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夏说:“子桑,你恨我们吗?” 寺子桑反问道:“不如说,召夏,你恨我们吗?” 召夏笑了笑:“恨。” 寺子桑也笑:“为了让你不那么恨我,把腿给我看看。” 这腿都瘸了很久了,再看又有什么用? 召夏心里头疑惑,还是往后坐了,把左腿伸出来。他一开始都以为他的腿彻底完了,但后来养着养着,渐渐又有了知觉,只是没法正常地走路了。 寺子桑把召夏的下裳掀到大腿,,一双无力的手沿着胫衣一点一点往上捏。 他控制不住力度,但动作始终很轻,不知道捏到了小腿的什么位置,召夏一下子痛得龇牙咧嘴。 “你故意的吗?”召夏说。 “好好看,你得记住。”寺子桑严肃地说,“回去后,你自己就照着这顺序按压穴位,当然,你能弄到针更好。” 召夏不说话了,看寺子桑捏了半天,然后问:“这有用吗?” “有用肯定是有用,只是你这腿,骨头虽然接上了,但耽搁得太久了,靠这种刺激,能恢复一点儿算一点儿,要完全恢复如初不可能。如果你没被大王关着,我还能给你配些内服的药。” “……你那些毒药?算了吧,我怕没被那老匹夫弄死,倒被你毒死了。” “药毒不分家,松桓君不要小看我,我又不是只会制毒。” 召夏从未小看寺子桑。召王觉得寺子桑什么都会,召夏也是同样的想法。然而就是因为他什么都会,才会被废到如此地步。 寺子桑埋着头,召夏看着他的头顶,从根部长出来的发丝都是霜白的。 召夏觉得自己的想法真的很可耻。他以为自己已经够不容易了,但想想无助的怜采,再看看褪去了所有色彩的寺子桑,与之相比,他所经历的苦痛,根本就不值一提。 `` 坡底下突然来了一队声势浩大的人马。一头野豹从林间蹿到了较开阔的空地,紧接着一只沙鹰利刃一般从枝叶中劈出,后头追赶着的涑临大喊:“大王有令!今日所猎数量排到前十位的,有重赏!猎到豺狼熊豹的,同样重赏!” 那野豹被追得紧,见眼前无路,竟扒着凹凸不平的坡壁,跃上了这五人高的坡顶。 召夏和寺子桑本来坐着看戏,却瞬间被卷入了这场狩猎。 只不过,猎物换成了他们自己。 “子桑,退后!”召夏用手臂把反应迟钝的寺子桑往后按,拔出腰间的弯刀,在野豹扑上来之时,看准时机,划出了一片喷溅的血。那野豹受伤了却不退缩,目露凶光,张牙舞爪地再次攻来。它很聪明地选择了敌人,攻的不是方才切开了他漂亮斑点的召夏,而是倒在地上动不了的寺子桑。 沙鹰在头顶盘旋鸣叫。 召夏站不起来,翻身覆到寺子桑上头,借着翻身的力,横过弯刀挡了野豹的利爪,用好着的右腿狠狠踹了野豹的肚子,野豹被踹飞,弯刀却也被震飞了。 召夏骂了一句,看了一眼弯刀,没时间去捡了,不过肉搏他也不怕,唯一的劣势就是他摆不出无懈可击的架势。 在野豹第三次跃起的时候,召夏拔了束发的簪子,反手握住,野豹发出嘶吼,呲嘴露出了危险的獠牙,召夏竟兴奋得血液沸腾。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这种兴奋,一只利箭就精准无误地射中了野豹的脖子,盘旋的沙鹰立刻向野豹俯冲而去。 涑临带着人爬到坡上来,见野豹倒了,松了一口气。 箭是从下头射上来的,召夏往箭的来处望去,怔住了。 新稚萃骑在马上,手持一把大弓。 他射中了野豹,却并未把弓放下,而是再次搭箭,把弓拉成满月。 那箭头似乎就是对着召夏。 自从殿上那一剑之后,召夏就没见过新稚萃了。再次见面,他觉得自己险些被刺破的心,又开始剧烈地跳动。 召夏头发都散了,跪着往前爬,心想能这么被新稚萃射死,也知足了。 他盯着那箭镞,目光顺着那箭杆,盯着后面的心上人。 新稚萃放箭了。 这箭射得高,飞过了召夏的头顶,一只飞鸟坠了下来。 涑临还在关心寺子桑有没有受伤,陡然见天上落下来一只鸟,转头看了看,往坡下叫道:“新稚萃,你今日弓无虚发啊!” 涑临嗓门大,召夏被震回了神,这才转身去看寺子桑。 寺子桑已经站起来了,但明显被吓走了神,整个人呆呆的,似乎又犯病了。召夏摇晃着起身,走到寺子桑身边去。 沙鹰落回了涑临手臂上。 召夏讥讽道:“涑临,不会养鹰就不要养,你这鹰只会捡别人的战果!” 涑临自知理亏,一群人围猎一只野豹,居然差点儿伤了公子,还有这个把大王迷得神魂颠倒的老对手。 召夏一身都是溅射状的血痕,长发凌乱衣裳不整,散发出了一种血腥摄魂的美,涑临不好这一口,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你……没事吧?” 召夏轻蔑道:“你在战场上杀不了我,所以找只豹子来动手?” “我……唉!”涑临辩也辩不过,干脆对着一名部下说,“你把公子和松桓君护送回去!” “不行,你送!”召夏拉过寺子桑,说,“你把公子吓着了,不亲自向大王赔罪?” “召夏……”寺子桑小声叫了声。 召夏不知是肝火旺盛还是何故,估计是久未战斗的一腔热血被新稚萃硬生生截断了,也估计是好不容易见到了新稚萃却不能说一句话,反正就是心情不好逮着涑临不放:“好歹是个将军,就不想讲讲礼数?” 涑临当着一众部下的面,被召夏说得脸色都变了,最后一咬牙:“唉!走走走!本将军送!” “劳烦将军了!”召夏满意地行了个礼,然后和寺子桑一起上了轺车。 他没有再往坡下看一眼,坡下的人也没有上来。 ---- 5700字大更(自己鼓掌)
第65章 (牢笼) 一辆装饰豪华的四驾马车内,澪双透过窗帷抓着镂空的窗棂,咬紧了嘴唇。 这马车是寿鹘出席大典时才会乘坐的礼驾,规格仅仅比月庐王的王驾低了一点。此时车驾停在傍晚设宴的月古台前,还有个御者坐在车厢外头,从旁人看来,会以为院主暂时在车内歇息。 礼驾虽然平稳舒适,但也不好有太大的动作。澪双一条腿跪在垫子上,撅起的臀部被寿鹘托着,竭力不要从嘴里泄出声音。 可正是因为嘴唇咬得死,叫声被吞进了肚里,抽插的水声反而大得令他不堪入耳。 寿鹘动得缓慢,富有余裕地往前拨弄澪双抠着窗棂的手指:“双儿,你把帘子都抠皱了,外头会有人看见的。” 澪双知道寿鹘在故意羞辱他。 月古台地势高,再往后就是霁山离宫,没人会特意跑到这高地来狩猎,就算是进出月古台的侍从,也绝对会绕着院主的车驾走。 “不如,让你看看外头?”寿鹘扯开澪双手里攥着的窗帷,一丝亮光透了进来,澪双不适应地转开了头。 “双儿,别害羞。”寿鹘往前挤,把澪双的脸挤到窗棂上,澪双被迫看向了外头。 岁暮天寒,猎场内却一片生机。数只沙鹰掠过远处的林梢,惊弦的鸟儿振翅逃上云霄,又直直地坠下。再往更高处望,便是朦胧的雾色,想必其间霜雪依存,定是琪花玉树。 若只有此景,而无此境,确是令人目酣神醉的山色。 约有十几个人影在开阔的谷地内跑动。隔得太远,澪双看不清,但从身姿动作来看,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夜花暝。 啊,是御史那个能文不能武的混子,估计伙同了几个同样偷懒的官员,差门客手下围了几只野鸡野兔,然后自己射了“关键”的一剑,交了差便跑这儿来玩蹋鞠了。他们往年就常常这么做,澪双也不难猜到。 御史这个没眼力的,放着夜花暝这么厉害的人不用,不去挣个脸面,就喜欢这种市井游戏。 澪双都替他可惜。 但是夜花暝呢,看他跑得还挺带劲,轻轻松松就能混口饭吃,乐呵着吧。 寿鹘发现澪双走神了,狠狠撞了两下,把澪双的思绪拉回来。 “双儿,想什么呢?”寿鹘顺着澪双的视线看过去,意会了,“你也想去玩吗?” “弟子、弟子……”澪双还是看着外头,夜花暝把鞠踢出去了,停了下来,转身面向月古台。 澪双突然觉得夜花暝在看他。 不应该的,这么远的距离,眼神再好的人也不可能看得清的。可是澪双还是往车厢里面缩,他松了抠住窗棂的手,身子往旁边躲。 他和寿鹘的关系,在月庐庙堂不是秘密。虽然从没有人敢点出来,但只要心思敏锐一些,多少是能察觉的。 夜花暝跟在御史身边,又那么聪明,肯定是能猜到的。 两个人,明明不存在任何亲近的关系,澪双却不知道,他自己为何要躲。 “弟子……不想去……”澪双转头,压抑住颤抖的身子,做出一个妩媚的笑,“外头……哪有陪院主好玩……” “小骗子!哈哈!”寿鹘大笑。 他不把澪双的话当真,但好话还是听得舒心,于是扣着澪双的腰,把澪双的上半身抬起来,就这么抱着人,慢慢往后面的垫子坐下去。 澪双被进得极深,难受地皱紧了眉头。 寿鹘把澪双的大腿往两边分得更开,摩挲着那大腿内侧,隐秘的肌肤又嫩又滑,比女人还舒服。 “双儿,不想弄出大动静的话,就自己动,按你喜欢的来。”寿鹘“体贴”地在澪双耳后说。 澪双伸展着细腰仰起头,看着华贵的车顶,是令人窒息的奢靡之气。 他想飞出去。 小时候,是飞不动;长大了,是不能飞。 这就是他的牢笼。 `` 冬日天黑得早,收工也早,寺仪沛在祭台前再次举行了答谢天神的仪式,然后嘉奖今日围猎的勇武之士。 新稚萃所狩的猎物数量名列前茅,就挨在涑临的位次后面。午后额外的一场骑射比赛中,由各位将领挑选自己麾下的一名士卒作为代表参加,新稚萃更是拔得头筹。涑临觉得脸上有光,狠狠拍了拍新稚萃的肩膀。 “你小子,大王是记住你了!要是再立个军功,就该平步青云了!” 新稚萃不卑不亢地说:“属下定当回报大王和将军之恩!” “哈哈哈!我说你,早日来月庐多好,在召国苟且偷生,不好过吧!” “属下并非苟且偷生。”新稚萃果断回道。 “哦?” “若属下功夫未磨练到家,也叩不开月庐的门,更没法报自己的仇。”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以后好好跟着我,保准让召军抱头鼠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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