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半晌,他决定转过身去。 看不见,听不见,看不见,听不见,没有朋友,没有良心…… 他自我催眠。 宣瑛舌尖传来疼痛,是祁丹椹咬破的。 他身上余毒未清,他怕让祁丹椹中毒。 于是他唇舌退了出来。 他其实并不想对祁丹椹怎么样,他只想把他压在他的怀里,就这样压一辈子,让他跑不掉。 祁丹椹乘着这一空档,一把推开宣瑛,将他推得差点摔下床榻。 他站起身,正要发怒,见宣瑛虚弱得倒在床榻上,面容惨白眼眸悲戚看着他。 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的错,宣瑛恼怒是必然的。 他将怒火压制下去,对宣瑛道:“对不起。” 宣瑛并未善罢甘休,他赤红着双眸,拉住祁丹椹。 祁丹椹被这么一拉,跌坐在床上。 他正要挣扎,宣瑛不容拒绝的摁着他的后脑勺,拿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咬牙切齿道:“你就对我从来没有一点感觉吗?” 两人额头对额头,目光相距不过两寸,宣瑛的长睫毛扇在他的眼睫上,痒痒的。 祁丹椹看着近在咫尺的赤红双眸,他沉默以对。 宣瑛怒问道:“没有喜欢我,那你为什么在义庄抱我?” 祁丹椹错愕,道:“我以为你需要安慰。当时说到先太子,你似乎很伤心。” 宣瑛噗嗤一声笑出声,声音发颤。 什么他娘的需要安慰需要抱抱。 他眼眶里泛着泪光,盯着对方漆黑无波的双眸,道:“那我喂你的东西,你为什么要吃,每一次……” 他声音发颤,几乎说不下去,哽咽半晌,才压制住难过道:“每一次,我都把第一口给你吃,我是向你表明,以后不论贫穷富贵,你吃剩下的我才能吃,你喝剩下的我才能喝,我要把你放在第一位,你吃了我的东西,结果,你他娘的说你不喜欢我,为什么?” 祁丹椹再次震惊错愕,半晌没说出话。 宣瑛眸子冷厉,逼问道:“说,为什么?你不说就代表你喜欢我。” 祁丹椹被逼无奈:“下官以为你要我替你试毒。” 宣瑛也再次被惊到,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他质问道:“那我母妃的遗物呢,那是她送给儿媳妇的,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收了我的定情信物,你还给我你亲手做的暗器,那暗器救了我与雷鸣的命,为什么……” 祁丹椹回道:“殿下说那是新年礼物。” “哈哈哈,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 宣瑛满眼泪光笑出声,他放开了祁丹椹。 祁丹椹脱离挟制,立刻站了起来。 宣瑛笑了一会儿,抬眸望向祁丹椹,声音发颤,近乎恳求般询问:“那你现在呢?现在能不能喜欢本王?如果你愿意,本王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需要时间,本王可以给你时间……” 祁丹椹缓缓摇头:“殿下,下官永远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宣瑛怒道:“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滚吧,不要再来碍本王的眼……” 祁丹椹看了宣瑛一眼。 心想自己在这里确实不太好,便转身往内寝外走去。 宣瑛看着祁丹椹的背影。 他想,只要他回头,他就原谅他。 他不喜欢他不要紧,他可以重新追求他,让他喜欢他。 一直到门口,祁丹椹都没有回头。 祁丹椹走到门口,停顿了一瞬。 宣瑛看到祁丹椹停了,唇瓣不自觉的上扬一抹笑意。 他心里终究是有他的。 他对祁丹椹那么好,他那么爱他,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否则,以祁丹椹那般冷漠无情的人,竟然会同宣瑜说,若他死了,他会杀了宣瑜替他报仇。 他还是对他有感觉的。 只见祁丹椹停了一瞬,放下了一个佛牌。 头也不回走了。 一盏琉璃灯正好在那佛牌之上,将那佛牌照得一片流光溢彩。 宣瑛那抹笑意刚刚上扬到恰好的位置,眼底的泪却在看到佛牌的一瞬,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第66章 这段时日怕勾起宣瑛的伤心事,祁丹椹不曾再到锦王府。 他让飞羽打听到,宣瑛身体恢复得不错,余毒基本清理完。 知道宣瑛身体好转后,他就放心了。 他还是如以往那般去大理寺,只是不再主动出现在宣瑛活动的范围内。 无论宣瑛有没有在大理寺,他都避免出现在他活动的场所,以防他看到他触景伤情。 宣瑛在床上躺了两日,身体逐渐好转。 他这两日恍恍惚惚,脑子里将他与祁丹椹的过往反反复复的想。 就连做梦也是他们过往的点点滴滴。 每次清醒时,他就会问沈雁行,祁丹椹有没有来找过他,得到的都是摇头。 宣瑛没想到祁丹椹这么狠心。 似乎祁丹椹一直都这么心狠。 他当初最厌恶他的不就是他心狠手辣吗?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问,自己去想祁丹椹。 就好似嘴巴与脑子都不是自己的。 短短两天,他像是过了两百年那么久,每一刻都度刻如年。 这两日身体好转,他便决定找点事情给自己做。 有了事情做,他应该就不会老想着祁丹椹。 他要将那个负心汉彻底从他脑子里踢出去。 这日,他难得起了个大早。 鉴于大理寺有祁丹椹的踪影,所以他直接赶往巡防营。 他虽担任大理寺正卿,但巡防营也在他掌管范围之内。 自从他误以为自己与祁丹椹确立关系后,他就很少来巡防营,而是去大理寺。 他甚至接送祁丹椹点卯散衙。 那段时日在他看来,是最幸福的,如今成了不堪回首的痛。 他收拾好心情,走出门,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巡防营。 在入巡防营大门时,一个穿着短褂短裤膀大腰粗络腮胡子皮肤黝黑的男人坐在牛拉车上,同其他给巡防营送柴火的仆役聊天。 他满怀畅想,“小芳是我们村的村花,俺说要给她好日子过的,俺都将未来计划好了,要给她买大房子,换好车,没了她,俺活不下去。俺第一眼见到她就喜欢上她了,那时候俺就知道,俺……” 他面露羞涩,黝黑的脸上浮现一抹薄红:“俺陷进去了。” 男人畅想时,唇畔不自觉勾出微笑。 看到他,宣瑛想到过去的自己。 那时的他想,他要一辈子陪着祁丹椹,让他开心,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现在,所有的畅想都成了泡影。 假的,都是假的。 他走上前去,恨铁不成钢道:“哪有什么爱情,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你陷进去了,她没有陷进去。都是你一厢情愿,等将来你伤心难过,她连看你都不看一眼,都是些薄情人。你以为她稀罕你的大房子好车吗?不,她不稀罕,她就根本不稀罕你这个人……” 络腮胡子大汉是专门为巡防营送豆腐的。 看到眼前这个一看穿着就非富即贵,出现在这里,还未被官府驱赶的人。 就知道对方的身份可能不低。 但就算身份不低,那也不能亵渎他的爱情。 他怒道:“不,她是爱俺的,她可稀罕俺了。天底下就没有比她更好的人,没她,俺活不了,没俺,她也活不了。” 宣瑛愤怒质问道:“那她亲口说爱你了吗?” 有人亲口说爱他,不也是假的。 大汉沉默。 宣瑛:“没有,看她就不知道你喜欢她,你做的一切,在她眼里不过是可笑的笑话,哪有什么爱情,还陷进去了,陷进泥坑里了吧……” 这时,一个女人喊道:“阿文,该走了。” 那女人挺着大肚子,从巡防营出来。 或许是怀孕的缘故,女人看上去又矮又胖,皮肤同男人一样,黝黑泛红,笑起来挺可爱的,但是与村花这两字完全不沾边。 她手里拿着一吊钱,应该是巡防营给他们结算送豆腐的钱。 络腮胡子大汉像是找到什么靠山似的,挺起胸膛迎上女人,扶着她道:“宝宝,你爱俺吗?俺要听你亲口说……” 女人不好意思看向四周:“都老夫老妻了。” 络腮胡子男人:“俺想听。” 女人满脸幸福:“小芳爱阿文。” 络腮胡子男人得意洋洋冲着宣瑛投以挑衅目光,然后温柔将女人扶上板车,他赶着牛拉着板车走了。 宣瑛:“……” 是不可忍孰不可忍。 他追上牛车:“她说爱你算个屁啊,你以为她说爱你就真的爱你吗?你了解她的全部吗?你怎么就知道她没有一个念念不忘纠缠她的竹马玩伴,他们还当着你的面私会,赏花赏风吃糕点,这个竹马还是你的亲哥,你哥为了她要杀你,结果她说从来没爱过你,以前说爱你都是为了搪塞你哥的话……” 沈雁行好想当做不认识宣瑛。 但他若不阻止,宣瑛肯定会被那络腮胡子男人打。 他连忙上前拉住宣瑛,同时跟那男人道歉道:“不好意思,我朋友有点不正常,这点银子,你们笑纳,当为你们宝宝添彩,别跟他一般见识……” 男人听着听着就觉得那些话不对劲。 听那公子的描述,他就知道那公子在说他自己。 男人脑补出弟弟的老婆与哥哥是青梅竹马,阴差阳错之下,弟媳与弟弟结婚。 但她见到昔日竹马,旧情复燃,与哥哥私相授受。 哥哥深爱着弟媳,为了夺走弟媳,派人杀弟弟,最后东窗事发,弟媳跟弟弟摊牌,她说她爱的是他哥,不爱他,以往说爱弟弟的话,都是为了气哥哥,让哥哥吃醋。 他没想到,这么好看的男人,看衣着就知家里非富即贵,出现在这里,必定身份地位不低。 如此优秀的人,还能被戴绿帽子。 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也难怪这公子精神不正常了。 他不由得对宣瑛露出同情之色。 沈雁行递给他银子时,他本不想接银子,但沈雁行给的太多了。 那么大一锭银子,是他与老婆忙活一两年的收入。 他的小芳马上就要临盆了,有了这银子,他们就能找一个好一点的稳婆。 往后大半年,他就不用那么辛苦,就能多陪陪老婆。 他接过银子,对沈雁行感恩戴德道谢。 临走前,男人看了宣瑛一眼,满怀同情道:“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好好劝劝你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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