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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

时间:2023-10-24 12:00:21  状态:完结  作者:存活确认

  我心知他所说不假,只得耐下性子继续装疯卖傻。

  只是……

  我之前拜托苏喻去寻太子哥哥的音信,他因着被眼线监视,也未能接触清涵留在齐国的暗桩,令我十分失望。

  马车一路行到京郊一处庄园,此处是程恩告老出宫后赁下的宅子,依山傍水,景色宜人。

  谢明澜虽说同意了我出行游玩,但是到底是不愿我去人多的地方,也不愿我去栖云山,生怕我看到什么与玉和有关的景象被刺激得恢复了记忆。

  故而他与苏喻选来选去,本是择定了春耕时用的行宫,但是苏喻对他道:“若是说到触景而发,草民记得……先太子殿下历年春耕也是向来将殿下带在身边的。”

  至于谢明澜听后什么反应,苏喻没有告诉我,但是显然他被说服了。

  我寻了个机会对谢明澜道:“何必那么烦恼呢?京郊有没有荒田?放我去跑马就好啊。”

  谢明澜闻言,面色登时变得很是狼狈,愣是半晌没有说出话来,看得出来,他试图恢复成平日和颜悦色的模样,但终是失败了,他冷笑了一声,一手拉着我的前襟迫使我移向他,很是平静道:“死了这条心吧,就算是秋猎骑马,你也只能坐在我的马背上。”

  故而选来选去,也只剩程恩这处不错,是个新宅,谢明澜多半是念了几分旧情,看在他是看着我长大的份上,开恩让他再见我一面,再小坐片刻,哪怕我本该已不再认识他。

  而程恩又是个有分寸的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谢明澜也不会太过担心。

  我还未下马车,徐熙已然派人将程恩宅邸层层围住,又亲自带了一队人前去搜罗了一圈,这才步出大门,对我皮笑肉不笑道:“隋公子请吧。”

  我一转眼,见程恩带领所有家人迎在门口等我,他见了我,险些落泪,只是不停在口中念着“隋公子安好”。

  我笑道:“这位先生你好啊,他们说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可惜我忘啦。”

  程恩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十分感伤,当下便要将我与苏喻迎进屋中。

  我正要随他进去,想起一事,停住脚步转头望向徐熙,道:“这位将军一起进屋坐坐吗?”

  徐熙的眼睛都不转,只冲我一拱手,道:“不敢,末将在此等候就好。”

  我暗骂了一句他的拿腔拿调,便随程恩进门了。

  看出来,程恩的日子过得不错,远离了波谲云诡的宫廷,他看起来都年轻了几岁。

  席间有苏喻陪坐,我与程恩互相问候了些不疼不痒的,便各自沉默了。

  以我和程恩多年的交情,见他目光有些闪烁,便隐隐察觉到他今日似有心事,甚至有一次他欲说些什么,但眼神转到大门边守备的徐熙身上,便又咽了回去。

  我搔了骚眉心,忽然有一个极不可能的可能如列缺般闪过我的脑海,顿时身子麻了半边。

  这顿茶吃得十分没意思,看得出席间人各怀心思,他俩具体如何作想还不好说,反正我……就连这茶入口都分不清是龙井还是毛尖了。

  我暗暗忖着:此前苏喻与程恩一个是外臣一个是内侍,并不相熟,故而此时此地,便是机敏如苏喻,一时半会也难以察觉他的不寻常之处。

  故而我借着动作对苏喻使了几个眼色,指望他找个机会把门口戳着的徐熙弄走,也不晓得他明白与否。

  眼看这顿茶吃到了尾声,程恩早已恢复了寻常恭谨的模样,而徐熙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也开始频频回望向我们,隐隐透出催促之意。

  但我心中那个猜想自从冒出来,便仿佛是一把火,烧得我坐立不安起来。

  我咬了咬牙,顾不得这举动有可能致使前功尽弃,一手举起茶盏送到唇边,一手在遮掩处蘸了桌上的一滴茶水,正要以手代笔,哪知手上一沉,却见苏喻恰时覆在我手背上。

  我一抬眼,却见程恩的眼神也落在我与他的手上。

  不等我们作甚反应,意外又起。

  忽听院外有个娇滴滴的女声高声道:“呀,你们的主人家在吗?我家小姐祭祖返家,我们途中与下人走散了,我们想寻个落脚地方,再帮忙传个信儿让家人来接。”

  徐熙望了望院外,又回头望了我一眼,遂招来手下低低吩咐了两句,不多时,便听院外传来驱赶之声。

  我们三个不约而同的停了话语,默默饮茶听着院外声动。

  只听那丫头气道:“你们无礼!可知我家小姐是谁?我们是京都府韩家,老爷是国子祭酒韩大人!这是老爷的亲妹妹,我家小姐若是磕了碰了,你们可担当得起?!”

  听了这个名号,不要说徐熙,就连我都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

  徐熙自然更是大惊失色,毕竟当年韩小姐往我九王府里左送一次糕点右送一次女红之事,早就被传为前朝笑谈,谁人不知?

  若是此刻放她入得程府中来,的确谁都担当不起。

  就在此刻,不知程恩也是惊讶还是怎样,为我添茶时一个不稳,竟将我的衣襟湿了大片。

  他顿时慌了手脚,急忙作揖告罪,歉意连连地将我扶起身,对苏喻道:“我带公子去后面更衣。”

  说罢,他又回头望向徐熙。

  那厢有不依不饶的韩家主仆,徐熙正要拔脚亲去打发,对这厢的意外无暇多顾,他闻言,虽然皱了皱眉,但只得颔首。

  我随程恩离了席,步过走廊,最终,他停在一间小屋门口,对我微微躬身行礼,道:“公子请。”

  说着,他抬起眼帘,带着些许复杂深意,望了我一眼。

  方才席间,他在短暂的迟疑后又恢复成平日那般周到,再加上徐熙已亲率部下搜过程宅,故而我本也犹豫起来,以为是自己心有所思,难免多虑,但直到此刻接住了这一眼,我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

  推门的手指都在颤抖着,我迈步进入屋内。

  这屋子很小,小到可以一眼收入眼底,奇异的是,屋内竟没有窗,也未燃起灯烛,举目一片黑暗。

  我瞪大眼睛,却见屋内空无一人,登时说不上的失落。

  然而就在我想自嘲自己如同惊弓之鸟时,却嗅到一阵极为熟悉的清冷微苦气息从我身后传来。

  那气息极浅,极不易察觉,却当真不是我的错觉!

  我心头巨震之下,正欲转头,哪知下一瞬,一双手已然捂住我的唇,轻轻向后一带。

  这是桎梏,但也算得一个怀抱。

  这个怀抱满是不惹厌的苦味,光是嗅到他的气息,我便全身战栗起来。

  我满心竟只有一个念头:是我心甘情愿的,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有人自后凑到我的耳边,低声道:“失忆了?嗯?”

  我张口欲答,却才发现已经哽咽,只得颤抖着指尖抚上他的左手腕间,如此的黑暗中,我却近乎本能地准确抚上了我留在他手腕的齿痕。

  待我回过神来,一行泪珠已然坠到他的手指上,他也似感受到了,慢慢放开我的唇,用手指轻轻拈了一下水渍,像是松了口气般变幻了一下气息,道:“看来是你的脱身手段,好极。”

  离了桎梏,我在他怀中一寸寸转过身子。

  我不敢动作得太快,怕这是梦,会被惊醒。

  故而我死死拽着他的衣襟,微颤着抬起头,望向那人的面容。

  只看了一眼,只是见了一眼那如寒星般的双眸,我便狠狠将头埋进他的前襟,无声地大哭大笑起来。

  “我……”我扭曲着声音只说了一个字,便觉浑身脱了力,仿佛全身力道都只给了双手,身子却控制不住地滑了下去。

  “我无时不刻都在想你……太子哥哥……”

  满目的黑暗中,只有眼前这个人被门外微光勾勒出隐隐的轮廓。

  这的确是属于谢时洵的轮廓,尽管谢明澜与他有八分相似,我却绝不会认错。

  我极用力地仰头望着他的面容,静默中,我试探地蹭过他的腰际,见他默许,便极缓慢地虚虚环住他的腰身,我不敢太过造次,生怕一用力,他便如泡影一般消失了。

  谢时洵的体温透过布料传了过来,我还来不及为这欣喜,便见他微微垂首俯视着我,他的目光顿了些时候,他终于轻轻叹了口气,竟然抬手抚上我的脸颊。

  我几乎不敢相信,那微凉指尖不轻不重地滑在我的脸颊上,我连呼吸都不自觉放缓了,然而再也忍不住,我一手抓住他的指尖,垂头用眉心蹭在他掌心中,眼泪簌簌淌得更凶。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是这般没有长进,只要一见到谢时洵,便有许多我自己都不曾觉察的委屈涌上心口,如狂流决堤,无一次不失态,无一次不丢人。

  谢时洵像是微微摇了摇头,抬起指尖为我拭掉泪珠,用不辨喜怒的口气道:“自小便是如此,现下哭得凶,偏做事时却又倔强狠绝,不留后路。”

  他好像在训斥我,但是我直到此刻才敢确认,原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傻笑着,垂下头低低抽泣起来,双臂却将他的腰身环得更紧,恨不得要嵌入他身体中。

  他任由我抱了一会儿,方微微俯下身,一手握住我的手肘,向上用了些力气,道:“时间不多,你要哭过去么?”

  我这才被此言惊醒,顺着他的力道踉跄着站起身,一边抹泪一边哽咽道:“你、你怎么回来啦!这里多危险啊……”

  谢时洵面色如常,却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袖手看着我。

  我又试探着道:“那、那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说这话时,我甚至没有敢望向他,倘若不是,我也可以接受,我只是没有勇气,我不敢亲眼见到他从口中吐出这两个字。

  一片死寂中,我仍是不死心,低头揪着他的腰带,喃喃道:“带我走吧……太子哥哥,我此前铸下的大错,在此次鲜卑之战中……已用我的血洗刷了,你别再生我的气啦……我已经付出了所有……再没有什么可以……可以……”

  话未说完,但说到此处,我又委屈起来,狠狠抹了把泪。

  见仍然没有回应,我微微抬起头偷看他的神情,本想再说两句,一开口,却不知怎的冒出一声颤抖的呜咽。

  又是委屈又是倍感丢人,我正不知所措之际,那浅淡的微苦气息将我彻底包围了。

  我与他之间本就再无甚距离,他却再向我逼近半步,一手环住我的腰,一手掐着我的下颌。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逼我望着他。

  近在咫尺的黑眸中眸光流动,他一寸寸地微垂下头,当我以为这是个吻的时候,心如擂鼓,几乎跳出胸膛,我险些疑心他会听到。

  微凉湿润的双唇终于落了下来,只是落在眼尾,但那又怎样呢,这大约也算一个吻了。

  我有些惊愕地瞪大双眼望着他,感受着他吻去我的泪珠,直到他渐渐拉开了些许距离,他微微抿了唇,甚至极浅地舔了下唇,似在品味那泪水中的苦涩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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