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因果是,她施加多少痛苦给别人,她就应该遭受同样的痛苦,甚至更多……这才叫因果。” 慧净在华恩寺的佛法辩论居前三,他师傅都没有辩论过他。 此刻,他被祁丹椹说得哑口无言。 他见过那么多苦难,看到那么多人心,眼前的这位公子内心荒芜得令他脊背生寒。 他说服不了他,甚至被他说服了。 若他所说的因果存在人间,那么人间即地狱。 祁丹椹侧身走过慧净,道:“这场罪孽是我的,与大师无关,大师只想救一人,而我想害一人。从本心出发,大师救了那个女子与她的女儿,我害了令我厌恶的人,如此而已。” 他声音极其温和,若是宣瑛在这里,就知道祁丹椹接下来肯定没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他温和声变得冷硬:“若是大师还想不通,可以同在下结束这场交易,毕竟在下并非只有大师一个人选,人人都有软肋,在下可以找到下一个被拿捏住七寸的人。” 他话锋一转:“可大师却是没有选择。若是大师想通了,日后就不要再总劝人回头是岸,未经他人苦,却劝他人善,您的仁善让在下觉得虚伪恶心。在下帮你救人时,何曾劝过你说那位妇人曾骂过公婆,她曾驱赶过奄奄一息的野狗,所以她骨子里有‘恶’性,她不值得救?” 慧净念了声阿弥陀佛,道:“此番是贫僧之过。” 他默认了祁丹椹的话。 他想,也许他与祁丹椹之间,是另一种因果。 祁丹椹帮他救一人,未曾过问任何事,这是他的因,那么他就该偿还他的果。 被这一耽搁,祁丹椹出府就晚了点。 他走过落梅园时,侯府里只剩下三三两两宾客。 沈雁行从湖泊长廊跑下来,雷鸣从落梅园内出来,两人在湖岸边相聚,神色焦急。 他们看到祁丹椹,连忙跑过来道:“祁少卿,您看到锦王殿下了吗?” 祁丹椹被这一问,突然意识到自宣瑛离席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他。 他问:“他没回王府吗?” 沈雁行摇头道:“王府长史与马车都在侯府外,他们说未曾看到锦王殿下出去。我们在侯府找了找,没找到他,问侯府的下人,他们也未曾看到锦王。” 雷鸣烦躁道:“这安昌侯府非常大,建的跟个迷宫似的,不一会儿就迷路了,太难找了。” 祁丹椹:“你们找过哪些方位,跟我说说,我们再分头找找。” 宣瑛虽然脑子不正常,但绝非不靠谱的人。 他要么是有事离开侯府,要么就是在侯府出了事。 若是他没有出府,那只能是他在侯府出事了。 安昌侯在朝野中虽是中立派,不掺入任何皇权之事,但以他对安昌侯的理解,他只是表面的不参与,至于他实际上支持哪位皇子,谁知道呢? 所以,当务之急,先确定宣瑛的安全比较重要。 雷鸣与沈雁行交代了他们找过的大致方位。 祁丹椹听到两人的描述,分别给两人指了方向道:“你们一个去正北方荷花塘,一个去正南方的院子找找。我去西方……” 雷鸣与沈雁行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些地方我们没去,你怎么很熟悉安昌侯府?” 祁丹椹面不改色撒谎道:“因为我刚刚迷路,问了侯府下人大致的方位,事不宜迟,你们快点去,顺便让长史大人回锦王府看看锦王有没有去别的地方?” 雷鸣与沈雁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再不像个没头的苍蝇乱窜,异口同声道:“好。” 说罢,两人按照祁丹椹吩咐的方位去找人。 祁丹椹看向红檐绿瓦层层叠叠,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的西方院落。 十三四年,他又回到了曾经居住读书的地方。
第37章 安昌侯府西方庭院主要多用来藏书与字画,有的院落是供府邸子弟读书习字所用。 因而庭院多栽种梅兰竹松这样的象征君子品性的花草树木。 安昌侯偏爱庭院小径假山湖石,所以西方庭院竹林环绕、梅兰引路。 曲径通幽,竹暗花明,楼台错落,简直像个迷宫。 若不是怕沈雁行与雷鸣在这里迷了路,祁丹椹也不想踏足此处。 一路走来,许多景致都变了,但大致方位未曾改变。 或许是府邸出了事儿,一路上未曾遇到什么丫鬟小厮。 他走到地势较高的假山后面,大致扫了眼庭院,别说宣瑛,连洒扫的丫鬟也不曾瞧见,院落静悄悄的,枝头鸟叫与池边虫鸣响成一片。 他心道,宣瑛应该不会来这种地方。 正欲转身离开,却听到一道娇蛮女声道:“你们去那边找找,你们两个去藏书阁楼上看看……哪儿去了呢?” 他还未有动静,背后就伸过来一只手,猛然将他拽入假山深处。 他抬手就要触动手腕上藏着的暗器,却被对方按住他的手,那双手如火烧般滚烫,手心尽是汗。 接着,听到一道熟悉的黏腻的嘶哑的声音:“是我。” 是宣瑛。 他缓缓转身看向宣瑛。 透过假山孔洞照射进来的光。 他看到宣瑛胸腔剧烈起伏,喘着粗气,身上似乎冒着一股热气,整个假山内部狭窄的空间温度似乎因此升高。 他半敞的衣衫湿透,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像是跳入湖中,又爬了起来。面颊是不正常的绯红,额头、脸上、颈脖、露出的白皙肌肤上都流淌着热汗。 墨黑的头发上挂着水草,被冷汗黏在精致的锁骨与胸膛处。 琥珀色的眸子此刻染上糜|艳的色彩,让他明艳俊美的面容显得极其的妖异,如同勾人的鬼魅,充满诱惑力,令人无处可逃,甘愿沦陷。 纵然祁丹椹对床笫之事没什么兴趣,对正常的□□嗤之以鼻,更没有丝毫的人性|欲|望。 此刻看到这样的宣瑛,不免得让他有点侧目。 但也只是一瞬。 他明显察觉到宣瑛的不对劲,他这样子像是吃了什么药。 他默默的离他远点。 他怕他饥不择食扑向他,尽管他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也不怕怀孕,更没什么贞操观念,但谁知道宣瑛万一触碰男人发生什么意外,皇帝太子会不会找他麻烦呢? 他可不想平白无故搭上自己,又平白无故搭上自己的命。 宣瑛几乎是靠着假山才能站稳,他每呼吸一口空气都觉得喉咙痒痒的,身体内部等着他解放。 程半夏带着人,在院子里到处在找他的踪迹。 此刻他能用的人只有祁丹椹。 其实最不安全的是祁丹椹。 他可是爱他爱的死去活来,都跑去求佛了。 可他能怎么办呢? 这里只有他。 他只能寄希望祁丹椹能控制好自己的色胆。 他好不容易攒了点力气,控制好自己的声音,显得自己不那么欲求不满,想同祁丹椹将前因后果说清楚,谁知他突然离他两步远。 避他如蛇蝎。 他比谁都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对于祁丹椹来说有多大的吸引力。 或许爱真的能超越一切吧。 他都这样了,祁丹椹竟然能克制住自己,不趁他之危。 肯定是他上次生病吓到他了。 他将人扯回来一点,道:“本王被下药了,带本王出府。” 他是到了园子里才发现自己不对劲。 他并非不胜酒力,而今日他并未多饮,却依旧身体燥热不堪。 直到后来,程半夏来找他,故意将他往厢房带,他才知道中了套。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甩开她。 他身上的药太强劲了,跳入冰冷的湖水中半点都没压制住。 他慌不择路,一路逃到这里,藏了起来。 程半夏不知在安昌侯府安插了多少人,现今有几波人在找他。 所以目前为止,他身边只有这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祁丹椹能够帮他。 祁丹椹听到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而其他方向也有人往这边寻找着什么。 程半夏敢在安昌侯的宴席上对当朝亲王下药,必定是有备而来。 她绝对不可能白白浪费这个机会,她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若是他猜的不错,现在侯府的各个出口,可能都有程半夏买通的人在看守,他带宣瑛一出去,说不定就是宣瑛虎入羊口的时刻。 这背后必定有人谋划。 他很快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理清楚。 宣瑛并不喜欢程半夏,有人怂恿程半夏出如此手段,目的是分裂程家与宣瑛的关系。 届时,太子要么选择程家,要么选择宣瑛。 无论选择谁,都无异于自断一臂,为自己树敌。 好歹毒的计谋。 听着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祁丹椹当机立断,也不管宣瑛是否对断袖过敏,让他将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他走到假山的背后。 假山之后是一处碧波湖泊,里面种满了半人深的鹭草。 在假山之后,有一个仅能容纳一人的坎石。 他让宣瑛靠在假山上,他紧紧贴着他,两人胸膛贴着胸膛,鼻腔间的呼吸近在咫尺。 他一只手紧紧半抓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抠住石块,以防掉到水里。 这是祁丹椹幼年时最爱玩的地方。 那时的他,身量小小的,能倚靠着山石,坐在坎石上看书,脱掉鞋子,将脚伸入冰凉的湖水中,整个人完全被鹭草遮盖。 他只要藏在这里,所有人都找不到他。 他可以在这里呆一整天。 此刻,那处嵌出的坎石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重量。 宣瑛身体很热,连带着他也出了一身汗。 他从未与人这般近距离接触,他能感受到宣瑛剧烈的心跳声,以及耳边的呼吸声…… 很近,近到他鼻尖都是宣瑛身上皇室爱用的龙涎香味道。 那股味道与其他的皇室宗亲的不同。 淡淡的,还伴随着其他的味道,一股甜腻的汗味与男人独有的味道。 以及,某处不知名的昂扬。 两人贴的太近,他抵着他,他无法挪动,也无法远离。 就这么静静倚靠着。 他想,宣瑛心里八成恶心死了。 以前若是有这样的机会恶心宣瑛,他一定不遗余力的去做。 现在他竟然有点慌。 他身体往后移了移,想离他远点。 宣瑛本来能克制,但是祁丹椹一动,一切都变得不可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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