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甚之,如果能换得谢明澜不再戒备我,使得秋猎那日防范松懈些,我也不介意和他再睡一睡——只是如何睡得自然,睡得顺理成章,睡得他心花怒放,我还未想好。 谢明澜微微眯了黑眸,似在辨认我的话中有几分真假,半晌,他握着我的小臂向他带了带,更似试探一般道:“是吗?” 我挑着眉梢半真半假道:“陛下实在担忧,不妨仿照打给牲畜的烙印,在我身上留下你的印记——依我看,谢是姓,明是辈份之字,这都不太妥,你就烙个澜字吧。” 说着,我随便比了一下,道:“胸口,手臂,都可以吧,嗯……就是记得前边给我留几个空,我要自己再烙三个字……” 见他冷肃点面容上渐渐升起一抹困惑,我笑道:“最后连成力挽狂澜四个字,看着怪威风的。” 我在秋风中与他静默对峙着。 许久后,谢明澜的唇角微微牵扯了一下,他不知是笑还是气,喉间冒出短短的一声“嗬”,随即露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艰涩神色,又像是惨笑又像是泫然若泣。 他道:“说这种讥讽的话,都没有逗笑你自己吗?” 闻言,我终于忍不住,真心实意地兀自笑了半晌。 只是这一次我还未笑够,就觉得他的手劲更紧了些,另一手顺着我的肩抚了下去,最后流连在我的腰间,随后他像是再也无法控制一般,缓慢却坚定地抱紧了我。 与他毫无一丝缝隙的贴着,我都能听到他胸膛中传来的猛烈心跳。 我忍了又忍,心想:本也不算什么,但我若是再不挣扎,未免乖巧得令他起疑了吧? 打定主意,我抬起手抵在他的胸口,隔着这厚重华贵的布料,依旧透出他的体温。 他微微垂下幽黑的眸子,痴痴望着我。 下一刻,他俯下头,滚烫的气息拂在我的耳畔,随后一个吻啄上了我的颈侧。 我越过他的肩望着廊顶,默默忍耐着他的动作。 未曾想到他今日的吻竟是那般凶狠,我等着等着,等来颈侧传来的轻微刺痛,我忍不住蹙眉忍耐。 待那阵刺痛消失了,他却仍是抵在我的肩膀上,用双唇轻轻蹭着那处,轻轻吐气道:“朕给你的烙印。”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只见廊下扇门吱呀一响,我侧眸望去,只见一个纤长身影端着托盘和瓶瓶罐罐正迈步出来,见到我与谢明澜的情状,他不禁一愣。 我仿佛一个溺水者,伸开手臂向苏喻伸去。 哪知谢明澜在短暂的失神后,方才的柔情转瞬消失,他再一次插入我的指缝,将我按在廊上。 我竭力向苏喻望去,小声唤他道:“苏喻……” 换来的却是谢明澜收得更紧的手臂,和他向苏喻投去的近乎挑衅的一眼。 苏喻仿佛有些不解般微微扬眉,他与谢明澜对视了一会儿,淡淡道:“陛下,隋公子换药的时辰到了,他的背伤受不得冷。” 谢明澜怔了片刻,这才惶惶然松了些许,初一得放,我便如同见到了救星,不顾谢明澜僵硬的禁锢,连忙从他身下钻了出来,躲到苏喻身后。 苏喻侧过身,向我投来一眼,这一眼很快便落在我颈侧,他倒是也未说什么,只是极难察觉地叹了口气。 回到屋内,谢明澜却没有走的意思,苏喻示意我解衣,他便端坐在床边看着,一字未出,就是拿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看着,看得我浑身发毛。 我佯装踌躇了一会儿,便就着苏喻的手褪去衣裳,伏在床上,不耐那人的注视,便调转头望向墙壁。 苏喻对我的背伤再熟悉不过,那药瓶不知被他握了多久,以至于从中淌出的药水都带着一缕暖意。 纵然知道谢明澜在场,但我还是忍不住在他略重的手劲下发出轻吟。 苏喻道:“疼?” 我道:“忍得住。” 苏喻低低应了一声,便不在言语了。 我观察过他的手,那是一双大夫的手,永远清洁干燥,苍白却有力。 如今他的手掌带着许多力道划在我的背脊,我有些承受不住地将头埋进了云被中。 屋内暖意蒸腾间,谢明澜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处传了过来,道:“每次……都是这样么?” 苏喻的双手微微一停,却在下一瞬恢复了动作,他好像知道谢明澜在问什么,道:“是的。” 谢明澜的呼吸加重了些,这一次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站起了身走到他身侧。 苏喻的动作又停了,谢明澜带着轻描淡写的命令口吻道:“让我来。” 窗外不知何时已然狂风大作起来,风势颇大,甚至还带了些凄厉的唿哨之声,直吹得门窗砰砰作响。 好在,屋内足够静谧。 谢明澜说完这句,屋内着实静默了一阵儿,直到苏喻的手指从我后背缓缓划下,让我觉出几分安抚和提醒之意,随后他默默起了身,给谢明澜让了。 眼看这抹青色便要离去,我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他的衣袂。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看见苏喻的神情,手腕就被一人捉住,随后轻轻用力,迫我望向他。 我不得不向谢明澜面上望去,他今日本就有些古怪,如今眉宇间更是郁结,整个人看上去似怒非怒,似悲非悲,像是压抑什么难言的痛楚般,与寻常的模样大相径庭。 在这般的威势下,我只得又老老实实地俯身下去,唯独拽着苏喻的手一直不肯放,在臂弯中含混道:“陛下第一次做这种事,我怕你按着按着,想起了我的不好,手下一个错力按断了我的腰可怎么办,还是留苏大夫在旁看护一下吧……” 谢明澜在我身后许久不语,我也无法分辨他的神情,只有浓烈的龙涎香味一阵浓过一阵,我只当他默许了。 然后,他的指尖极轻地触到我的腰侧,我猝不及防,顿时本能般绷起肌理躲开了。 躲了几下,他终于将掌心覆在我的背上,但终归没有敢用力,很是小心地一下下抚摸起来。 苏喻静静坐到床头,望了半晌,开口平平道:“陛下,隋公子的伤源在骨中,过轻,怕是无用。” 我仰起头对上他的目光,挑了挑眉,心道:你现在又装什么神医,之前你在漠北的时候明明也不敢用力。 苏喻不露声色地按下我的脖颈,又将手指搭在我的眸上。 谢明澜被苏喻这般一说,径自停了,再无动作,我本以为是他在赌气,但这缄默未免太长了些,我不由得微微转过头,从苏喻的掌下向他望去。 却见这二人沉默地望向彼此,寂静得仿佛连空气都凝结了。 不知过了多久,谢明澜仍是望着他,却将一只手放在我的肩上,淡淡道:“你们在程宅中,避开徐熙去做什么?” 说着,他的手下毫无预兆地一用力,我只听我的肩膀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啊!”我痛呼一声,抚着肩膀便向往苏喻怀中滚去。 哪知谢明澜比我更快,抬手早我一步压在我的背上,让我完全动弹不得。 而他近乎质问般,又问了一遍:“你想再一次私纵他?” 苏喻终于像是在这对峙中败下阵来,他渐渐垂了眼,摇头道:“草民,不敢有此妄念。” 谢明澜的手劲再次加重了些,我无辜地竭力回头望向他,却觉他带着这样的力道,用力从我的肩膀抚至腰际。 随后那只我夸奖过漂亮的手终于放开了我,又缓缓抚上他那墨色华服心口处的布料。 我顺着那只手向上望去,见谢明澜张了张口,犹豫了片刻,但最终仍是道:“你们……天天都在一起,如今分给朕一个——不,半个时辰,也不可以吗?” 我道:“这……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后面的“但是”还未出口,我就见他无声地深深抽了口气,又颤抖地轻呼了出来,那按住心口的手指逐渐用了力,他的手指很漂亮,纤长白皙,如今却仿佛是一根绷得太紧的弓弦,连手背上都裂出分明的骨节。 霍然间,他的身躯覆了上来,我顿时一惊,心中含恨道:干嘛大喘气! 我本能地回身用一手推拒着,却被他禁锢住了手腕,牢牢固定在头顶,另一只手再一次摸索到我的腰侧,像极缠绵的抚摸。 他黑沉沉的眸子自上而下盯着我,竟罕见地带了一丝隐约的,不可名状的怨恨。 只不过那抹怨恨终究一瞬而过,他便艰难地闭上双眸,再睁开时,黑眸便像水洗过一般,一丝情绪也无。 我支着手肘半撑起身子,对他道:“苏喻……” 其实我的意思是,可以睡,怎么都可以,问题是苏喻还戳在这呢。 然而我刚说完这两个字,便被他狠狠一捏肩膀,下一刻便将我一把推到苏喻怀中,他也不看我,只是移下身躯,轻吻着我的腰侧,道:“如此,可满意了?” 我伏在苏喻怀中怔了怔,忽然反应过来他话中的荒唐含义,登时惊如五雷轰顶,连忙一翻身挣开了他的禁锢,蜷着双腿向身后苏喻蹭了蹭,不可思议地望着谢明澜道:“陛下!这怎么可以!” 变态,谢明澜简直比去年还变态了。 谢明澜面不改色,只是维持着方才的姿势缓缓撑起身子,他望着云被出神半晌,慢吞吞地抬手将散乱的黑发挽到耳后,他不知在想什么,眉梢隐隐起伏了一下,这才将目光移向我,不冷不淡地问道:“又怎么?” 我正要开口,余光却见一双手自我的身后伸出。 还来不及反应,那双手已然紧紧箍住了我的肩胛,我冷不防向身后那人望去,下一瞬却觉眼前一暗,随后唇上传来一个温热柔软的触感。 “唔……!”我方反应过来,挣扎中,却觉得苏喻的唇齿间渡给我一阵半生不熟的微苦清香气息,我怔愣片刻,已被苏喻的舌尖侵入口腔。 我紧蹙着眉质问般望着苏喻,哪知却换来他扳着我的脸颊,吻得更是缠绵,吻得我连喘息都险些停滞,哪里还有说话的余地。 谢明澜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终于,他似乎带着些许嘲讽轻笑了一声,又俯身下去。 那冰凉的一只手亦如苏喻的侵入般,轻巧地插入我的腰带中,轻轻拨弄两下,便解开了。 顾此知彼之下,我不知不觉中被谢明澜剥得精光,他握住我的脚踝摩挲了半晌,又顺着向小腿上抚去。 他一碰我,我便觉得像是被蛇缠上似的立时寒毛直竖,纵然苏喻今日也如他一般极为反常,但是不论如何,苏喻在我心中都是更为可靠的那一个,故而我本能地向苏喻怀中倚了倚。 我用目光哀怨地望着苏喻,心道:对,我是想过了不起就与谢明澜睡上一睡,可怎么会是这种睡法? 苏喻这才轻轻放开我的唇,抬手抹去我唇边的一丝水渍,他深深望着我,口中却对谢明澜轻声道:“如此甚好,多谢陛下。”
123 首页 上一页 96 97 98 99 100 10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