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救了。 毁灭吧。 祁丹椹顺着回廊走过来,淡淡道:“家里樱桃大丰收,果子吃不完,就给锦王殿下送来一点,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宣瑛看了箩筐一眼,心道祁丹椹果然对自己没死心。 今天送樱桃,明天就送荷包,后天就把他自己送来了。 不能因为发生密室的事就给他可乘之机。 他要坚定的拒绝他,于是他撇撇嘴,不屑道:“这种品相的樱桃你好意思送?” 祁丹椹心道,自己真是多此一举,明知道这家伙厌恶断袖,他就不该送他东西。 沈雁行听到宣瑛坚定拒绝了,心道这货有魄力。 没想到下一刻,他就看到宣瑛唇畔挂着幸福的笑容,道:“既然你送来了,就放这里吧。本王虽不缺你这口樱桃,但看在你诚心实意献上你亲手种的樱桃的份上,本王勉为其难尝尝。” 他着重强调亲手种的。 他看着宣瑛唇畔快翘上天。 这他娘的有半点勉强吗? 男人,果然是控制不住本性的兽类。 他没有宣瑛的矫情劲儿,这樱桃虽不如长远侯府的,但是看着还不错。 他伸手去篮子里拿,手背就传来一阵剧痛。 宣瑛拍了沈雁行一巴掌道:“长远侯府那么多果树,不见你给本王带来点,现在倒是吃得欢?” 沈雁行:“……” 他确定了。 宣瑛不仅断了袖,他还重色轻友。 宣瑛走下湖畔长廊,道:“祁少卿今日入府来找本王,不单单是为了送樱桃吧?还有其他的事吗?” 一手推动这一切的人,或许是祁丹椹。 他曾经辅佐宣环五年,掌握点宣环的把柄并不稀奇。 可是他真的是为了报复四皇子吗? 他与他交手这么多年来,他似乎从未真正看透这个人。 唯一知道的,是他喜欢他,还是他亲口说的。 祁丹椹诧异:“下官应该有其他的事吗?” 他确实是来找宣瑛一起,促成与魏家的合作。 但宣瑛太聪明太敏锐,他不敢轻易暴露想法。 虽然他现在是太子幕僚。 但他要做的事,不是太子要做的事。 在朝堂上,哪有永恒的朋友? 一旦他做的事情动摇王朝根基,祸及百姓,殃及太子地位,太子会放过他吗?宣瑛会容忍他吗? 所以他谁也不信。 宣瑛淡淡看着祁丹椹,仿佛要将他看透。 半晌,他没看透,只觉得这张脸很好看。 他妥协了。 道:“你如何看待近日那件闹得轰轰烈烈的案件,皇兄说交给本王处理,本王正要找祁少卿商议呢?” 祁丹椹笑道:“殿下如何想的?” 宣瑛:“刑部如此匆匆想接手此事,而父皇也将此事交给刑部,这不是一目了然吗?案件背后之人是四哥,父皇想保住他,若是我们想重创四哥,就得抗住父皇的威压。所以……” 他掷地有声:“联合世家。” 祁丹椹温和道:“下官也是如此想。” 宣瑛看着祁丹椹。 他站在祁丹椹角度想了想。 若是他一手策划这件事,当然希望四皇子能被彻底踢出局。 可他一切行为都恰到好处,并没有什么出格。 他策划这件事真的是因为四皇子当初背弃他吗? 飞羽为何要跟随他呢? 他眼前只有祁丹椹的脸。 看着看着,他的思绪飘远了。 只觉得这张脸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他眼睛很亮啊。 嘴巴也很诱人。 咬起来会跟樱桃一样红。 我完了。 宣瑛想。 他已经不能好好思考了! 夜,汾河河畔画舫。 宣瑜倚靠着画舫栏杆,摇晃着白玉盏中的琼山酿,看着像揉碎一湖水晶般波光粼粼的湖面,低沉的嗓音中夹着辨不清高兴还是愤怒的感慨:“五哥,你说,当你喜欢的人,与你讨厌的人同时出现,他们来是为了利用你,达到他们的目的,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宣海循着宣瑜的目光看去,就看到宣瑛与祁丹椹从画舫的楼梯登上画舫的甲板,江风吹得两人衣袂飘飘,发丝凌乱飞舞。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宣瑜在那件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时,他不允许他们出手了。 当时魏家已经得到消息,那桩骇人听闻的虐杀人事件是四皇子所为。 可他不允许他们出手为魏霄报仇。 那可是宣瑜的亲舅舅。 现在,他明白了。 他在等着祁丹椹来找他。 这时,他耳畔传来宣瑜低低的笑声:“你说,我应该让这对狗男男如愿吗?”
第43章 汾河两岸万家灯火璀璨,月光清辉笼罩着繁华都城,热闹的街道上不时传来舞龙喝彩声,雕梁画栋的玉楼里管弦如泣如诉。 与这些热闹场景仅一水之隔的画舫上烛火阑珊,只余清辉照耀着四人。 这里只有祁丹椹地位最低。 他对宣海宣瑜行礼道:“参见梁王殿下、肃王殿下。” 宣海明知故问道:“不知七弟与祁少卿找我们所为何事?” 宣瑛走上前,在画舫中央的圆桌旁坐下,毫不见外的剥了几颗饱满润泽的葡萄塞进嘴里,道:“五哥,事到如今,彼此少点客套,多点真诚不好吗?现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老七我就不信五哥你没有关注,没有去查这件事的幕后之人。” 宣瑜笑意清浅,看向两人道:“所以你们是来找我们合作的吗?” 他的目光从宣瑛身上转移到祁丹椹身上,然后紧紧锁定祁丹椹。 仿佛宣瑛是个空气,他问的是祁丹椹。 宣瑛见宣瑜直勾勾盯着祁丹椹,心底非常不舒服,语气中不免有几许冷厉烦躁:“不然呢?本王总不是为了蹭你几颗烂葡萄?祁少卿今儿才亲手为本王摘了他亲自种了五年的樱桃,满满一篮,颗大饱满、甜如蜜糖,本王会稀罕你的葡萄?” 他着重强调“亲手摘”与“亲自种”。 祁丹椹眼见着宣瑜目光从倒映着万家灯火的漆黑明亮,变成了远山暮色的晦暗难辨。 他在心里暗暗骂了宣瑛。 还没提出同对方合作的要求,就先将对方惹毛了。 明明下午嫌弃得要命。 这兄弟两果然是有仇。 一见面就非得先找对方不痛快。 他竭尽全力挽回局面,回答宣瑜道:“是,这桩事,你们与我们都清楚幕后之人。如今局势已明,三足鼎立,总有一方要先出局。” 宣瑜目光阴沉盯着祁丹椹,如毒蛇吐信:“总有人要出局,为何不是你们?” 宣瑛斜倚着圈椅,勾唇嘲讽道:“六哥你真会做梦,我们再怎么说,也占了个正统,是名正言顺的。不像六哥你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们若上了位,那只是乱臣贼子。” 宣瑜斜倚着栏杆,目光锐利瞪着宣瑛,两人丝毫不觉得自己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无论哪一句传出去都是杀头的大罪。倒像是平常兄弟发生口角那般,分毫不让,寸土必争。 他道:“天下有几个太子是顺利继位的?汉武帝的太子刘据死于巫蛊之祸,唐高祖的太子李建成死于玄武门之变,就连父皇,他的太子不也死在牢狱葬在荒郊野岭……” 他故意提到先太子,言辞间满是挑衅戏弄,调整好姿态,好整以暇看宣瑛暴怒难堪的面容。 宣瑛并没有被他的挑衅激怒,道:“六哥这话说得……好像你明天就要造反似的。只是,无论我们与四哥谁先出局,上面的位置都轮不到六哥你。” 宣瑜眉头舒展,摆手无所谓道:“只要你们出局了,四哥那个废物,本王会放在眼里吗?留着他,主要是为了让父皇放宽心,给父皇老人家一点不现实的期望,你以为四哥在本王这里算盘菜吗?你以为本王在乎你们所谓的朝堂政局吗?你以为本王在乎本王那舅舅的仇怨吗?” 确实,他并不在乎。 祁丹椹心里做了回答。 他算到魏家与安昌侯之间的仇,算到魏家复仇心切,会同意与他们合作。 也算到当今无论对于魏家,还是东宫,先将四皇子踢出局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有他在,嘉和帝始终会偏袒他…… 但他没有算到偌大的魏家、庞大的士族,都抵抗不过喜怒全凭心情的宣瑜。 宣瑜内心荒芜阴暗,不被世俗情感羁绊。 他喜欢玩弄别人,一切随心所欲。 他根本不在乎亲舅舅魏霄的仇。 别说被追杀九死一生奄奄一息的是魏霄,就算是他亲娘魏淑妃,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他对任何事物都没有羁绊。 他做事只凭借自己想。 若今日想促成此事的不是宣瑛与他,宣瑜说不定不会干涉魏家与几个世家,这项合作轻而易举达成了。 但今日是他们。 一个是宣瑜厌恶的弟弟,两人似乎有仇。 一个是他,他让宣瑜不开心了。 但宣瑜对于宣瑛的厌恶,由来已久,不会在这点事情找他麻烦,宣瑜向来拎得清。 但他不一样。 他的不识时务,没有吃那几盒糕点,让宣瑜不开心了。 他一不开心,他就要让所有人不开心。 所以,他挑衅、戏弄他们。 否则以魏家对安昌侯的仇恨,这场星星之火早已燎原。 他道:“那殿下要如何?” 宣瑜眸露笑意,盯着祁丹椹打量:“本王要的很简单,就想同祁少卿单独叙叙旧。上次本王亲自为祁少卿准备的糕点,祁少卿一口没吃,本王甚是遗憾,不知本王可否有幸,请祁少卿一日游……” 宣瑛阴阳怪气讥讽道:“六哥若是寂寞了,小弟可以出钱为六哥去悲画扇找来小倌伺候你,别说四大头牌,四十大头牌,小弟也能给你弄来,但祁少卿是大理寺的人,他若是不愿意,六哥趁早打消念头。” 他六哥心思阴沉不定,捉摸不透,行事思维混乱。 他平时怎么犯病发疯都行,但他不能对着祁丹椹犯病。 宣瑛干脆利落道:“今日这桩事,六哥若是愿意合作,我们就合作,若是不愿意,就别浪费双方的时间与口水。我们不需要你也行……当然,我们可以联合六哥对付四哥,也可以联合四哥对付六哥……毕竟现在你们两方才是水火不容的仇敌?” 宣瑜不惧威胁抬手道:“请便。” 宣海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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