澪双整个人都是软的,突然摔得人仰马翻,叫声都变了样。 “跪好。”寿鹘指了指床侧,“就跪这儿,好好反省吧。” 澪双竭力深吸了几口气,手掌伸到前面,垂着头爬到床侧,然后跪好。 寿鹘看着澪双勃起的孤零零的阳具,冷笑一声:“你要是敢自己碰,明日,我就让书院的学生们看看,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堂主,是如何自渎的。” 澪双颤抖着俯身,额头贴在地面,答道:“诺……” 寿鹘这才满意地上了床。 澪双又伏首跪了一会儿,额头下出现了一滩水渍,是忍耐出的冷汗。他慢慢跪坐好,目光游移,想找个东西转移注意力。 寿鹘的鼾声响起,澪双跪得放松了一点。 他脸上脏污不堪,残留的味道令人想吐。 床的另一边,与他相对之处,有座烛台,一半明一半熄,每一个台座的下方,都吊着一个装饰大铜环。 澪双看着那几个铜环出神。 像是夜花暝的大耳环。 也不像。 眼前的铜环是死的枷锁,而夜花暝的耳环,是活物,会随着主人那轻浮张扬的笑容而晃动开情绪。那情绪,今日还放浪不羁地贴到了他的脸上。 是与此刻截然不同的、令人心驰神往的味道。 小注: 1、谒者:传达﹑通报的奴仆。 2、烛台:我不记得之前有没有在章末说过这个问题,文里的“烛”不是指蜡烛,先秦时代应该是没有蜡的,文献最早有记载蜡烛是在汉朝。文中他们点的都是动植物的油脂。
第43章 (我不闷) 翌日,澪双回到了自己的宅院。 他不喜欢有人在左右服侍,没有他的允许,宅子里的家奴不会近身,寝屋内院也没有仆从。 这就便宜了夜花暝。 没错,夜花暝竟然又来了。 “白日青天的,你来做什么?”澪双冷漠道。 夜花暝从来不会被这冷漠所伤,依然笑得放浪:“我大半夜来,你也不让我做什么啊!” “……宵小之徒。” “怎么,这世道,还不允许人一见钟情啊?”夜花暝走近,有意无意地用胳膊碰了碰澪双,“我在树上睡了一宿,你都没回来。” 澪双把头别开,不看他。 “我昨夜是想给你东西的,见你事务繁忙,便想着晚些再给。结果你的车驾去了院主那儿,就不见出来了……哎!”夜花暝的目光追着澪双的脸,“你都没睡吗?脸色好差!” 澪双车马劳顿,又跪了一夜,几乎就没休息过,身心都疲惫极了。 “……你快滚。” 夜花暝当然不会滚。昨日的澪双,确实是风尘仆仆,但今日收拾得干干净净,显然是好生梳洗过了。夜花暝凑得更近,用鼻子嗅了嗅澪双的耳朵,调笑道:“院主家用的什么好东西啊,洗得这么香!” 他是无心,听者却有意。澪双推开他,一巴掌扇到他脸上,怒道:“滚!别碰我!” 澪双看起来是一个文弱书生,下手可比武夫还重。夜花暝被一下打懵了,半晌说不出话。 以往澪双拔剑刺他,他都没觉得有什么,甚至可以恬不知耻地当作调情。可今日这一巴掌,他确定澪双是真的生气了。 心上人真的生气了,夜花暝更不可能滚了。 澪双也看着夜花暝脸上的巴掌印愣神。他一向隐忍谨慎,不管有多大的愤恨,都可以把它们默默地揉散了捏碎了,埋进心里,淡然处之。然而今日却对着一个无辜的人发火。夜花暝在他的耳边嗅,他害怕被闻到什么恶心的味道,哪怕他已经反复洗过了,还涂了数倍香膏,他的心虚,却怎么也藏不住。 他缓过来,把变得粗重的呼吸压制下去,退后一步行礼道歉:“澪双……冒犯了。” 心上人一示弱,夜花暝心疼了,赶紧缓解气氛:“你打得对!这是你的院子!我本来就是侵入者!你要是不舒服,这边!”夜花暝笑呵呵地指了指自己另一边脸,“这边也可以打!” “你……”澪双的气骤然就消了。 夜花暝劝道:“太子薨了,朝局肯定要动荡,我知道你心里烦。所以啊,你别把什么事儿都闷在心里,你也可以和我说说啊。” 澪双说:“你又想来套我的话。” “哪有!”夜花暝否认,“我是在给你解闷!” “我不闷。” 分明都闷坏了。 夜花暝说:“你都说我是御史家吃白食的,无权无势,又无利无害,你跟我倒苦水,再合适不过了。除了我,你跟那些人,军营里的,书院里的,朝堂上的,哪怕是吃酒的友人,不也是利害相关?你跟他们说的每一个字,不都得精斟细酌?” 澪双想了想,这倒是实话。夜花暝一个落魄异邦人,到月庐只为讨口饭吃,除了会翻翻院墙,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 然而澪双想说的话,却无法说出口。他转而问道:“你方才说……你来给我东西?” 夜花暝一听这个就来劲了,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高兴地递给澪双:“打开,看看!” 一个吃白食的,能有什么好东西?澪双打开锦囊,倒出来一颗珠子。 一颗纯白晶莹的宝珠,约有一个拇指指节大小,珠身光滑圆润,一看就价值不菲,但也没什么特别的。 “这是灵蛇珠!”夜花暝说,“我知道你见过的宝物多,普通的玩意儿你看不上,可这个不是普通珠子,若在夜晚,一颗能顶十盏灯!” 夜明珠?那可是宝贝了! 澪双不怎么信:“这宝贝价值连城,你又穷,从哪儿弄来的?” 夜花暝得意道:“我这几月,跟着商队去了大漠以西,那边除了宝贝,别的什么都没有!用我们这边的粮食、布匹、铁器,都可以换到东西!我用一把剑换了这颗珠子,一路偷偷带回来的,就怕被人发现了!” 澪双没去过大漠以西,但他知道,大漠有尽头。月庐自古就有王室组建的商队,长年与那边通商。然而巨大的利益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每次都会死伤大半,全军覆没的常有,杳无音信的更多。 这可是拿命的买卖。 “你去那边……就只为了换这个?”澪双问。 “我啊,除了这条命,什么都没有。千金难买美人一笑,不知道我这万金,能否换来美人一笑呢?”夜花暝又凑到了澪双面前,微微弯腰看着他。波浪状的发丝越过抹额垂了下来,眼神里都是期待。 都是些什么傻瓜。 澪双觉得没脸看他,又别过头,把珠子装回锦囊里,捞起他的手,把锦囊塞给他:“还你,我不喜欢。” “你不要?”夜花暝惊道。这么好的宝贝,为何不要? “我不喜欢!”澪双快步绕过夜花暝,推开屋门,又阖上。 “澪双!”夜花暝跟晚了一步,被关在了门外,“那你喜欢什么?我再去找!” 我喜欢、我喜欢…… 澪双的眼前又浮现出了夜花暝晃动的大耳环。 “我都不喜欢……”澪双背靠着门说,“拜托你,不要再来了。” 我不配。
第44章 (孽缘) “将军,不能乱动!”季修把召夏按回床上,劝道,“你伤口都没愈合,别又裂了!” “小伤,不是没流血了吗?”召夏看了看自己胸口。 季修知道自家主人是想去见新稚萃。离家快一年了,如今又整日躺着养伤,伤可能养得不怎么样,相思病倒是养得枝繁叶茂。他担心的是,那俩人,一言不合就打架,把伤势弄严重了,吃苦的终究是召夏。 “将军,后院我会帮你盯着,他好着呢,你继续休息几日,再去看他,可好?” 召夏身子确实是虚的,又吃季修这包顺毛的药,于是答应了。 季修见他听劝了,说:“王上才赐封你为松桓君,虽然这几日你身子未好不便会客,但前来拜见送礼的,就没消停过。我先去帮你处理,晚些回来给你换药。” “哦。” 季修说完便走了,召夏一直躺着,躺到小家奴把哺食都送来了,季修还没回来。 没人盯着了,召夏开始不安分了。他使唤小家奴:“把这些吃的,都端到后院去。” 小家奴显然是被季修嘱咐过,疑惑地看着召夏。 “本将军只是换个地方吃饭!”召夏狡辩道。 小家奴听季修的话,但又不敢违抗自己最上头的主人,只得按照召夏的命令去做了。 召夏高兴地找了一身出行的衣裳换上,又用簪子把头发挑了。 日日披头散发地穿着素白的里衣,跟守丧一样。 `` 到了后院,小家奴先端着饭食进去了,召夏警告了看守的门客,不准告诉季修。 天上飘起了雪,又是一年了。 召夏在小院子里走了一圈儿,对花花草草都感到亲切,不知道久未谋面的新稚萃,会不会对自己好一点。他再次整理了自己的衣裳,才推门而入。 新稚萃正坐在桌案后面吃东西。与他相对的还有一张桌案,上面摆放着召夏的饭食。 “新稚萃!”召夏进门之前还想着得沉稳一点,比如说端着不说话,让新稚萃忍不住先开口,然而这一见着人,他就立马端不住了,“万分抱歉,本将军又活着回来了!” 新稚萃抬头看了召夏一眼,又埋头吃。 小家奴进来摆饭食的时候,新稚萃就知道是召夏回来了。他表面淡定,内心其实有很多话想问。比如战况如何,比如淇国怎么样了,比如……快一年未见,人怎么瘦了。 小家奴每月都会送新书过来,外头的大体情况,新稚萃多少能了解一点儿,只是不甚明晰。 召夏在另一张桌案后坐下,也开始吃。新稚萃不理他,是常事,无关紧要。肚子饿了,才是正事。 两个人都闷头吃饭,气氛竟变得诡异。 新稚萃没胃口了,不时假装无意地瞄一眼召夏,心想这个聒噪的人为何不说话了。 召夏一直埋头吃,直到吃完了才把头抬起来,满足地打了个嗝。 他看新稚萃的桌上还有不少,问道:“你不爱吃吗?”他盘算着下次让小家奴换些菜式。 新稚萃搁了筷子:“牢饭而已。” 召夏说:“不要挑剔,打仗的时候,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在战场上饿死都比在这撑死强。” 再说下去又要吵架了。召夏连忙转移话题:“新稚萃,你有没有发现,这是我们……第一次,两个人,一起吃饭。” 他刚才憋着不说话,就是害怕开口破坏气氛。新稚萃不爱听他说,他也不想一言不合就毁了这难得的时刻。 以往他想一起吃,新稚萃都直接选择不吃了。这回竟然还好好坐着,着实令人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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