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便把手书揣回怀里,也不知是不是打算偷偷烧掉。
第42章 元序衡回院子时还处在不可置信又好笑的情绪中,转而就被喜气洋洋的折木催着收拾行李。这两日他似是同岁寒说开了,一连几日都不见岁寒人影。撷枝在他耳边悄悄讲,道是岁寒请示了老夫人,随行去寺庙为此行祈福。 “听说岁寒向老夫人要了恩赏,到时会同我们一同出发呢。”撷枝一脸八卦相。 "哦。"元序衡胡乱应声,看表情就知道他根本为仔细听撷枝口中所说何事。撷枝抿嘴一笑,端着托盘悄声退了出去,留自家主子一人坐在床边慢慢消化。她心中自是高兴得很,回屋时口中哼着小曲儿,盘算着这一趟要备些什么。 元序衡脑中混乱不堪,许久才想起动弹一下。屋内无人,他抿了口凉掉的茶水,许是酒精作祟,他不自觉露出个笑来,随后掩饰性地抿紧了唇。 这些日子比他更兴奋的是折木。老夫人回来那天,折木壮着胆子跪在元序衡面前,涨红着脸求元序衡赐婚。隔着窗户,撷枝揶揄地用手肘捅了捅刚从老夫人处来的岁寒,捂着嘴笑。岁寒面上不在意,可一双耳朵透红,忍不住朝撷枝身后躲了躲。 屋内,元序衡瞥了眼漏着一条缝的窗户,开口道:"若我不应呢?" 折木不敢置信地抬起头,脸上的红下了去,嗫嚅道:"为何啊?" "不为何,我就是不应。"元序衡道。 "那,那,"折木未曾设想过这番情景,一时间脑子被紧张填满,话都说不利索,"那我便日日跪在院中,乞求哪天公子能改变心意,成全我和岁寒!" 元序衡扑哧一乐,没忍住朗笑出声。他摆摆手,口中道:"行了行了,你若天天跪在此处成何体统。我这两日去问过老夫人,若是老夫人那边肯放人,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你一会儿找撷枝,从她那儿支些银子,当我给岁寒的添妆。便下去罢。" 折木喜出望外,出门时被门槛绊了一跤,单腿跪在一片绯色裙角前。 他愣愣抬头,岁寒怀中抱着盒子,红着脸小声骂了句:"傻子。" 折木憨笑着挠了挠头,起身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迅速往岁寒手中一塞,匆匆跑了。 岁寒闻见一股沁人心脾的桂香。油纸包上有红色的标识,是街角那家生意很好的桂花糕,向来不等午时便一抢而空。她将油纸包塞进袖中,向来严肃的脸上升起两团红晕,好一会儿才消下去。 "公子。"元序衡抬头,岁寒将手中的木盒放在桌上,道:"老夫人命奴婢给公子送些小东西来。" 元序衡打开,里头是几副平安符和一些佛珠手串。 他合上盖子,笑道:"替我谢过老夫人,世安定会随身携带。" "还有两幅是给小公子的,老夫人道公子午后定会过去,便让奴婢一同带过来,到时公子替小公子收着便是了。"岁寒道。 元序衡再谢过,想了想又起身,道:"老夫人这会儿可在歇息?若是没有,我同老夫人有事相求。" 岁寒知道他所为何事,忙低头道:"老夫人刚刚起身,这会儿恐在后花园散步。公子若是要过去,奴婢先去禀报老夫人便是。" "不必了。"元序衡道:"既然老夫人在后花园,我这会儿过去应能碰上,不怕扰了老夫人兴致。" 他起身,随后面向岁寒笑笑,问:"你可要同去?" 岁寒的头更低,道:"奴婢不便同去,还请公子见谅。" 元序衡笑笑,挥手先行一步。岁寒在他身后整理情绪,小心将门关上,随后匆匆离去。 后花园中早早开放的只有玉兰,和几支迫不及待的碧桃,晃晃悠悠地挂在枝头。老夫人接过侍女递上来的披风,眼尖地发现正往此处来的元序衡,招招手让人上前来。她指着院中遍布绿藻的池塘,对元序衡道:"本身想差人将这荷塘修整修整,又想着怕是还未见到荷花冒尖人已不在京城,正犹豫着呢,你便来了。快帮我拿拿主意,这荷塘,是清还是不清?" 元序衡想了想道:"左右还有些日子,便是来不及见着荷花,荷叶怕是有机会冒头的。不若还是差人清一清,老夫人散步时心情也能好些。" 老夫人颔首笑道:"便听你的。" "是可惜了。这荷塘自老身进了这将军府便日日看着,这一走怕是没什么机会再见,也不知带些种子过去,能不能成活。" 老夫人虽是口中道可惜,可语气中并未有多少惋惜在,反而是轻松多些。元序衡想到老夫人幼年便跟随长辈到北境定居,少时在西北领军,二十岁时才遇见老将军成了婚,此后便在京城待着,再也没见过大漠。想来心中到底是牵挂着。 他说:"那便走时带上些莲子,不妨试试。府中尚有些下人在,好好看护着,老夫人回京时还能见这池塘莲影。" 老夫人笑笑没应声,转而问他:"你这时前来是有何事?" 元序衡道出来意,老夫人想也没想就应下了:"这事你做主便好,若这几日有好日子便抓紧办了,也好过再拖几月到了那边才匆忙准备。" 元序衡道"是",正准备告退,便听老夫人像是不经意间问:"你同阵云又是怎么回事?" 他顿时想起那张缺了一角的和离书来,浑身不自在。可老夫人今日却没打算轻易放过他,甚至招手让人去端来茶点,带着人向凉亭走去。 元序衡只得跟了上去,坐在老夫人身边斟酌用词。老夫人等了一会儿,突然叹口气,语气惆怅:"还是老身年纪大了,看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纠葛。前些日子阵云特地跑来嘱咐,说是去寺庙为你带张平安符来,老身便求了四张,你同孩子还有阵云的,今日都放你那儿了,你可记得给他。" 元序衡脸"腾"一下红了。他支吾应承下来,又听老夫人道:"你回来倒好了,孩子也有人看顾。早先老身也劝过阵云再娶,皇上也曾有意赐婚,都被阵云躲了过去。老身是不懂他想些什么了,只求有个人照顾阿满和蓼蓼,旁的也管不了。" 元序衡倒隐约知道他想什么,可现阶段他也不知该不该给出回应。他低头不语,老夫人看着心下叹气,正准备今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元序衡突然抬头,道: "老夫人,我……" 他张了口,却还没能继续说下去。就在此时,身后突然有道声音: "你什么?" 元序衡一惊,封戍已抬脚走了上来,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不过是件小事,有何好羞于开口的。" 接着,他强行握住元序衡的手抓了上来,对老夫人道:"祖母,孙儿从未同元世安和离,他仍是您的孙媳妇,也是两个孩子的爹爹,便是他不承认,我也不会放他走的。" 老夫人笑眯眯,一脸欣慰地点头:"那便好,儿孙自有儿孙福,老身也不管你们,只要你们自己清楚就好。" 元序衡抿抿唇,轻轻说了声:"嗯。"
第43章 十几日后封戍带人出发,元序衡这回没起晚,抱着乖乖的蓼蓼站在门口给他送行。封戍骑着马,身后的披风猎猎,垂眸看着门前人。 “阿满睡了,我便没舍得折腾他,只带了蓼蓼。"元序衡道。 “嗯。"封戍只看着他,示意大部队先走。他胯下的马烦躁地兜圈,元序衡见状,问:“还有什么事没交代吗?" “我只怕你又要不声不响离开。"封戍道。 元序衡噎住,深吸一口气答:“将军且放心吧,我不会走的。” 封戍唇角勾了勾,仿佛得了什么重要的承诺一般,缰绳一紧,便驾着马向前追去。 蓼蓼只看着那红红的披风咯咯笑,只是等它消失在远处,他才被转移了注意力,回头倒在元序衡肩头吐着泡泡。 元序衡回神,拍了拍蓼蓼的背,随后替他拉上小帽子,避着风口回府。 此时府中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管家并几位年纪大的下人留在京城守着将军府,其余不愿走的皆给了银两遣散,剩下的就十几日后随行同去北境。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他回屋时,蓼蓼早撑不住睡着了。这孩子睡觉一向安静,不像阿满,若没人看管着,恨不能在梦中打一套组合拳。 也不知像了谁。 元序衡自顾自笑了笑,转手将蓼蓼递给奶娘。蓼蓼隐约有转醒的迹象,奶娘熟练地轻轻拍着背,随后小心放在小床上盖上被子。蓼蓼咂咂嘴便又睡去了,奶娘松口气一转头,便看见阿满的小被子将将挂在小床边,就快掉了。 元序衡忍不住笑,走过去将小被子抽出来又盖上。哪知阿满睡够了,被子盖上去的一刹那睁开眼,迷迷糊糊地问:“爹啊?” “嗯,乖阿满。”元序衡只得把他抱起来,示意奶娘看着蓼蓼,便抱着阿满走了出去。 阿满被风一吹清醒了几分,趴在元序衡肩头看回廊中央的几棵海棠树,花瓣顺着风的方向飘落,似有要向这边来的意思。 他兴奋地张开手,便见那花瓣被风改了方向,径直向另一边落去了。他觉得委屈,直起身张口便要哭,元序衡眼疾手快塞了一块绿豆糕进去,阿满便被转移了注意力,嚼了两口便忘了想哭的事。 元序衡拍拍他的背,转头遇上撷枝端着早膳在门前候着。 “小少爷这么早就醒了?”撷枝笑道。 阿满现如今虽说听不懂话,可却知道小少爷是在叫自己。他端着肉肉脸,严肃地点点头:“嗯,嗯。” 元序衡笑着拍了下他的脸蛋,骂道:“跟谁学的这作怪样。” 阿满平白被拍了脸颊肉觉得委屈,张嘴嚎啕了两声,突然一阵风带着香味飘过来,他动动小鼻子,双眼放光:“吃?” “你这小馋猫。”元序衡无奈抱着他进门,撷枝紧随其后,盖子一揭开便闻着浓郁的甜香。她将碗盘一一摆好,才分了一碗小的递到阿满面前,道: “小少爷,这是你的。” 元序衡坐好,撷枝便将阿满接过抱在怀里,好让元序衡完整吃完一餐饭。 阿满抻着脖子看属于他的小碗,着急得直拍桌子:“少爷吃!” 撷枝碰了碰碗壁,确认不烫了才舀了一勺到他嘴里,道:“小少爷慢些吃,昨天小厨房得了些牛乳,今早便炖了粥,可还合口?” 阿满抓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这边拉,囫囵敷衍道:“嗯…嗯,好。” 元序衡看得直想摇头。小孩子觉多,等阿满吃完一小碗牛乳粥,眼皮便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在打了几个哈欠之后,迷迷糊糊趴在撷枝肩上睡着了。 屋内准备有备用的小床,撷枝将他放上去,头一偏便瞧见肩上一小片深色的口水印。她无奈向元序衡告退,准备去换衣服。 折木同岁寒几日前赶着日子成了婚,这小院的下人房便只有她一人住着了。她换完衣服之后有些怅然,想着刚进将军府的迷茫,不知不觉已接近三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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