞之人。” “既然是胡塞之人，就别让他们活过明日。” “——是！” 寒风萧瑟，呜咽嘶哑的风声此刻发出阵阵哀嚎，嗅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感受着铺天盖地的阴冷，越过层层把关前来将两人带出的柳宵猛地顿住脚步，下意识皱起眉头。 饶是见过无数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罪犯，此刻视线落到那遍体鳞伤、几乎能看见血肉粘连的白骨时，柳宵也不禁下意识停留在原地，视线相撞，像是看不清来人，呼云竭尽全力睁大眼睛，但被汗水濡湿的睫毛此刻也只能勉强让他看清来人模糊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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