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瑛无动于衷,一脸莫名其的看了眼沈雁行,“看到就看到呗,祁丹椹虽然穷,但他有逛街的权力,买不起还不允许他看看?有什么好大惊……” 沈雁行叹气道:“他跟一个小倌模样的人在一起,看样子很是亲密,大街上拉拉扯扯。” 他话说完,眼前就没了宣瑛的人影,只有那根鱼竿在晃动,以及咬了饵的鱼在湖面跳跃。 == 宣瑛到京西大街找到祁丹椹时,祁丹椹正在醉琉璃的门口,他的身边跟着一个抱琴的小倌。 那小倌身段曼妙,眼神妩媚,容姿脱尘,与上次那个害他起红疹的悲画扇头牌不相上下,都是勾人魅惑的长相,脂粉气非常浓。 可能是因为学琴的缘故,他比那个头牌气质更出尘。 一眼看过去,那小倌确实美艳不可方物。 但再看,宣瑛还是觉得祁丹椹平平无奇的清秀样貌耐看。 原来祁丹椹好这口。 他是因为得不到他,所以找别人寻求温暖了吗? 他搞不懂祁丹椹。 为什么口口声声说爱他,转而却同别人拉拉扯扯? 他走上前去。 祁丹椹看到宣瑛出现在这里,以为对方是来醉琉璃用膳的,行礼道:“殿下,这么巧。” 宣瑛沉着脸,看向抱着琴立在祁丹椹旁边的秋风,阴阳怪气讥讽道:“少卿大人真是闲不下来,才休沐一日,就出来找乐子。本王劝祁少卿还是洁身自好点,别被御史台那群老古董看到了,把你的行事作风拿到朝堂上弹劾,连累了我们大理寺的名声。” 祁丹椹只觉得宣瑛像吃了炮竹,满嘴火药味,但他很快想通其中端倪。 秋风在南风馆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让他彻底沦为断袖。 以宣瑛对断袖的厌恶,他有好脸色才怪。 他道:“只是在街上随意走走,遇到了秋风公子,随意聊了两句,殿下不也在街上随意走走,也遇到了秋风公子吗?” 宣瑛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本王可没祁少卿这么好的福气。” 不等祁丹椹再开口,就见秋风眉眼弯弯,秋波暗送,风情万种冲着宣瑛行礼道:“这位想必就是锦王殿下了,奴也曾远远一睹锦王殿下风姿,殿下在我们悲画扇是有众多拥趸的,我们都念着殿下为国为民的功绩呢。” 他声音酥酥软软,说念着宣瑛为国为民的功绩时,好像在说日夜思念锦王一般,恨不得将宣瑛的魂儿也勾走。 他早就知道宣瑛与祁丹椹不对付。 过去几年,他没少帮祁丹椹收集宣瑛的消息,用来对付宣瑛。 后来,祁丹椹去了大理寺,他经常听到南风抱怨七殿下刁难他的主子。 他也知道,祁丹椹故意伪装断袖就是为了恶心宣瑛。 他那时还在想,这人得有多可恶,逼得他的表少爷用这种法子。 如今看来,着实可恶。 吃个饭,都得训斥他家表少爷一顿,跟训孙子似的。 当年老太爷都不曾这般驯过表少爷。 上次那位害得锦王出红疹的头牌,回到悲画扇后,痛哭流涕说自己要玩完,吓得几天几夜不敢睡,惶惶不可终日。 后来锦王没追究他,他才失声痛哭自己终于保住小命。 到了那时,他才知道锦王是多反感断袖,一触碰就出红疹。 所以今日,他不介意替表少爷让这个恶霸王爷吃吃苦。 说着,他上前一步,故意往宣瑛身上贴,甚至伸手去拉住他的手。 道:“殿下,您能给奴的琴题题字吗?” 祁丹椹见此,立刻拉了宣瑛一把,让秋风扑了空。 秋风满目诧异看向祁丹椹。 仿佛不解他为何要帮助宣瑛。 宣瑛满腔怒气顿时消散,心情不由得明媚起来,唇畔那抹尖酸刻薄的讥讽也顿时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不自觉上扬的笑容。 祁丹椹吃醋了。 他竟然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他。 他爱惨了他。 祁丹椹单纯的不想让宣瑛起红疹。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 他并没有一颗仁慈良善的心,更没有见人遭遇不好的事情就去搭救的崇高觉悟。 此刻,他却不由自主的拉他一把。 至于宣瑛为什么对他的触碰不起红疹,大概是因为他不是断袖吧。 他看向秋风道:“秋风公子,听闻你还有事,在下就不打扰你了。” 秋风不知祁丹椹为何帮宣瑛,但表少爷的话他不敢不听,便道:“奴告辞。” 走之前,他风情万种给宣瑛抛了个媚眼。 顾盼生辉,媚眼如丝,身段婀娜,秀色可餐。 祁丹椹望着秋风远去的方向,心思莫名。 当年那个胆小木讷害羞怕生,在国公府毫无地位的书童,早已一去不复返。 他成了个一颦一笑一抬眉一垂眸都极具风情的头牌,出入十几个人伺候。 造化真会弄人。 宣瑛看着祁丹椹愁肠百结,心里莫名的开心。 他满脑子都是——他吃醋了。 他看到对方故意往他身上贴,就将对方赶走,连饭都不请人吃。 他真是太爱他了。 纵然自己得不到,也不许别人染指。 他对他的占有欲太强了。 哎,爱情总是让人盲目。 == 祁丹椹本来要到醉琉璃吃饭,听闻宣瑛也没吃午饭,便邀请他一起。 醉琉璃小厮带着两人往三楼雅间走去。 走到临江雅间的转弯处,就听到砰的一声餐盘碎裂声,接着一个伺候的小厮出门来,满脸惊恐害怕…… 祁丹椹正好走到门外,看到屋内场景。 安昌侯面容冷厉坐在主位,宋慧娘坐在安昌侯身边,担忧看向自己的儿子。 齐云星站起身怒瞪着跪在他脚边的黑衣男人,黑衣男人低着头,任由对方打骂。 在雅间的屏风后,站着两个身影绰约的琵琶女,因屏风遮挡,看不清面容,但他能感觉到这两位女子吓得瑟瑟发抖。 靠近门的地方,摔了一碗面,屋子里氤氲着面汤浓厚的香味…… 而端进去那碗面的小厮刚刚开门出来,差点撞到宣瑛与祁丹椹,他的手被烫的通红。 他恍惚记得了。 今日是齐云星的生辰。 他是四月十九的生辰,与安昌侯在同一个月。 按照京都的规矩,若是有父子两人生在同一个月,那么寿宴只能办一个,否则命格硬的会克命格轻的。 所以,齐云星每年的生辰都是安昌侯私下里为他庆生的。 好似因对儿子的亏欠,他每年会准时为他庆生。 在祁丹椹的记忆里,他不曾记得他的父亲为他庆过生。 不过现在不重要了。 看着满屋狼藉、人人自危的模样。 他若猜的不错,应该是安昌侯收到魏霄成功回京都的消息了吧。 在安昌侯派人刺杀魏霄时,宣瑛派人暗中帮了魏霄,助他逃过死劫。 现在,魏霄应该四肢残废、肺腑重创,奄奄一息的躺在魏府。 就算他能侥幸捡回一条命,将来也是个缠绵病榻的废人,恐怕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下,安昌侯与魏家彻底结仇,与三大世家彻底决裂。 也代表着,安昌侯彻底没退路了,拨了那么久的算盘全白瞎。 可是,他不光要他的没有退路,他要将他逼上绝路。 他要彻底粉碎他的希望与筹划。 安昌侯见到宣瑛,立刻收敛满脸冷厉,换上温和笑容道:“微臣不知锦王殿下也在这里,小儿打翻了一碗面,惊扰了锦王殿下,望殿下恕罪。” 宣瑛春风满面道:“无碍。” 安昌侯能有这表情,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派人将魏霄救出,就料到安昌侯此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安昌侯一如往常儒雅随和:“今日是小儿生辰,不知是否有幸请殿下共饮一杯?” 宣瑛回礼道:“本王与祁少卿另有要事,就不叨扰侯爷了,侯爷快去为令公子庆生吧。” 安昌侯道:“那王爷请。” 宣瑛走过长廊,往雅间走去。 祁丹椹紧跟其后,与安昌侯擦肩而过时,冲着安昌侯点头以示礼节。 他走出几步远,听到安昌侯冲着小厮道:“摔了一碗长寿面,还不再去备一碗。” 小厮慌忙道是,匆匆走了。 他心道,真是父爱如山,到了这种时刻,还不忘记让儿子吃长寿面。 安昌侯目光紧紧锁定祁丹椹擦肩而过的身影,总觉得这人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气度。 这种气度,似曾相识,又陌生至极。 他不由得回头看了眼桌子上的饭菜。 那些都是寻常的菜式,有些是齐云星爱吃的。 他看到祁丹椹刚刚一直盯着桌子上的饭菜。 饭菜有什么不对吗? 齐云星嘀咕愤懑道:“狼子野心的下贱平民,若是以往,他连给这酒楼小厮提鞋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却能扒掉那身肮脏的皮充大爷。” 安昌侯目光锐利看了齐云星一眼:“你如果有他十分之一的才能,你父亲我也就省心了,也就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局面。” 今时今日,他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的计划全都被搅乱了。 现今魏霄回到京都,整个世家都知道他在暗中支持四皇子,那么对于太子与世家两党来说,他已经彻底沦为四皇子的人。 若是四皇子能掌权,那他还能保住地位。 若是不能,将来这两党无论谁掌权,都不会重用他。 他将彻底被扫荡在权力中心以外。 这还不是目前最棘手的。 最棘手的是魏霄九死一生,代表着安昌侯府彻底与魏家结仇了。 魏家不会放过他,未来的路,必定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会殃及满门。 他再次看向祁丹椹远去的背影,发出一声感慨喟叹:“如果……如果你四哥还在的话,应该也这么大了!” 齐云星听到父亲说他不如祁丹椹,脸色阴沉下来。 再听到他提到那个贱种,脸色更是沉郁,但他不敢忤逆父亲,只得低声道:“可四哥不在了。” 安昌侯神色落寞,前所未有的寂寥涌上心头。 像美人迟暮、像英雄末路、像日薄西山、像油尽灯枯。 他道:“是啊,不在了。若是他在的话,或许我们齐家有一个能杀入朝堂的人才。或许他也能像祁丹椹那样脱颖而出,成为搅动风云的权臣谋臣,甚至他或许比祁丹椹更懂得如何进退,如何玩弄人心,如何获取权势……我们齐家可能也不会落入今日的局面。”
160 首页 上一页 54 55 56 57 58 5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