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彭悄悄走过去,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像好人。 “二位,你们二位亦是迷路了?” 那两个人吓了一跳,其中一个上下打量了一番严彭,不甚信任:“你,你谁啊?” “在下初次来京,没想到竟然如此大,走失了路……不晓得二位可否指点迷津?”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有些谨慎:“我们也没来过几次,你要去何处?” 严彭轻笑:“刑部狱。” 两人俱是一愣,随后手立刻扣在了刀柄上,谨慎地退了几步:“你到底是谁!” 严彭一摊手:“在下只是说要去刑部狱,二位若非是做贼心虚,何必会如此呢?” 其中一个看着机灵的人眯了眯眼,收起了防备的架势:“我们可不晓得甚狱如何走,你还是自己找去罢!” 严彭沉默片刻,作势要走,然而却忽然转回身:“诶,那你们说,那孩子是谁?” 两个人手上都不干净,而且从来都是私密地将孩子送到买家手里,从未见过严彭这般人,一下就慌了,立刻便要拔刀。 可严彭就是为了让他们拔刀,人一慌,手上就开始飘,那就不能怪他了。 “若非情况紧急,我也……呼,”严彭摸了摸脖颈上的纱布,又摸了一手的血迹,“我也不会如此匆忙……孩子,你是哪来的?” 站在废墟之中的是个男孩,看上去十分戒备,不像是误打误撞来的。 那孩子好像还很成熟,看严彭似乎无意伤他,便指了指一旁看着可能会塌的屋子:“里面还有好多人,都是被他们抓来的。” 人牙子?严彭有些后悔,早知道不应该杀一个留一个的,应该都留着。 “那你等着,我去给你们找救兵。”严彭安抚似的拍拍男孩的肩膀,“你好生等着啊!” 然而男孩却摇摇头,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不行!你若把我们都抛下可怎么办!” 严彭一愣,暗自感慨好机灵的孩子,就算脱离险境还能存着一份心。而且……都不怕死人么? “那怎么办,我带着你?”严彭见他聪明,忍不住多逗了他几句。 谁知道这孩子还真的认真思考了片刻,随后坚定地摇摇头:“不行,我还要照顾他们。” 哟,还是个心善的?严彭笑了笑,把匕首放在他手上:“这个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物事,比命还贵重,我必定会回来取此物的。” 匕首的珍重之处自然不在本身,而是赠予之人,不过男孩虽然不晓得,但还是勉强拿着:“那,那你要快些……” 严彭并没有去刑部狱,而是去了京兆府。 邹季峰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自己的师弟塞过来一个不明不白的案子,只好稀里糊涂地带着人到了那片废墟。 “你跟我实话实说,这伤到底是如何来的?你是不是又去涉险了?”邹季峰站在这片废墟上心里就开始发毛,“玉声,你到底想做甚?” 严彭看了他一眼:“师兄觉得呢?” 邹季峰愤愤地咬了咬牙:“唉……无论你做甚,都要保重好自己,听到没有!” 这次严彭并没有几句话搪塞过去,而是沉默片刻后,郑重地朝邹季峰一礼:“多谢师兄。” 邹季峰站着受了这礼,也没多说甚。 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多说无益,只能盼他安安稳稳的。 那男孩见着官兵,这才放心下来,又迈着小短腿捧着严彭的匕首:“还给您,多谢!” 严彭将匕首收起,弯下腰问:“你是哪里人?” “河东府。” 怎么又是河东府的。严彭失笑:“还记得你家里人叫做甚么?” 男孩犹豫了一会,最后又看了看邹季峰的官服,终于道:“我,我父王是方晏淮……” “据礼部说,似乎那位八王爷要来京了?”郑必先在宫道上追上方俞安,低声问道,“殿下,这怎么回事,您晓得么?” 方俞安摇摇头:“他来得很急,估计晌午就能到京里……若是真的有急事,宫里会有消息的。” 说完方俞安也觉得奇怪:“没灾没病的,他来做甚?遇上甚难处了?” 郑必先没回答:“看起来……不像是甚好事,突如其来又急急忙忙的。” 方俞安点点头:“何况他是打河东府来的,唉!玉声若是回来便好了,哪里用得着如此操心!” 郑必先:“……” 做为自诩直臣的人,他必须勇敢地谏言,请不要三句话离不开严玉声。 两个人刚出宫,便见邹季峰火烧火燎地带着个孩子往宫里冲,甚至迎面走着愣是没认出来他们两个,直接冲了进去。 郑必先行礼的手愣在半空,迷茫地看着方俞安,对方也是大惑不解:“他这是怎么了?” “怕是遇上要紧案子了,”郑必先猜测道,“那这也太要紧了。” 方俞安总觉得有些怪异,脚步快了些,打算回去再打听打听。谁知道他刚到王府门口,就见一队车马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这股招摇劲,他险些以为是方晏清屈尊来了。 郑必先过得清苦,就算现在俸禄充裕,也并没有太过挥霍,还是第一次在方俞安家门口见着这般阵仗,一时有些惊讶。 “是那位八殿下来了。”方俞安定了定神,“想是宫中礼部事宜尚未处理好,他先行到我这里坐坐。” 郑必先的耳朵已经竖起来了:“殿下,能不能让我也进去坐坐?” 方俞安轻笑一声:“好啊。” 郑必先莫名觉得,他这一声笑得不怀好意。 进大门时,吉祥刷地一下蹿了过来,看见救星一般眼泪汪汪:“王爷,您可回来了!” 方俞安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你先去。” 方俞安大步走进去,郑必先十分好奇地跟上,非常想见识见识这位八殿下到底是什么货色。 结果郑必先离书房还有一段距离,就听见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哥——你一定救我!” 郑必先凑在窗边,正瞧见一个比方俞安矮一头的人,小鸟依人地扑在他怀里哭诉,也不知道这样瘦小的人是如何嚎出如此大声的。 方俞安看起来十分熟悉,他安抚似的拍拍方晏淮的后背:“没事,你先……你先起来说。” 方晏淮这才抹抹眼泪:“哥,听,听说你这两年不比先前,我是不是,是不是冒犯了?” “消息还算灵通,”方俞安摆摆手,叫他坐下,“有甚事,如何不直接进宫呢?” 说起来,其实方晏淮比方俞安要大两岁,这孩子天生黏人,两个人在一起时,也说不清到底是谁照顾谁。索性方效承见他长得也不大,就让他的排行愣是往后挪了几位。 如今,方晏淮一口一个哥,叫得比爹还溜。 “哥,我家翊舒丢了!”说起这事,方晏淮又开始梨花带雨地抹眼泪,“哥——你一定帮帮我!翊舒虽然不是长子,但那是孩子啊!” “丢了?”方俞安一挑眉,“丢,丢了你派人找啊,来京做甚?” “哥啊!他是被人牙子拐走了!有河东府的老乡说,他们往京里来了!” 方俞安一愣,莫名想起邹季峰适才领进宫的那个孩子……不会罢? “稍安勿躁,”方俞安起身,“让我想想……” 河东府,人牙子……不会是前段时间御史弹劾的那一群人罢?如果真的是,那可太好了,正愁没借口把这群祸害清理了呢,这便送上门来! “这样,你即刻进宫,对陛下说去。”方俞安把他拽起来,“现在就去,要快!” 方晏淮一脸迷茫:“哥,我……” “陛下已经晓得你来京了,在我这干耗着也没有用,不如去找陛下。”方俞安直接给他推出了门,险些撞到听墙角的郑必先,“快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方晏淮没甚能耐,对方效承的惧怕多于亲情,所以出了事才会第一时间来找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哥哥。这忽然让他进宫,还真有些胆怯。 可方俞安一再催促,他只好硬着头皮,进了那有些陌生的皇宫。 郑必先揣着手目送这蜗牛似的八殿下离开,转头问吉祥:“他来都做甚了?” 吉祥一脸嫌弃:“一个大男人,还是有身份的大男人,进门就哭哭啼啼的!不晓得的,还以为咱们王府强抢民男呢!还有,一边哭一边喊着王爷的大名,实在瘆得慌……” 送走了哭丧的八殿下,方俞安有些焦躁地来回转悠,他晓得该有些动作,可一时竟无从下手。 唉,严玉声怎么还不回来! 方晏淮进宫不过一个时辰,宫里便传了消息,直接砸在了三法司以及京兆府头上,彻查河东府猖獗的人牙子。同时通告河东府,若是再办事不力,迟早撤了他们的职。 方俞安悬着的心总算扑通落地,若是方晏淮的孩子夭折了,方效承可能连看都不看一眼。可这是被人拐走了,这种伤脸面的事,他绝不会容忍。 晚些时候,邹季峰搀着梨花带雨的方晏淮,从宫里回了方俞安府上。 戚逢正借着常安的便利,在王府刷刷地翻着卷宗。他最近手头上有几桩旧案,忙得焦头烂额,忽然听得一嗓子哀嚎,吓了一哆嗦。 “快谢谢你五叔!”方晏淮声泪俱下,好像孩子他五叔已经没了似的。 相比之下,那男孩镇静多了,只是拘谨地点点头,朝方俞安行了礼:“多谢五叔救命之恩。” 方俞安的笑险些挂不住,他总觉得……好像这孩子才是这位八殿下的爹似的。 ---- 虽然马上就要没有存稿了,但还是要更新一下,我怕你们以为我死了() 他妈的怎么还不给气,孩子冻死了,以前在家的时候这会都给气了啊:)
第52章 邹季峰疲惫地回到自己家时,妻儿早已睡下了。 他在家里十分温吞,一般这种时候就不会回房打扰他们,在客房凑合一宿,只是今天……凑合不成了。 客房还有亮,是严彭还没睡下。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谁晓得里面的人竟然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师兄少待,别吓着你。” 邹季峰直接无视,一边推门一边道:“今天连那位八殿下的英姿都见着了,无甚能吓着我了。” 然而他进门时脚步还是一顿。 “严,严重么……”邹季峰把门关上,目光始终没离开严彭脖颈上的伤,“不会……” “放心,”严彭不甚熟练地给自己上药,微微皱了皱眉,“凑合能活。” 邹季峰:“……你,你!唉,罢了,人没事便好!你下次可不能如此冒险了!” 严彭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这会还会不时地流血,他有些委屈地一抬头:“是他们先动手的,我没想动!” 邹季峰撇撇嘴:“理全是你的……陛下已经下旨彻查河东府那边的事了,你不必再去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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