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瑛一通吼完,心情没有舒畅,倒更加憋闷了。 他看着那男人与老婆相亲相爱的模样,曾几何时,他也曾幻想祁丹椹坐在他的马车后,笑颜如花,他驾着马车,带他看遍世间繁华。 莫名的,他鼻头一酸,走上前去,拿过沈雁行腰间的钱袋,再拿出两锭银子放到男人的手里,道:“她是个好女人,至少她说爱你是真的爱你,好好对她。” 说完,他头也不回迈步进入巡防营。 沈雁行半步不敢离开他。 生怕他万一想不开,直接找棵大树自挂东南枝了。 好在这一上午,宣瑛没有再犯过病。 到了午间,巡防营放饭时间。 宣帆为了不特殊化,定下所有将领与兵卒都吃一样的东西。 沈雁行为宣瑛端来午膳,这时,一个小前锋从巡防营外提来一些饭食,与一桶馄饨。 那个小前锋憨厚腼腆笑着,招呼大家道:“今日我生辰,我老婆做了些馄饨,小菜,大家过来尝尝……” 一些小兵起哄:“哎呦喂,嫂子对你可是真爱。” 有人道:“可不是,全营上下只有他的鞋子衣服永远没破洞,每个季都换新的,那可是嫂子一针一线缝补出来的。” 那小前锋看到宣瑛与沈雁行在此,他盛了两碗馄饨端过来,道:“殿下,大人,我家乡的习俗,生辰要吃馄饨,您们也尝尝我老婆的手艺……” 巡防营管理比较人性化,非休沐时间不允许家人来探看,但遇到什么过生辰送吃食、天冷送衣物,都会通融一二。 宣瑛看到那馄饨。 每一个都包成爱心形状,颗颗馅大饱满。 他脑子里闪现当时月下花前,他喂祁丹椹吃馄饨的场景。 鼻子又一酸,道:“本王不吃馄饨,最讨厌吃馄饨,这什么玩意儿,给人吃的吗?为什么要在本王面前吃馄饨……吃了馄饨,又不喜欢本王,明明第一口喂给他吃,他偏要说那是试毒,竟然有这样的人,把人的心意无情践踏……” 小前锋手足无措。 沈雁行连忙安抚那小前锋道:“殿下不是因为你,他是最近比较敏感。我们就不吃了,你生辰多吃点,吃得多福多多……” 不等他说完,宣瑛就抢过那馄饨,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嘟囔着:“祁丹椹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那么难吃的东西,本王当初是怎么吃得下去的,垃圾玩意儿,难吃……” 他一碗下肚,打了个饱嗝儿,又抢过另一碗,狼吞虎咽吃了起来:“祁丹椹那土包子没见过世面,这才叫馄饨,他那只能算是泔水,给猪猪都嫌弃难看又难吃,都得呸一口……” 他骂骂咧咧又干了一碗。 吃完之后,他道:“还有吗?” 那小前锋震惊看着宣瑛变脸比翻书还快。 锦王要吃他的馄饨,他敢说没有吗? 连连道:“还有,小人这就去给殿下盛。” 沈雁行抢过碗,怕宣瑛撑坏了,道:“不用了,他晚上要早点入宫用晚膳,宫里用膳早,他现下还是少吃点为妙。” 小前锋连连应是。 他们巡防营的人饭量都大,那碗是海碗。 七殿下已经吃了两大碗,若是再吃下去,撑坏了,他可负不起责任。 宣瑛只顾着伤春悲秋,上一刻还要吃馄饨,下一刻就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沈雁行压根不糊弄他,他都想不起来他要吃馄饨。 到了夜晚,他入东宫赴宴。 沈雁行怕他出什么事儿,死皮赖脸的跟着去了。 宣帆见宣瑛身体好转,特意吩咐东宫的小厨房做了他爱吃的几道菜。 太子妃在闺阁之中就擅长药膳,这次更是亲自下厨为宣瑛熬了一锅色香味俱全的药膳。 满桌子山珍海味,到了宣瑛的嘴里,就变得寡淡无味。 他一抬头,看到太子妃精心为宣帆布菜。 宣帆也夹起一道精美甜点放在太子妃的碗盏中。 宣瑛看向太子妃,道:“皇嫂,你喜欢我皇兄吗?” 太子妃温婉一笑,大方承认:“殿下人中龙凤,是所有女子的深闺梦中人,妾身自然是喜欢的。” 宣瑛郁闷追问:“你喜欢我皇兄什么啊?” 太子妃正要回答,显然宣瑛不给她这个机会,他道:“听说您在嫁入东宫前,您就没见过我皇兄,你根本都不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你是真的喜欢他,还是他是你的丈夫,你不得不去喜欢他?” 太子妃蹙眉,看了眼宣帆。 宣帆眼眸中也十分疑惑,不知宣瑛怎么突然变得像个情圣一般。 他看向沈雁行,仿佛询问怎么回事儿。 沈雁行尬笑道:“说来话长,等过一阵子,微臣会同太子殿下禀明的,但请您相信,锦王殿下是正常的,他没事。” 失恋发泄发泄很正常。 若是宣瑛若无其事,那才是真的完犊子。 他现在不敢在宣瑛面前提祁丹椹的名字,所以他不敢同宣帆说究竟怎么回事儿。 听到沈雁行这么说,宣帆放下心来。 此刻宣瑛问了问题,太子妃也不得不回答。 可她正要说点什么,就听到宣瑛自顾自道:“还有,你怎么知道你喜欢的这个人也喜欢你呢?你看你入宫前都没见过他,在你入宫后,他又有了两个美人。等将来他若登基,那将是后宫佳丽三千,所以他真的值得你喜欢吗?你真的喜欢他吗?你喜欢他的全部吗?包括他与别的女人的孩子?” 他一边说话,一边拿着筷子戳离自己最近的那道清蒸鲈鱼。 本来色香味俱全的鲈鱼,被他戳成鱼泥。 宣帆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沈雁行,仿佛在说这还叫没事,这都已经神经质了。 他关切问宣瑛,道:“阿瑛,你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还是余毒未清……” 宣瑛询问宣帆:“皇兄,你爱皇嫂吗?” 宣帆点头:“当然,不是,阿瑛,这不是本宫与你皇嫂的问题,是你有点不正常。” 宣瑛质问道:“你确定你爱她吗?你能爱她至死不渝吗?你看父皇,爱魏淑妃至死不渝,可他终究负了她。别人都说他爱我母妃,但他从始至终都在利用她。你如果真爱她,你为什么还会娶一个良娣一个美人,爱情不是始终都是唯一的吗?都是负心汉,都是假的,没有爱情……” 沈雁行见宣瑛犯病了,连忙拉着宣瑛起来道:“太子殿下,微臣想起来与锦王殿下还有点事,我们就先走了。” 他不由分说将宣瑛往宫殿外拉。 他边拉,宣瑛边愤愤道:“什么爱情,都是骗子,假的。哪有什么真爱,那是神话,神话都是骗人的。你们真的爱对方吗?你们凭什么觉得你们爱的就是对方?你们的婚姻明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是父母替你们选的,那是真爱吗……你们如何确定他说爱你就真的是爱你,说不定说谎呢……” 太子妃:“……” 太子:“……” 太子妃:“殿下,妾身觉得锦王似乎今夜格外不正常?” 太子:“不用觉得,他就是不正常。” 沈雁行与宣瑛出了宫外,宣瑛没有乘马车回府,而是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溜达。 他放眼望去,街道上男男女女,都是成双成对。 走在汾河河畔,岸边两棵歪脖子柳树交叉长在一起,微风一吹,才抽出嫩叶的枝丫耳鬓厮磨。 汾河河中,一对鸳鸯不知羞耻亲吻,两只鸭子儿女成群嘎嘎叫着…… 汾河京华大街的桥头,砖石两个两个的码在一起,构成石桥,石桥上扶栏,两个两个相对而望,仿若含情脉脉的男女。 桥头下卖包子的,热气腾腾的蒸笼里面,正好躺了两个包子,卖包子的大叔正好在给自己老伴捏肩膀…… 宣瑛:“……” 他要疯了。 连包子都有伴,他没有。 连石头都成双入对,他形单影只。 他被世界抛弃了。 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找到真爱,只有他孤单可怜。 这时,他看到桥头下蹲着一只黄毛狗。 汾河桥头店铺里的烛灯将那条狗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只狗孤零零的看着来往行人。 宣瑛想。 此刻也就这条狗跟他最像了。 他们都是孤零零的,没人要。 他跑到桥头卖包子的大叔那里。 给了一些碎银子,他只拿一个包子。 大叔非常好心要给他两个包子,他付的钱太多了,别说两个包子,再给他两个蒸笼也行。 宣瑛非不要,他不想看那两只包子成双成对。 他要拆散它们。 所以,他只拿了一个。 他将肉包子拿到狗的面前,道:“吃吧。现在我们三是最像的。” 那狗看了他一眼,嗅了嗅包子。 宣瑛道:“我看你孤单可怜,才买包子给你吃的,想必你也是没人要的吧。” 狗叼起了包子,一路小跑,跑到一个茶馆门前。 然后,它就将那包子放在茶馆前的一条白毛狗前。 这时,另外一个人,也扔下一个包子在那白狗前。 宣瑛回头看去。 之前卖包子大叔的蒸笼空了。 那两只包子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了。 两只狗开始互相追逐,耳鬓厮磨,你侬我侬,你舔我我舔你。 那条黄毛狗看向宣瑛。 宣瑛在它的目光里看到了同情…… 仿佛在说,我是有狗要的,全世界就你没人要,还没有狗要。 宣瑛好似被欺骗了感情,愤怒看向那只狗,怒道:“……你个骗子狗,你还我包子。你以为它是爱你吗?不,它是馋你的包子……” 他还没追过去,两只狗就吃完了包子。 跑了。 它们一边跑,还一边互相嬉戏打闹,你舔我我舔你,缠缠绵绵到天涯。 仿佛用实际行动对宣瑛进行了嘲讽。 宣瑛愤怒追上去:“你把我的包子吐出来。” 街道上一些人向一直与宣瑛同行的沈雁行投以异样的目光。 沈雁行尴尬笑道:“呵呵,我不认识他,我跟他没关系……” 这时,宣瑛回到沈雁行身边,道:“雁行,你去把那条狗给我逮住,快点。它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凭什么都有伴?它凭什么拿我的包子去给其他母狗?它一定是被骗了,那母狗一看就对它不是真爱……” 沈雁行:“……” 他看到众人异样的目光炙热地落在他与宣瑛的身上。 那满眼都是不知哪家土财主的两个傻儿子出来轧大街。
160 首页 上一页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