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曜忙就要下地跪拜请罪,皇帝却说: “曜儿,朕也就在你跟前还能得些自在,你莫学他们那副怕朕的样子,既或是你犯了天大的错,朕也只会像你爹那样打你一顿家法就揭过。 况且你又没错,这不过你情我愿,阿甚的脾性朕是知道的,他不愿意的事,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做,你再跋扈,倒还不至于能逼他就范,既然他乐意,朕也不管这许多。” 谢宁曜连忙解释:“请圣上恕罪,我真不曾欺凌他,我不要他帮我擦药,是他非要擦的,他手劲儿大的很,硬抓着不放,曜儿以后再不敢这样荒唐。” 皇帝却说:“曜儿往后只能叫朕皇姑父,但凡叫错了,朕可是要认真生气的!快叫来,寡人爱听。” 谢宁曜这才放心了,连喊了几声皇姑父,逗的皇帝爽朗大笑。 皇帝原是听说谢宁曜与李及甚在营帐中大吵大闹,且打猎许久也累了要歇息,与惧怕天威的臣子们闲话太无聊,故而来看看两人在吵什么。 现今却也懒得再问许多,皇帝此行不过为了验证谣言,看来谣言非虚,他也就放心了。 皇帝到底是十分忌惮谢家的,又深知李及甚将来必有大作为,且很清楚李及甚阴鸷狠戾、睚眦必报,应该早将谢宁曜恨之入骨。 更何况皇帝很明白,谢家以及谢宁曜对李及甚再好都没用,李及甚这类人只会利用能利用的一切,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如今只因谢家对他有大用处才如此隐忍。 等谢家成为李及甚的阻碍,就是被他铲除的时候,以李及甚的冷心冷血,必定全然不会顾念当年如山似海的恩情。 更何况谢宁曜还总是戏弄折辱李及甚,将来不知会被报复搓磨的多惨。 皇帝却也实在打心底里喜爱谢宁曜,故而还想着悄悄留下一道御旨,将来或许能保曜儿一命。 谢宁曜与李及甚陪着皇帝闲话许久,直到小内监在外提醒皇帝已到行赏的时辰,皇帝便带着他们一齐去了大露台。 这会儿已夕阳西下,皇帝意兴阑珊,赏完便立即启程回宫,群臣自然还是跟着仪仗队随行。 谢启、谢勋与谢家三兄弟当然也都听说了两人在营地大吵大闹,可他们需要一直跟在皇帝身边,故而没机会来看。 等他们跟着圣上到营地,天子便一直单独与两人会谈,不让旁人入内,随后又是行赏等事宜,还要跟着仪仗队随行,更加没机会询问一二。 因此种种,他们也就只能想着等回家再问,更何况谢勋与谢宁昀大致猜到了是李及甚在做戏,故而并不怎么担心。 谢宁曜与李及甚仍旧如同早晨一样骑马回府,后面自也有许多家仆小厮骑马跟随。 他们抵家后先去向祖母问安,再回宝辉院洗澡换衣,因谢宁曜还在赌气,故而两人面上都淡淡的。 谢老太太自能看出他俩又吵了架,因他们经常吵闹,老太太也随他们去,不过三两日就好。 今天出了大汗,他们都洗了头,长发不容易干,两人都躺在外面游廊长竹椅上,几个丫鬟轮流用大棉巾不停的汲水擦拭。 李及甚也不愿气坏了谢宁曜,终究还是站起来,附在他耳边,将前因后果详细说了一遍。 谢宁曜是越听越高兴,待李及甚说完,他已激动的跳了起来,兴奋道:“阿甚,你真聪明!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些!” 他从未想过这都能引起皇帝猜忌,他当初将李及甚拐到家里,全然就为了好玩,一点儿帮家里招揽人才的念头都没有。 李及甚忙说:“你头发还滴水,赶紧躺下,别把衣服弄湿了。” 云舒也跟着劝:“我的小爷,先弄干头发,前两天中暑才好,若再病了,真就是我的罪过。” 谢宁曜高兴的不行,激动之下竟张开双臂抱住了李及甚。 李及甚顿时愣住了,他虽和谢宁曜同吃同住再亲密不过,但这样的拥抱从未有过,还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实在不该。
第32章 谢宁曜被李及甚强制按回了竹椅上躺着, 他还兴高采烈的说:“阿甚,那依你的意思,我不做这纨绔都不行了, 我这叫顺势而为、应运而生!” 他之前是真没想过这许多, 他的人生宗旨很简单:享受当下、及时行乐。 做纨绔并不是他的本心,但贪图享乐是他的追求, 他再也不要“苦兮兮”的奋斗十几年,咔嚓一下就突然死了。 他可是胎穿来的, 在现代就意外死过一次了,离奇的经历总是能让人大彻大悟。 在现代, 他卷生卷死的过“高考”这根独木桥, 还生在高考大省,又在师资力量没那么强的小城镇读书, 简直困难buff叠满,可谓千幸万苦才终于考入名校! 因为初高中都过的很幸苦, 他时常怀疑那些校园剧的真实性,明明现实中小城镇重点中学日常,除了刷题还是刷题。 终于高考结束, 他就为了攒钱给自己买个好点的电脑, 才去打暑假工,却被一辆闯红灯的大卡车当场送走, 死的时候倒是没什么痛苦, 他都没反应过来, 人就没了。 此番经历, 让他顿悟:学生不能打暑假工(不是), 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 在文明发达的现代社会尚且有那么多的不确定因素,更何况是封.建.帝王时期, 即便是名门望族,也随时都可能被“九族消消乐”。 谢宁曜很有自知之明,在现代他就是个“只会考试”的小镇做题家,别说心机城府,还没上大学就满眼都是“清澈的愚蠢”。 因此即便他是胎穿来的,拥有现代的知识储备,他也从没想过帮家里做事,应试教育的知识在古代并没有多大的用处,更何况他丝毫不懂人心权术。 谢宁曜越来越觉得自己当个纨绔还真是最好的选择。 他笑着说:“阿甚,我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原本还有一丝丝的负罪感,经你这么一剖析,我就完全心安理得了。” 李及甚劝道:“你也莫要太过招摇,玩归玩闹归闹,只别总去寻那些清清白白的俊秀公子,你倒是尽兴了,惹的他们日日惦记,到底又有什么益处!” 谢宁曜笑着问:“阿甚,你快说说,我都惹的谁日日惦记了?说不出,我可不认的。” 李及甚不悦道:“正经要论起来,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单学里就多不胜数,裴知遇只是你最近招惹上的,以往那些如今被你冷落罢了,再算上家里亲戚……” 谢宁曜笑着说:“打住打住,我都不认,这话说的好似但凡长的好看的公子都被我玩过,玩腻了就打入冷宫,就连亲戚也难逃魔爪,我哪有这样可恶!” 李及甚道:“你虽从不曾真怎么样,但你偏生得一副极好的皮囊,待人又过于真心热忱,即便总是口无遮拦,他们多不与你计较,还当你是难得的知己,你可承认?” 谢宁曜十分高兴的说:“这我承认,本就是知己,可怎么到你嘴里,好似这知己都变味了。” 李及甚沉声道:“若这诸多知己里存着那么几个别有用心的,又对了你脾胃,且待如何?!你胆子大爱玩,那几个争着讨你欢心,你们不知要做出多少丑事来!” 谢宁曜揶揄道:“你情我愿,怎么还叫丑事?你就是太一本正经,无趣极了,我就要纵情享乐,你管不着。” 李及甚怒不可遏:“你、谢宁曜、谢扶光,你无药可救!” 谢宁曜笑着说:“我不过说些玩笑话给咱俩解解闷,你这样认真干嘛。” 李及甚也不能再深究下去,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人就这样闲聊着,等头发擦到半干,只用绊头飘带简单绾上,让长发全然披散于身后等待自然风干,飘带是极轻薄丝绸裁就,简便又仙气好看。 谢宁曜戴的是朱红飘带,带尾坠两颗镂空大明珠,愈发显得他鲜艳灵动,李及甚戴的是远山蓝飘带,带尾着薄如蝉翼云纹玉坠,越发显出他的沉静内敛。 因两人头发未干,不能束发,故而今天不去锦祥院,自在宝辉院用晚饭。 他们这会儿都饿了,谢宁曜好几碗米饭下肚,大鱼大肉吃个不停。 往常稍微油腻的菜,他都不吃第二口的,可今日油荤进的少,吃来也就格外的香。 主要在霜山他就没吃好,为了全面体验打猎,中午大家都是随意吃了些家中带来的干粮糕点等,皇帝都不例外,谢宁曜与李及甚也是回营地歇息时吃了些而已。 李及甚向来没什么口腹之欲,虽则在山上吃的太简陋,他也无所谓,这会儿仍旧如同往常一样。 两人用饭毕,又到外面廊上坐着乘凉闲话家常,只等头发干了再回去睡觉,自有丫鬟们一旁打扇伺候。 这会儿已到掌灯时分,屋里屋外灯火通明,皓月当空,院子里蝉鸣阵阵,远处池塘蛙声一片。 谢宁曜但觉无聊的紧,摸着自己头发差不多干了,又伸手去摸李及甚的长发。 李及甚劝道:“你安静忍耐些,没干不许去睡,仔细头疼,让你等明天再洗,你不听……” 他哪里耐得住寂寞,拉起李及甚的手腕就往里屋去,一面说着:“你们也劳动一天了,正经好好去歇着,别再跟进来,要用你们,我自会喊人。” 云舒、锦心等无法,只能在外间歇下,随时听传唤。 谢宁曜将李及甚拉到自己的大床上,两人盘腿面对面坐着。 李及甚问:“你又要闹什么?我们今日在山上吵的厉害,伯父、叔父与三位兄长都还没来问,只怕就要来了,别让他们听见你那些荒唐言语,仔细你又要挨骂。” 谢宁曜凑过去耳语道:“我们悄悄说,他们来了也听不见,阿甚,你今天与我大吵大闹也不全然是做戏罢,你从来就认为我总在言语上折辱你。” 李及甚沉声问:“所以你为何屡屡明知故犯?” 谢宁曜笑着轻声说:“有趣好玩呀,阿甚,改改你这臭脾气行不行,我又不曾真把你怎样,以后逗你玩,不许再生气。” 李及甚语重心长道:“阿曜,即便我如今得了侯爵,却也是毫无根基,连个像样的府邸都没有,你我云泥之别……” 谢宁曜连忙打断了他:“这话你要说多少遍,什么云泥之别,我耳朵都听起茧子了,就算你一无所有,考取功名也无望,我都乐意养着你,小爷我钱多烧的慌。” 李及甚反问:“那我成了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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