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安昌侯那盘糕点摆放在四皇子处,这样三方是一盘半、两盘、四盘。 局势虽依然严峻,但他们知道,对于魏家,以两盘的势力去抗四盘的势力,已经是他们拼尽全力,多出来安昌侯的那一盘他们无力应对。 若是安昌侯归为四皇子,他们两盘先干掉一盘半,再灭四盘,相对容易的多。 有人不甘心道:“那就白白放魏霄回去吗?” 祁丹椹漆黑的眼眸中有一股肃杀之气:“不,魏霄可以杀,但不能死,我们只需要在安昌侯追杀他时,留他一口气,让他把安昌侯归顺四皇子的消息带回去给魏信。至于他是还剩下最后一口气,还是手脚俱断,还是瘫痪,都行。” “你们要的是他再也不能领兵,所以他是生是死,是瘫痪,还是重病,其实不重要。只要他在安昌侯的刺杀下,半死不活的回去,安昌侯也就与魏家彻底沦为死敌了。他越惨,安昌侯府与魏家结的仇就越深。” 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简直是一条毒计。 在安昌侯追杀魏霄时,留魏霄一命,吊着他一口气,让他活着回去见魏信,告诉魏信安昌侯归顺四皇子。 这不仅可以彻底断了安昌侯后路,还能让安昌侯府与魏家彻底沦为死敌。 卢骁问出众人要问的话:“你同安昌侯府有仇吧?这么坑他?” 祁丹椹道:“要怪只能怪他选错人。” 沈雁行悱恻。 祁丹椹果然是睚眦必报的人。 他是被四皇子过河拆桥踢出来的人。 就因为安昌侯选择了四皇子,他连带着安昌侯也要一起针对。 众人或多或少都是这样的猜测。 太子缓缓道,“这样不是壮大了老四?他得了安昌侯府这样的助力,加上父皇对他的疼爱,他更不会将本宫放在眼里。” 宣瑛静静道:“也为他树敌了。得到安昌侯一个强大助力,也得到魏家的仇恨。这不是一箭三雕吗?” 一雕,废掉魏霄。 二雕,让安昌侯府彻底沦为四皇子党,断其后路,安昌侯刺杀魏霄带来的仇恨,会让四皇子与魏家彻底反目…… 三雕,平衡了世家、四皇子的局势。 这是他们的目的。 他目光晦暗看着那几个点心盘,道:“接下来,就看先用哪盘点心了。” 祁丹椹目光也落在那几盘茶点上。 最后锁定安昌侯那盘点心。
第40章 京西大街,汾河河畔。 岸边叫卖声不绝入耳,街道上炊烟寥寥,弥漫着酥饼、糖糕的香甜味。 扬州来的客商在码头上卸货,将扬州生产的上好瓷器、蚕丝等运往京都,胡商的骡马踢踏踩着石板长街,拉着沉重的货物与美女穿梭…… 京西大街是一条极其繁华的街。 它不像京华大街那样是王侯贵胄扎堆的地方,它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它有百姓平民,也有王侯贵胄,有下九流,也有上三等。 它有京都最大的码头,最大的商人交易场所,也有着大琅王朝最大的南风馆悲画扇。 “公子,奴按照您说的都准备好了。可是……” 悲画扇的秋风公子眼露不忍看着祁丹椹,两人并肩走在京西大街上。 他迟疑半晌道:“您真的要这么做吗?那个人是您的父亲。” 他是悲画扇四大名公子之一,也是悲画扇的四大头牌之一,名叫秋风。 极擅长抚琴。 传闻他的琴声悠扬悲悯,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余音袅袅,好似仙音。 每逢他挂牌之日,悲画扇座无虚席,就连悲画扇外面的街道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每次到了那时,连往来的胡商走到悲画扇前的街道,都不由得放慢马蹄,恐怕马蹄声太大,惊扰了上天的靡靡之音。 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昔日苏国公府六公子苏玉的书童,名叫苏春。 他本出生一个贫苦家庭,家里姊妹众多,父母养不活,就将他拉到街上发卖,但由于他太瘦弱,还患有病,没有人愿意买他。 与他同岁的苏玉见他可怜,便将他买回去。 他找大夫治好了他的病,将他留在身边当书童,他见他聪明伶俐,便教他念书识字。 苏玉犹善琴道,他六岁就与当时的几位琴道大家切磋,丝毫不落下风。 耳濡目染之下,他也会弹了。 他九岁时,就能背三十本琴谱,其中不乏失传的名曲残章。 后来,苏国公府出事,满门被下狱。 苏国公府管家知道苏家难逃一劫,但他在苏家那么多年,他想为苏家留个后。 他见他与苏玉身量相当,便让他顶替苏玉,并散尽家财费尽心思,将苏玉送出去。 他入狱后,不幸感染水痘,在牢狱中病得奄奄一息。 狱卒觉得他晦气,怕他传染别的囚犯,也怕被他传染,就将他用席子一卷,扔在荒山上。 后来,上山采药的老大夫看到了他,救了他。 他为孤苦无依的老大夫养老送终后,就来到京都,暗中打探苏玉的消息。 妓|院是最能打探消息的地方,也是他能养活自己的地方。 他凭借着苏玉教他的琴艺,入了南风馆悲画扇。 因他在苏国公府看了无数名曲残章,一进悲画扇,便被奉为圭臬,天下名士纷纷找来,他也就成了悲画扇的四公子之一。 他找了那么多年,没有找到自己主子苏玉,却遇到了苏国公府的旧人飞羽。 飞羽在龚州遇到要入京科考的表少爷齐云桑,他一路暗中护卫他入京。 也因此,秋风找到了表少爷齐云桑。 物是人非,当年被尊为神童的表少爷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于是,他一边留在悲画扇帮表少爷探听朝中消息,一边继续寻找苏玉。 就在昨夜,祁丹椹突然找到他,要他按照他的计划去做一件事。 这件事能粉碎他父亲安昌侯的所有筹谋。 秋风知道,自己恨安昌侯,只要能让安昌侯不痛快,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那是因为安昌侯对苏府忘恩负义、落井下石。 可祁丹椹不应该…… 那是他的父亲,血脉亲情是割不断的。 他怕他将来会后悔。 祁丹椹目光锐利看向秋风:“我姓祁,他姓齐,他算我哪门子的父亲。以后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 他虽没进去过悲画扇,但他同宣瑛说得是真的。 他在悲画扇确实有密友,但不是闺中密友。 安昌侯不是要扶持四皇子吗? 那他不仅要断他后路,还要彻底粉碎他的期望。 让他提前从大琅王朝的权势中心退场。 秋风诺诺道:“是。” 祁丹椹交代道:“事情做得隐秘些,不要让任何人怀疑到你的身上。” 秋风点头:“是,公子放心。” 就在这时,一辆胡商失控的骡马在京西大街穿梭着,受惊的骡马哒哒崩腾着,一路撞了不少行人与货物。 惊慌失控的人撞到秋风,秋风一个趔趄。 眼看着骡马冲过来,祁丹椹连忙抓住秋风,阻止他往前,还将他往后带了几步。 接着,就听到一声鞭响,薄削鞭子划破长空,带来的阵阵空鸣,以及擦着□□的钝响。 耳畔传来骡马濒临死亡的嘶鸣声,以及马匹货物哐当坠地声。 整条大街都为之颤了颤。 祁丹椹回头看去,见到沈雁行扬鞭立在马前空地上,白衣一尘不染,地上躺着被雷鸣一刀毙命的骡马。 雷鸣溅了一身血,他气喘吁吁满脸痛苦抚摸着后背,嘶的一声道:“你抽马啊,你抽我干什么?” 沈雁行:“谁让你跑那么快,挡在马的前面了……” 胡商连忙上前跟两位公子道谢,并找人来收拾残局。 沈雁行早就注意到祁丹椹,他打招呼道:“祁少卿。” 祁丹椹还礼道:“沈公子,雷小将军。” 沈雁行目光落到秋风身上,道:“祁少卿这是……” 祁丹椹温和道:“今日休沐,上街逛逛,偶遇秋风公子。” 沈雁行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知为何,他心情很不爽。 就像抓包了自己朋友的老婆偷|情。 偷|情也就罢了,大街上拉拉扯扯。 虽然他知道男人之间,发生点关系,没必要记在心上,但祁丹椹与宣瑛不一样。 他是宣瑛伴读,与宣瑛一起长大。 他了解宣瑛。 宣瑛自小就有某方面的洁癖。 他们这些世家子房里都有通房丫鬟,就算他们不同她们发生关系,那至少也让通房丫鬟赤身果体实际传授点男女之事。皇室为了子嗣枝繁叶茂,更将这种事看得很重。 可宣瑛没有。 他不仅不接受宫女同他发生关系,也不接受宫女实际传他这些知识。 他说他身体只有他老婆才能碰。 他要把每一次都留给他喜欢的人。 只有喜欢,做这种事才是灵|肉合一。 他甚至向统治人类一两千多年的夫权社会发起挑战:既然妻子要完璧之身,那么丈夫一定是完璧之身。一个人一生只能喜欢一个人,不然就是滥情。 为此,他被嘉和帝罚了半月禁闭。 还是后来太子看不过眼,同他简单讲了讲男女之事,才不至于让他显得无知。 可他却同祁丹椹发生了关系。 虽说是意外,但他相信宣瑛是不排斥祁丹椹的。 否则他会自宫,也不会同他发生关系,更不会让祁丹椹碰。 虽然他极力否认自己与祁丹椹发生了关系,提起那晚的事情也三缄其口,但他看得出来,宣瑛每次提到,都会脸红。 宣瑛心里对祁丹椹是有好感的,但他自己不知道。 可现在祁丹椹呢,才跟宣瑛发生关系没几天,就跑出来同其他小倌在一起。 似乎根本不把那晚的事情当回事。 他心情很是微妙。 看祁丹椹就像看出轨的渣男一样。 可两个人都不把那晚的事情当回事,都不愿意提及,他又没有办法。 只能在心里默默为宣瑛鸣不平。 雷鸣被溅了一身血,他要回去换衣服。 祁丹椹与秋风也同沈雁行告别了。 最后,沈雁行带着这种微妙的心情到了锦王府。 宣瑛优哉游哉的在池子边钓鱼,鱼饵桶里空空如也,装鱼的桶里也空空如也。 沈雁行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道:“锦王殿下,我刚在京西大街上看到祁丹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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