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不要他了不行吗?”向垣坐在他床头哭红了眼睛,他从未见段回峰生气,也从未见向境这般作践自己,“他都这样对你了,还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 “……” 向境抬手摸摸他的头:“回去吧,多谢你。” 太子府书房里,段回峰本是来寻布防图,见葫芦抱着一堆画卷手忙脚乱不由奇怪:“葫芦,干什么呢?” “啊?殿下,您怎么来了?” “来找些东西。拿的什么?” “啊,我,我刚才没收拾好掉出来的,我这就……” 葫芦藏不住话,一看吞吞吐吐的样子段回峰就知道他心里有事,不由分说打开落在地上的画卷。 是向境。 落款是段回峰。 他看向葫芦怀里抱着的那些卷轴,冷言道:“谁准你留着的?” 葫芦委屈巴巴的:“我,我没有……您之前只说收起来,收起来之后再也没问过。属下方才收拾时看见了,想着先放起来……” “不必放了,拿去烧了,一幅也不准留。” “是,是,属下这就去。” 段回峰看葫芦匆匆忙忙抱着一堆卷轴跑出去,知道他老实,也没再想,在书架暗格里翻出地图后忽然心中一动,不知怎的坐在桌前发呆,直到荣安过来找他。 再说葫芦,见着他不高兴了,不敢多留,抱着卷轴一路小跑,正巧撞上在太子府闲逛的向垣。 “三公子?对,对不起,我没注意。” “得得得,多大人了,一点规矩没有。在太子府当差也这么毛毛躁躁的?”向垣甩开扇子,一脸无奈,瞥见他抱着的东西,来了兴致,“怎么?表哥让你拿出来晒晒?抱这么多,小心摔了。” 说着,收了扇子就要上手帮他。 “不不不,三公子您莫动!属下自己来就……” “客气什么?他指使我做事可没这么客气,我又不会给他弄坏了。他同大哥议事也不带我,本公子闲着呢,你……诶呀!” 两人正争着,不小心掉了一幅,哗啦啦展开半卷,闻生赶紧帮着两人扶正其他的画,向垣先他一步蹲下去捡,要收起来时却看见了画上的人。 “可别给表哥摔坏了,这要是孤品,我可没得……二哥?” 葫芦一看什么都晚了,只能闭上眼默哀,盼着向垣不要再让其他人看见。闻生也凑过来看,画上的人确实是向境,白净清秀,浅浅笑着,看不出一点厉色,不过看衣饰装束还是旸国时的侍从装扮,底下印着段回峰的章。 “闻生,帮葫芦抱着。” “是。” 葫芦急得跺脚:“三公子,您别……” “你,来陪本公子解解闷。” 向垣带着他一路绕行,走到极其偏远的一处柴房,葫芦跟在他后面都有些怀疑人生,他一直住在太子府都不知有这么个地方,若是向垣一时兴起把他杀了……冷汗随着想法一齐冒出来,葫芦打了个寒颤,眼看着闻生掩上门召来风燃守在外面。 “三,三公子,您这是……” 要屈打成招? 向垣一一打开翻看,上面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向境。他知道段回峰会画,却不想画得栩栩如生,磨墨时露出的半截手腕,写字时抿起的唇角,习射时被风撩起的发丝……连眼神的灵动都能跃然纸上:“这些画都是表哥画的?” “是。” “什么时候的事?” “是二公子刚刚被带走的时候,殿下担心,召了颜家公子要救他离开。他们传信来要等三日,殿下只能苦等,这些都是那时候画下的。” “三日?”向垣讶然,粗略看了看,少说也有十几卷,竟然都是在三日之内画下的? “是。后来不知怎的,又不去了。殿下怕人看见了对二公子不好,本来打算烧了的,但是又舍不得,遂让属下收起来。” 向垣一幅幅看着,若有所思。 他以为段回峰是一时新鲜,都是向境一厢情愿,还想着怎么让向境回心转意,早日放手,今日看来事实并非如他所想,这两人之间的事,还是不要有第三人参与为好。 “行了,这些画……” “公子,”葫芦一副苦相打断他,“殿下在气头上,这些画是让我拿去烧了的。” “你也知道他在气头上,气话怎能作数?我替他收着,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闻生,你悄悄回府一趟,把这些收好,别让人瞧见了。” “可是……” 葫芦还想着拦一拦他,向垣一下嘟起嘴眯着眼睛,明明是故作危险的可爱,搭上一字一顿的言辞却让葫芦出了一身冷汗:“你要惹我不高兴?” “……属下不敢,依公子就是了。” 画像的事向垣并未告知向境,这东西不能使段回峰念及旧情,只能让向境陷得更深,还是待日后二人和好了,拿来添把火为好。 只是自那日后,向境又见不到段回峰了,即便是说来让段回峰消气也不成。这样耗着,向境只怕段回峰将感情耗尽,更不能和好,万般无奈之下,想到了段回峰给他的玉佩。 这也算他们的定情之物了。 “臣有一物想要交还殿下,不敢假手于人,臣斗胆请殿下亲取。” 段回峰坐在书房,闻言撩起眼皮:“既如此,便不必交还了。” 什么? 听着荣安传话,又想起那日葫芦烧字,向境心里没底:“殿下知道是什么吗?” 荣安点头:“殿下说,既给了公子,便没有往回收的道理。殿下还说,君子无故玉不离身,还望公子好好收着。” 向境眼前一亮:段回峰没有强取,而是交由他继续保存,是否说明他并没有那么生气了?
第80章 寻好梦,梦难成,况谁知我此时情 ======= “太子殿下到!” 向城赶紧去迎:“臣恭迎殿下。” 向垣与段回峰从不重礼数,笑嘻嘻跑过去:“表哥昨日才来过,同大哥哥说了好一阵才走。近日来的愈发勤了,果然还是向府最得表哥心意吧?” “没大没小的,还不请殿下进来。” “城兄,孤丢了一样东西,母后留下的鸣凰佩不见了。” 向城怔了一怔:“丢了?” 那可是先皇后留下的玉佩,段回峰从不离身,怎么会丢了? 指腹滑过杯沿,眸色晦暗不明,除却伤心,更蕴着别的情绪,令向城看不懂。 “殿下是想搜一搜向府吗?” “孤也不想。”他摸摸下颌,轻叹道,“可除了向府,孤昨日哪儿没去过。既然太子府里没有,那就只有向府了。” 向城并不知情,只当段回峰是得了段业的示意来过河拆桥,狡兔死,走狗烹,意图逐渐瓦解向家。搜府一事可大可小,关键就在于他不知搜府过程中会发生什么,若是如当初的越侯府,一次搜府便是家破人亡。 原先三足鼎立,如今一方倒台,尝到甜头,难道向天漠担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了? 向家是百足之虫,未必死的那么快,可若是让人知道,只怕来日众说纷纭,让人头疼。 “不必搜了。” “是我拿的。” 向城一惊,看向向境。 “二弟,不可胡言乱语。” “玉佩就在我手上,大哥与殿下自可查验。” 白肃将玉佩转呈至向城手上,他反复看了许久,眉头越来越紧。 是真的。 段回峰微微一笑,故作无奈:“城兄,这要怎么办呢?” 向家的人有了偷盗行径是闻所未闻,二公子偷盗,更是前所未有。 说不难过是假的,他原以为段回峰让他继续收着玉佩是心里尚有一分情意在,未曾料到段回峰竟是要用这等方法收回玉佩。 “许是不小心掉在哪里,让二弟捡去也未可知。昨日殿下走后,臣确是同二弟议事来着。” “大将军治下严明,不想也是会包庇人的。” “臣并未包庇,只是二弟一向不爱生事,担下的罪名不计其数,这件事未必就是他做的。鸣凰佩能安然回到殿下身边才最重要,不是吗?” 段回峰似笑非笑看向向境:“哦?那不知二公子此次是替谁担了罪名?” “并未替谁担罪,”向城自然不信向境会犯下偷盗罪,还欲说什么,就见向境起身跪在二人身前,深深一叩,“是我自己蒙了心窍,盗取先皇后遗物,此次是我一人所为,有辱门风,请家主降罪。” 向垣蹭地站起:“大哥,二哥不会做这种事,表哥就算着急也……” “向垣。” 凌厉的目光刺过去,向垣盯着向城看了半晌,只好安分坐下:他没有说话的资格,只能眼睁睁看着向境被白肃押至庭院请用家法。 向境趴在刑凳上,板子起落间风声呼啸,痛是一定会痛的,可身上再痛也比不上心痛。 当初段回峰应承他,说再不会让他挨打。 当初段回峰夜半偷偷跑来看他,剖白心迹,见他应下,欢喜之余将最珍视的玉佩塞进他的手心,对他百般呵护,如今却成了他偷来的,让他背上偷盗的罪名。 忽觉身上疼痛减轻许多,向境微微叹气:“不必放水……正常打就是了。” 向城吩咐时易青:“让他去祠堂思过,不准上药。” 向境并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外,闻言拱一拱手,无需人扶,独自离开了,除了步伐变缓,看上去与平时无异。 他想起一个人,装的楚楚可怜求他心软:“殿下,向家家法可疼了,会打坏人的。” 那时他真的以为很疼,可眼下看来,好似并没有多重。 “……也不过如此。” “殿下,向家家法的确很重,臣都不一定能自己站起来。二弟自小就这样。十三岁第一次动家法,他就是自己去到祠堂的。” 段回峰原低头饮茶,茶盖才刮过浮沫,便僵持在那里,他不动声色地润喉,略一顿:“十三岁?” 那时就被打过了? 向城有意无意扫了一眼向垣,顺着话接道:“殿下也知道的,三弟年少不懂事,冲撞过您。” 段回峰看着向垣不自然的神色,心下了然:那时该被动家法的,应该是向垣吧?难怪那时问他,他说“哥哥也受了连累”,原是让向境挨了打。 “鸣凰佩既已寻回,殿下也可宽心了。至于向境,臣自会多加管教。午时将近,不知殿下可否赏脸留下用膳?” 段回峰想了一想,顺势笑道:“好啊,那就有劳城兄了。稍后,孤还有事要同城兄说呢。” 明知段回峰是有意拖着他,向城也只能装作不知,直到日头偏西才将人送走,急急赶到祠堂看向境,见他连药也没上,真就生生跪着,不由心急。 “怎么越大越听不懂话了?我不来,你打算就这么干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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