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丹椹:“死了很多个,至于具体的,本官不方便透露。” 齐云星彻底被激怒了,祁丹椹明摆着就是冲这些尸体来的,不仅如此,他还故意戏弄他们。 他怒道:“祁丹椹,你个狗娘……啊……” 只听得啪的一声响。 祁丹椹一巴掌扇在齐云星脸上,打得齐云星一个趔趄,脚下不稳,当即摔在那具腐尸身上。 尸体当即凹陷下去一大块,齐云星烟蓝色蜀绣织锦衣衫被尸液污染得脏污不堪,蛆虫在他指尖嚅动,爬上他手腕。 那一巴掌扇掉了过滤气味的白色遮面。 一股浓厚的腐烂气味扑面而来,熏得他七荤八素,恨不得当场失去嗅觉。 他刚支棱起身体,却因尸体滑腻不堪,再次跌下去。 无论是刑部官吏还是大理寺官吏,震惊怔楞原地。 齐云星无论如何也是侯门嫡子,纵然他现在没有爵位,也没有入仕,将来一定是安昌侯世子。 父亲是正一品王侯,儿子会直接是次一品世子,别说祁丹椹一个次四品的官员,就算是正三品的官吏,见到齐云星也得客气行礼。 可他却对他动了手。 那一巴掌绝对用了十成力气。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祁丹椹竟然动了手。 他们见过的祁丹椹要么是满嘴刻薄冷漠的话,要么是神色淡淡对任何事漠不关心,要么是彬彬有礼温和疏离。 饶是他再愤怒,他脸上也不会有多的表情,更不会动手。 从没人见过他动手。 仿佛像他这样弱不禁风的外表,对人动手的话,碎的会是他自己。 这是他们见过的,知道的,祁丹椹第一次动手打人。 那声震耳发聩。 多少带了点仇恨。 齐云星的半张脸高高肿起。 祁丹椹神色冷漠,藏在蛇皮手套下的手却疼得颤抖。 他的手一定红了。 他后悔了。 他应该踹他的,他更擅长踹人。 他看着面前的齐云星,眼前浮现了这人多副面孔。 在安昌侯府薄雾笼罩的湖岸边,他捡起石头,砸向水里的他,恶狠狠说:“砸死他,砸死这个贱种,不能让他上岸了,疯子的儿子肯定会发疯,淹死他,哈哈哈,你看他那样子像不像个落水狗……” 在安昌侯府废旧的别苑里,他撕掉他满屋子的书卷、字画,将他的东西砸得乱七八糟,床上地上书桌前泼了几盆泥水,他踢着他被湖石砸断的腿,得意洋洋:“什么狗屁神童,都是假的,你那个罪人外公被斩成两半了,被扔去喂狗了,没了他你屁都不是,你个贱种罪人不配读书,你就该跟你那个罪人外公疯子娘一起去死……” 在京郊黯淡的贫瘠的庄子里,他践踏他的饭食,将他的屋子里的东西翻得底朝天,当着他的面将他娘留给他的诗集一张张撕毁碾碎,道:“你个贱种不配吃我们安昌侯府的东西,你娘写的什么狗屁诗集只会害了我们安昌侯府……” 此刻,那人在自己面前跌倒,被尸臭熏得面色铁青,挣扎几次都没站起来,像一条喝醉的狗。 他指着他,骂道:“祁丹椹,你你……” 想上来拉齐云星的人被祁丹椹浑身威压震撼不敢上前,也被尸臭熏得不想上前,踌躇原地。 祁丹椹看上去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连他们一只手都抵不过。 可他们就是害怕。 一个人怎会有如此骇人的气势呢? 祁丹椹眼神如深潭,里面尽是名为“恼恨”的水。 他看着他。 那瞬间,他想将他摁进高腐的尸体里,让他窒息而死。 可是,那尸体何辜? 那只是个不幸的苦命人罢了,为什么死后要沾染上这么个肮脏玩意儿的血,又为什么充当他杀人的工具,平添一份罪孽? 更何况,齐云星他不配脏了他的手。 他一把摁住齐云星的脑袋,在齐云星脱口骂出声之前,将他摁在停放尸体的木板上。 咚的一声响。 齐云星左侧脸被摁在爬满蛆虫流满尸液的木板上,他能感受到尸液缓缓流动,也能感受到自己压死了几只蛆虫。 若是祁丹椹再用力一点,他怕是都得喝尸液了。 那尸体因高度腐烂,眼珠流了出来,挂在额侧,正好与齐云星三目相对。 尸体那血红的暴突的腐烂的眼珠狠狠瞪着他。 吓得齐云星不住的后退,却被祁丹椹摁住无法动弹。 他嘴里嘟嘟囔囔骂道:“祁丹椹,你他娘……的松手……” 他自小练习骑射学习武艺强健体魄,怎会被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摁住动弹不得? 只因此刻他被熏得都站不起身,只能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若放到正常情况下,他一个可以打一百个祁丹椹。 旁边想要过来阻拦的官吏,被飞羽抽剑拦住了,官吏只能骂道:“祁丹椹,你干什么?安昌侯好歹是一品王侯,他的嫡子岂容你作贱?” 祁丹椹视若无睹,俯身,言语里充满嘲讽:“你可以回去告诉你爹啊,或者去衙门告本官无故殴打你,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安昌侯府的嫡子是怎样上不得台面的货色,让人知道安昌侯府的家风是怎样的,连十数年没漱口的老狗,嘴巴都比你干净,至少老狗不会骂人。记得,下回见到本官,嘴巴放干净点。” 说完,他松开齐云星。 齐云星半张脸被打得高高肿起,半张脸糊满尸液。 被松开后,他像条脱水的鱼一样扑腾挣扎,快速跑到义庄门外干呕,呕得撕心裂肺,仿佛连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了。 此刻,他心里对祁丹椹多少有点畏惧。 这人是疯子。 且祁丹椹说得对,他不能去衙门告他,也不敢让他父亲知道。 若是让他父亲知道他枉顾家风,如同市井泼妇一般,定会责罚他。 他也不敢去报官,毕竟辱骂朝廷命官确实不对,更何况他辱骂的是对方父母。 他不甘示弱,哽着脖子道:“不告诉父亲,本公子也会报今日之仇。” 祁丹椹侧身对着齐云星,从齐云星的角度,他只看到祁丹椹削薄的肩背,被一根素淡的玉簪绾紧及腰长发,以及半张毫无血色清秀温和的脸。 无论怎么看,对方都应该是极其无害温润的人,但他刻薄寒冷的话冻得齐云星一个哆嗦。 他道:“我等着。” “祁少卿真是好威风。” 义庄的宽厚木质大门咯吱一声开了。 一队亲王侍卫涌进义庄里,门外有身着铠甲的侍卫将义庄包围起来。 宣环身着玄紫色缎衣,外罩着一层金色铠甲,昂首阔步走进来,鹰隼般目光盯着祁丹椹,身上那股嗜杀之气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齐云星见平王带了铁甲银刀的侍卫来,不由得有了底气。 他快速跑到平王面前,道:“殿下,他们越权翻看每一具尸体,想要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义庄内本来气味难闻。 宣环闻惯了血腥味,倒也适应。 只是齐云星一靠近,一股浓重的尸臭味扑面而来,他不由得蹙了蹙眉,不怒自威看向齐云星。 齐云星知道自己像个行走的腐烂尸体,在宣环不怒自威的威慑下,他默默退了出去。 出门之前,他得意看了祁丹椹一眼,像是在说你完了。 祁丹椹见宣环带了这么多人,毫不畏惧,从容不迫的行礼:“参见平王殿下,多日不见,平王殿下风采依旧。” 宣环冷眼瞥向祁丹椹,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满眼嘲讽的瞪着祁丹椹:“祁少卿跟了新主子,官职降了,脾气倒是涨了,如今倒是敢对侯门之子动手,着实令本王刮目相看。” 不知为何,看到宣环阴阳怪气的嘲讽嘴脸,祁丹椹想到了宣瑛。 两人都爱这般阴阳怪气嘲讽人。 只是差别未免太大。 宣瑛琥珀色丹凤眼清亮明透,嘲讽看着人时,仿佛洞悉世事的神尊般,对普罗大众无半丝怜悯,那是一种带着智慧、洞悉的眸子看你。 他眼神里的不喜、不耐、不屑都是实实在在的。 那是真实的、真性情的嘲讽。 因为你知道,他聪明无双、明艳俊美、出身优渥、掌控权势…… 无论在哪个维度,他的嘲讽都是实至如归的,来源于自身强悍的实力。 更何况,他从不对一般人露出那样的眼神。 他只对能被他看成对手的人或他看不起的人露出那样的眼神。 是嘲讽,是威慑,也是迷惑对方的权术之一。 但宣环不一样。 他的嘲讽是没来由的。 就算他蠢钝如猪,他也能对比他聪明的人露出那种嘲讽的眼神。 就算他资质中庸、相貌平平,他也能说那些聪明、俊美的人一无是处。 他的嘲讽不是高能力者对于低能力者的不屑,更不是对对手的迷惑。 他的嘲讽单纯来自于他自身修养不足,来自于他无礼的空虚的内心。 思及此,祁丹椹不由得笑出声,道:“殿下说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想下官遇到殿下时,殿下只是个郡王,现在谁不尊称殿下一声亲王呢。” 当年,他辅佐宣环时,他还是个因为结党营私被贬谪的郡王,时称平宁郡王。 除了太子宣帆,他是最年长的,他的三个弟弟爵位都比他高,他见面得向几个弟弟行礼。 他让嘉和帝失望,嘉和帝将他置之不理。 他因此消沉,一蹶不振。 是祁丹椹为他出谋划策,他才迅速立功,重获盛宠,重新封王,从平宁郡王变成宁王。 也是祁丹椹为他苦心经营,他才从一个只有皇帝恩宠并无实权的皇子,迅速在朝堂站稳脚跟,势头直逼东宫太子。 可他一朝得势,听了安昌侯的话,彻底将祁丹椹舍弃。 若非他手上没有掌握置祁丹椹于死地的证据,祁丹椹早就被他斩草除根、诛杀以绝后患。 对于宣环这种刚愎自负极度自我的人,祁丹椹说的这番话,无疑是朝着他脸上狠狠招呼数十巴掌。 他指出他不堪的过往。 他道出他曾经无能的靠他才能重新封王。 宣环怒看向祁丹椹,咬牙道:“你的意思是,本王靠你,才能够重新封王?” 尽管事实如此,祁丹椹却不能这么回答。 否则会引来杀头大罪。 他微笑道:“殿下慎言,殿下哪儿靠的是下官,殿下靠的是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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