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桓想了想,道:“好。将军有请。” “请。” “宇文将军,据本王所知,彭城王此人骄傲自大,又残忍嗜杀,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料想徐州百姓,也不会愿意跟随这样一个主人四处征战。”沈桓道。 “其次,彭城王年事已高,他的几个儿子又为了王位争斗不休,这对于他们来说,必然是严重的内耗,”沈桓分析道,“所以此次平乱,不管怎么说,天时地利人和,都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王爷所说,也正是在下心中所想,”宇文瑄点头赞同,“王爷,听说徐州此地的太守,恰是城阳王的内弟,可有此事?” 沈桓以为源尚安是要结交沈池,借此勾搭城阳王沈知隐,于是立马道:“是。” “那就好,”宇文瑄道,“王爷不必忧心忡忡,湘君已经派人想方设法地联络沈太守,得知沈太守内心对于彭城王叛逆一事也颇为不满。明日一早,沈太守也会带兵攻入徐州府,同我们里应外合。两面夹击之下,料想他彭城王恐怕是在劫难逃、插翅难飞。” “……好、好!”沈桓没想到源尚安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不想这人不光神机妙算,动作也极为迅速,喜的是这一仗可谓是志在必得。 不过惊喜之余,沈桓还有一丝隐忧:如此文武双全之人,日后难说不会成为一重威胁。 想到这里,沈桓的心不由自主地沉了沉,但他佯装镇定,没叫宇文瑄看出破绽:“既然如此,明日一早我们就等候沈太守的信号,而后给彭城王来个两面包抄。” “那就多多仰仗王爷了。” “来,”沈桓举起酒杯,“这一杯本王敬你,就当提早庆贺明日的大捷!” —————— “我父王呢?”彭城王少子、徐州府长史沈良意拉住门外的小太监,吓得后者差点出了一身冷汗。 “……我说小王爷,”那太监用尖细的声音纠正道,“怎么还叫父王啊?是陛下、陛下……” “什么陛下不陛下的?”沈良意窝着火气,“朝廷大军就要兵临城下了,他这个皇帝还能做得了几日?我问你,他在哪儿?” “哎哟,”那小太监道,“小王爷,您可小点声儿吧,陛下因为战事焦灼,这几日一直没有休息好,方才才睡了一会儿,您这是——” “闭嘴!”沈良意喝道,“给我让开!你也敢拦我?!” 沈良意手上劲大,一下子便将人打倒在地。 他顾不上那小太监的哭声,疾步跑到宫门之中,连行跪拜礼都管不上了。 “父王,”沈良意道,“儿臣沈良意求见父王。” “……干什么、这是干什么啊?”彭城王沈恢慢慢睁开眼睛,示意几名给他按摩扇扇的婢女退下,“一天天的,还能不能叫人安静一会儿啊?” “父王,大事不好了,”沈良意道,“徐州太守沈池,暗地里同源尚安联络,明日一早 要和他们里应外合,攻破徐州!” “……什么?!”沈恢瞪大了眼睛,霍然从榻上起身,“怎么会这样——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 “这、这不可能……”沈恢瞠目结舌,“沈池怎么会……” “父王!现在没空考证沈池为什么会这么做了,”沈良意着急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啊。不管怎么说,沈池这个人势必不能再留着了。父王,您需要早点做决断啊。” 沈恢由于焦急,一时间也没注意到沈良意喊自己喊的是父王:“你……你快去,把沈池找来,他要是不肯来,就把他绑过来!” “是。” 沈良意不由分说,带上卫兵押着沈池便赶了过来。 “跪下!”沈良意一脚踢向沈池,“你给我跪下!” 沈池不肯就范,但他也不希望沈良意察觉到自己和源尚安里应外合的事情,于是镇定自若道:“我未闻陛下之令,未见陛下,为何要跪?” “……你!” “……哎,好好好,”沈恢向沈良意招了招手,亲热地握住了沈池的手,“小池啊,伯父知道你素有才干,可比管仲乐毅,我这个儿子不懂规矩,还希望你多多见谅。” 沈池不动声色地撤了手,堪堪抱拳道:“多谢伯父抬爱。” 沈恢嘴角微抽,但他仍然热情地邀请沈池上座:“来来来,站在那里做什么,这几日你也累了,快快快,咱们一家人,就坐下来一块儿说话。” 沈池并不领情,而是笑道:“伯父客气了,我还是站着自在些。” 一连几次示好都不顶用,沈恢有些按耐不住怒意,他皮笑肉不笑道:“我请你来、让你座,那是瞧得起你。沈池,你不要太过放肆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面打的什么算盘?”沈恢冷笑道,“你早就跟源尚安串通一气,明日一早就打算攻破徐州了是不是?怎么,你以为我会被蒙在鼓里?!我好歹是你的伯父,你却要联合外人一块暗害我,沈池,你简直是一匹无情无义的白眼狼!” 沈池毕竟年轻,这一番话激起了他的热血,他毫不退让道:“我同伯父一样,都是出身皇室。身为宗室子弟,理应顶天立地,做国之柱石,如今伯父却公然反叛,甚至串通梁军,他日史书工笔,必然会以你为耻!” “放肆!”沈恢怒喝道,“沈池,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死有何惧!”沈池仰天而笑,“我宁做忠义鬼,也不为叛逆臣!你要杀我,尽管动手便是!” “来人!”愤怒此刻俨然冲昏了沈恢的头脑,“把他带下去,斩!” 屠刀落下之处,唯余一片艳红。 翌日清晨。 “已经到了约定的时辰,”宇文瑄在源尚安身侧道,“怎么还不见沈太守的消息?” “会不会是,”将军温云翘道,“因为什么耽搁了?” “不会,”源尚安摇头,“耽搁了也有耽搁了的信号,这是我们一早就定好的。” “恐怕他,”源尚安料到了这个最坏的结果,“已经遇害了。”
第129章 破阵子 “这……”宇文瑄心下一凉,“没想到彭城王下手如此歹毒,竟然……” “立即攻城,宇文瑄,你跟我走,拦住他们的退路,不能让他们投靠梁军,”源尚安当即调转马头,知道眼下不是悲愤的时候,“温云翘,今日务必要拿下徐州府,替沈太守报仇!” 这声口号一呼百应,数万将士一齐举起长矛,如潮水般向着城池涌来。 “父王……不好了父王,”沈良意听见外头的喊杀声震天动地,忙跑到沈恢跟前汇报,“朝廷那边已经攻过来了!” “……什么?!”沈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沈池那小子不是已经死了吗?他怎么还敢轻举妄动?!” 沈良意知道沈恢说的是源尚安,但是眼下情势危急,他也没空去琢磨源尚安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安排。 “父王,”沈良意道,“现在没时间去琢磨这个了,再不反击,徐州城可真就要破了。” “……完了、完了……”沈恢跌坐回了榻上,“这下……这下真的要完了。” “……父王!”沈良意对这个外强中干的父亲沈恢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城门还没破,您怎么尽说这些丧气话?!徐州地临梁国,也许我们向梁帝求助,还有一线生机。” “对、对、对……你说得对,”沈恢此刻毫无主见,只会附和着儿子沈良意,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拉住了沈良意的衣袍,“你快去……快去联络,让梁军前来救援!” “父王,”沈良意猛地撇开沈恢的手,郑重其事道,“父王,朝廷派人猛攻州府,城中军心势必不稳,父王眼下需要做的,是前去督战,稳定人心!父王!” “这……”沈恢已是步入古稀之年的老人,此刻对于死亡的恐惧已然大过了一切,沈良意见他犹犹豫豫,心里暗骂了一声不成气候,又道:“父王,您仔细想想,此时此刻不拼一把,若是被源尚安生擒,押送回京,必然是死路一条!一山不容二虎,皇上必定不会放您一马!” “这……”沈恢优柔片刻,“好……好吧。” “彭城王,”温云翘在城门之下不无讽刺道,“你若还算是个男人,就出来迎战!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缩头乌龟吗?!” 身后的军士同他一块放声大笑起来。 “听令!”温云翘抬手,“放箭!” 裹着火球的箭矢暴雨般地落到了城头。后方的投石车也默契配合,一轮攻势下来,城门楼顿时死伤惨重。 温云翘瞅准机会,立即下令,数十架云梯瞬间被搭在了城墙之上。 沈良意带了一队人马,正要偷偷越过边境,投靠南梁之时,一支羽箭嗖的一声穿透了战马的头颅。 战马受惊之下,伴着一声痛苦的长嘶,直接将沈良意掀翻在地。 “呃……”沈良意因痛皱眉,恨声道,“是谁?!” “你爷爷!”宇文瑄骂道,松手又是一箭射出,“沈良意,今日便是你们父子的死期!” 沈良意大惊失色,连忙从地上狼狈爬起,逃到了一名士兵的马上。 “……宇文瑄?”沈良意喃喃自语,意识到源尚安也在此地,“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怎么不可能?”源尚安带人挡住了沈良意的退路,彻底把他们封锁在了江边,“我一早便知你们要和梁国狼狈为奸,所以提前在这里等候。” “你现在若是束手就擒,还不算晚。” 沈良意下意识地朝着身后一缩。 投降的代价必定是一个死字。即便源尚安宽宏大量,选择饶他一命,可沈静渊未必会原谅他。 沈良意紧抿着唇,源尚安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下令道:“动手!” “……等等!”沈良意断喝道,“湘君大人,且慢动手!” “怎么,”宇文瑄讽刺一笑,“你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不……不,湘君大人,我沈良意并不同意父王自立为帝,之前就已经屡次三番地全接过他,可他全当做了耳旁风,我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听他号令,”沈良意道,“所以……所以湘君大人,在下也是迫不得已,恳请大人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沈良意深吸了一口气,道:“在下……愿意为湘君大人带路,助大人攻破州府。” “你……”宇文瑄道,“那是你的父亲,你为了活命,居然能出卖他!府君,这人万万不能相信!” 谁知源尚安却望了沈良意一眼,道:“那好,你来带路。” 宇文瑄急道:“府君!不能信他!” 沈良意刚暗自舒了一口气,就被源尚安的手下用刀架在了脖子上。 “希望沈公子说话算话,”源尚安的语音温柔却又凛冽,“不然,你知道欺骗的下场是什么。” —————— 沈恢根本没按照沈良意所说前去督战,而是急急忙忙收拾了金银财宝,打算趁着城门还没破之前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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