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子桑说:“召国攻打淇国,都七个月了吧?” 市期说:“嗯,据说打到泊易了,然后就没听到消息了。” 一场仗打好几年的都有,市期并未觉得七个月有多漫长。而且自从公子把他每日的功课排满后,他反而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 “淇国那点儿实力,召国的战车完全可以平推,最大的变数就是月庐。出于私心,我肯定希望召军溃败。可同样出于私心,我不希望召夏有事——”寺子桑转过头,想看着市期说话,没想到市期的脑袋挨得太近,这一转头,脸颊就被市期的唇碰到了。 亲、亲到公子了?市期瞬时呆了,僵得跟块木头似的,连脸红都迟到了片刻。 寺子桑没避开,瞄了眼市期的额头:“市期,你是不是又长个了?” 市期害羞地别过头:“是的吧……公子都把饭给市期吃……” “抱着我,就别躲我。”寺子桑笑他胆小,“头转过来。” “诺、诺……”市期的脑袋又挨近了。 寺子桑抬起一点下巴:“还想亲吗?” 市期看着公子的含珠唇,可怜又可爱,做了个口型:“想……” “想亲哪儿?” “想亲、亲……”市期有点急迫,又有点害怕,“公子……可以吗?” “先回答我的问题。”寺子桑开始讲条件,“蔚伯的书,看完了吗?” 那箱地里挖出来的功夫秘籍。 市期答:“看完了。” “记住了吗?” “记住了。” “那明日,你就把书塞进炉灶里,烧了。” “烧了?”市期不解,“公子,为何要烧?” “除了你,不会再有人看到那些东西了。留着,万一被别人发现了,反而会惹出乱子。” “……诺。”市期蓦然有点伤心。那箱书的主人,怎么也算得上他的师父。 “蔚伯还有个弟弟。”寺子桑说,“以后啊,你若能见着他本尊,该得叫一声‘师叔’。” 按寺子桑平日的说法,市期一直以为蔚伯是孑然一身,没想到还有亲人。 “公子,蔚伯的弟弟是?” “寒蝉子,听说过吗?” “啊!怎么会!”寒蝉院的名号,天下无人不知。 “我曾经奉诏去过寒蝉山,还与寒蝉子交过手。”寺子桑的长睫毛垂下去,“说出来都没人信吧……我还能跟寒蝉子比试。” 市期把公子的腰箍紧,说:“市期信。公子说什么,市期都信。” 寺子桑责备道:“我曾说过什么?不准轻易相信别人。” “公子又不是别人……”市期用嘴唇碰了碰公子的睫毛,小声说,“市期只相信公子。” 这话就是在耳边说的,寺子桑听得一清二楚。他把跪坐的气都卸了,软软地往后倒,陷进市期变得宽阔的胸膛里。 市期在后头,反而跪直了些,左手依然圈着公子的腰,右手往上,用手背摸了摸公子冰冷的脸颊,然后轻轻向内,推了下公子的下颌。 晴朗的夜,微凉的风,被人遗忘的小院子,两个人吻在了一起。 枯树的枝头晃了几下,一只寒鸦落在了树梢。 寒鸦叫了两声,垂头往下面瞅。 后头那名少年突然把前边儿的病美人打横抱起,快速步入了屋内。 `` 退兵,合盟,救人。 随王诏而来的,还有召王盖上王玺的盟书。 还真是舍不得啊。 虽然粮草暂时被断,但只要等到季修的烽火,召夏是有信心一鼓作气攻下泊易的。只是如若那般,南麋怕是活不成了。 也是为了我,才大意被捉的,唉。召夏思索了一阵,唤来长史:“你立刻派特使去面见淇王,要求月庐放了我方人质,告诉他,一旦放人,我方就退兵。这条件,淇王肯定想答应,但月庐必定会阻挠。不过,特使的真正任务在此——”召夏把封了印的盟书拿出来,双手递给长史,“密会堂主澪双……不,听闻月庐太子已到,不如密会月庐太子。” 长史说:“将军,若月庐太子不答应……” 召夏说:“那个堂主,我拿不准。太子屿我见过,求功,但也不蠢,我没指望他真的会就此罢休。你命特使费心周旋,为季修争取时间。” 是进是退,就看这一步了。 `` 太子寺屿得意洋洋地把两国盟书收好,说:“国中有事,院主既先回了,那么此地,便由本太子主事。” 最初的目的已经达成,寺屿也放宽了心:“那召使,三番五次地来拜见本太子,还奉上大批财宝,哈哈,那人质真有如此重要?” 澪双没说话,他初见那人质都失了理智,召王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 涑临问:“太子,接下来该如何呢?” “盟约刚订,淇国这块儿,我们也不好再要求什么。不如这样,濛郡旁边的綦山十一城,我们向召国要了如何?” 澪双担心的就是太子会就此收兵,求个安稳,此时见太子野心勃勃,心里大悦,说话却依然是不动声色:“太子,綦山十一城,位置极好,召国怕不会就此答应。” “呵呵,正好试一试那人质的份量!” 小注: 贼星:流星。 ---- 我就开一会儿评论……这文……有人看吗……我是按照没人看在更新的,更得像树懒……
第39章 (暗箭) 召夏亲率大军,再次围了淇王都泊易,要求月庐放人。 粮草被断之时,他盘算的便是借商讨盟约的名头,为季修争取时间。然而突然间人被抢了,计划全乱。 按照季修进城前预估的时日,不能再拖了。 月庐既不放人,还妄想趁机夺走綦山十一城,召夏一想到紧邻的濛郡,就气血上涌。他的父兄葬身之处,召人誓要夺回之地,怎能让月庐的獠牙咬得更深呢! 另一边,太子寺屿全然不慌。召军的粮草撑不了几日了,只要这几日能把城守住,召军必然会退。到时候,淇国已分,人质还在手,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报——”有守军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禀告王上!城内、城内乱了!” 淇王大惊:“乱什么了!” “先前已被镇压的乱民,突然之间又集结起来了!大批乱民手持武器围堵在宫外,要求、要求……”守军甲士畏惧地看了眼坐在侧位的月庐太子,哭丧着说,“要求驱逐月庐人!” `` 最容易煽动的,就是无知的黎庶。 召夏看到了泊易城内燃起的数处烽火,知道季修成事了。 季修的任务,就是给人心惶惶的泊易民众,再烧一把火,联合城内潜伏多年的暗探,散布谣言,组织叛乱,扰乱民心,必要时,还得葬送多条无辜的生命。 昔日与寺子桑饮酒时,寺子桑曾说,所谓夺取天下,就是用一部分人的死,来换取另一部分人的活。寺子桑便是这么做的。后来召夏细想,他自己,也是这么做的,他的亲人,也是这么死的。 乱世之中,没有谁能去同情谁。哪怕身居高位,不也被人捏着脖子吗? 召夏拔出佩剑,直指云霄,铿锵发令:“全力猛攻!破城——” `` 澪双把南麋挟持到战车上,率了一队骑兵,自侧门绕道,快接近正面城墙时,向空中射了一支令箭。 箭镞带火,射得又极高极远,到达顶点之际,竟洒下一片彩色的粉末来。 冲在前头的召军中,有经验的老兵要么举盾要么埋头,担心那是毒粉。 泊易城楼的旗手见着令箭,立刻向召军旗手打旗语。 终于出来了啊!召夏下令暂停攻击,前军后撤,主动让出一条道,等待澪双把人送过来。 澪双的双马战车在距离召夏二十步的位置停下:“只是普通的令箭,没有毒,你方甲士不用担忧。” 召夏看了看被匕首抵着脖颈的南麋,人只是憔悴了些,没有伤。 “劳烦堂主亲自‘押’送了!”召夏拱手道。 召夏确认南麋已经无碍了。若南麋真丢了性命,泊易被内外夹击,在绝对的战力优势前,城都被召军占完了,一封盟书,也顶不了作用。只有南麋活着,召军才会守盟退兵。 澪双说:“将军,人,我们还你,但不是此刻,你军得再退三百里,到时在下自会放人。” 再退三百里,也就会耽误大军三至五日,前后便会给对方留下多达十日的喘息之机,到时就不用想进攻的事了。召夏假笑道:“堂主这步棋,不过是想贻误我军战机,我军若退了,你又不放人,那我方铁定是赔本的买卖!” 澪双说:“请将军细细思量,在下所带的这队人马,不过十五人,你们多少人?在下随你们撤军,算是插翅难飞。” “你只身犯险,不怕我们寻机杀了你抢人?” 澪双的刀口就没从南麋脖子上离开过丝毫:“既能杀了在下,又能让此人活着,你们做不到。” 召夏突然开窍了:“你给他……喂了东西?” 澪双说:“你们不要尝试在沿途偷留伏兵,也不要妄想从在下身上抢夺解药,在下携带的药,少说数十种……喂对了,能救他,喂错一种,那就必死无疑。放人之时,在下自会给他解毒。” 召夏是真的笑了。这不就是他对付新稚萃的法子吗?虽然不至于如此狠毒。啊,说到底,这法子是寺子桑教他的,眼前这个澪双,是寺子桑的师兄。 “我答应你,三百里。” `` 南麋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他尝试逃脱的时候,被这个叫澪双的发现了,然后就被喂了药,全身变得绵软无力。被刀刃抵着脖子见到召夏的时候,他依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过了几日。这个澪双,可谓是寸步不离。他咽不下食物,这个澪双还会把肉饼碾碎,兑了水,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他。 夜寒霜重的时候,他会稍微清醒一点。他发现这个澪双根本不躺着睡觉,而是背靠着什么,可能是大石头,可能是树干,也可能是马车围挡,左手抱着剑,右手抱着人。 南麋就是那个被抱着的人。他卧在澪双的腿间,头枕在澪双的肚子上,困了,便有一夜安眠,醒了,便就着仰视的角度,用视线勾画澪双朦胧的轮廓。 是一个面相沉静阴柔的男子。 有一次,南麋以为澪双睡着了,悄悄去拨那把剑,没想到那剑即刻出鞘,南麋吓得不敢再动。剑刃出了一半,剑的主人便发现不是有外敌侵入自己的领域,又轻晃刀鞘收回,右手把南麋的左臂往内收,然后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别闹出动静。” 这是把我当小孩儿了吧?不知这人是否有儿女,若有,抛开双方的立场来评判,肯定是个好父亲……还有,他是不是根本就不睡觉啊?南麋搞不懂这个人,甚至觉得这人比召王更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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