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有小丫鬟唤她帮忙。她回过神,应了一声“来了”,便抛下思绪迈出房间。 将军府一行人终是不负春景,在桃花浩浩荡荡开完之后才准备启程。此次大部队分三批,第一批一部分下人带着大部头的家具一类先行;随后第二批晚五日出发,是将军府外请的先生大夫等等,并一部分暂时用不上的器物;最后便是家眷及贴身下人,行李最少也出发最晚。 车马行了几日在一座小镇停下休整两日。天色已晚,前去问价的折木回来,同元序衡低声说了几句。元序衡略加思考,便挥挥手,不多时,折木便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车马牵至后院,一行人进了客栈。 “世安,刚刚是有什么问题?”老夫人走在他身后,进屋时问道。 “说是只有一间上房,但这是这镇上最大的一间客栈了,老夫人便带人去上房歇息,阿满蓼蓼便随我住在隔壁便好。” 老夫人点点头,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只是元序衡刚扶着她进屋,便听得身后有人气急败坏地拍着桌子,叫嚣:“那便让人把上房给爷让出来!” 他不禁回头瞥了一眼,这一看就皱起了眉头。看得出对方这些日子也受了些打击,身形瘦了一圈,可这性格还是十年如一日,一样的跋扈嚣张。 他不欲与这人有交集,只是对方眼神先一步投射过来,随后眼前一亮:“元世安!是你!” 元序衡点点头,便要进房。那人三两步上了楼梯,抓着他笑道:“既然是你,那这上房便留给你们也无不可,算对得起我们的交情了。” 元序衡不想多谈,道了声“多谢”便扶着老夫人进屋。老夫人看了眼他的脸色,问:“那是何人?” 元序衡答:“是元吴氏母家长子,先帝在时父亲是侍郎,如今听说被贬为县丞。” 老夫人嗤笑一声,没什么兴趣地摆摆手:“你也快回房歇息着吧。” 元序衡告退,出门没想到那人还坐在楼下,见着他眼睛一亮:“世安,你可出来了,这些年没见,来同我叙叙旧吧。”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元序衡全身,配着那张减不下去的肥脸油腻又恶心。元序衡没理他,心下作呕,匆匆推门而入。 蓼蓼早睡着了,阿满还有些精神。元序衡知道这是到了他夜宵时辰,让撷枝送了些米汤过来,喂下了才肯乖乖趴下睡,这一折腾便晚了些。 他将灯吹灭后并未马上睡着,脑中想着到目的地要多久。突然,他微抬头看向房门,门闩的响动在安静的环境中听着格外清晰,他坐起身,敲了敲床栏。 封戍走前交代过,留了几个暗卫随身保护。不一会儿,房梁上跳下来两个人,无声隐没在房门后,等着外面人进来。 “咔哒”一声响,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鬼鬼祟祟溜了进来,还想把门关上,下一秒就被暗卫一左一右制住,扑通一声跪倒在桌前。 元序衡披着外衣起身点灯,看着那人的脸眯起双眼:“吴蟠?”
第44章 吴蟠惊恐地看着他,嘴里“呜呜”地叫,示意元序衡让押着他的两个人松开他。元序衡挑眉,慢条斯理地将外衣束好,轻轻挥了挥手。 暗卫把人松开,却没退下,几乎是贴着吴蟠,防止他做出什么举动。 “世安,你这是做什么。”吴蟠讨好地笑,往前走了两步想脱离控制,可暗卫也紧走两步跟了上来。 “那你这么晚了来做什么?”元序衡呷了口茶。 吴蟠一张圆脸肥肉抖动,这一会儿便被吓出一身汗来,此刻举起袖子不停拂汗。他搓了搓手,试探性地想在桌边坐下,身后暗卫跟了两步,元序衡压了下手掌,示意没事。 于是他长舒了口气,赔笑:“这不是想来找你叙叙旧啊,表弟。” “呵,”元序衡冷笑,“我已经同元家断绝关系,担不得你这一声表弟。” “好歹我们也是差点结缘,你不会这点情面也不给吧。”吴蟠看他皱起眉,讶异道:“你不知道?姑母本想让你嫁给我。” 元序衡看他一脸淫邪只觉恶心。他不欲与他多谈,保持着礼貌道:“没别的事吴公子就走吧,以后不会相见。” 吴蟠急道:“别呀,”他伸手想拽住元序衡,可暗卫立时挡在面前,他只好退后一步,却还不死心道: “当初若不是封大将军突然出现,你现在说不定已是同我一起了。我听闻你现在已同大将军和离,不若跟了我,我不会嫌弃你曾嫁过的。” 他似是想摆出一个风流倜傥的表情来,可实在做出来不伦不类,反倒有些口眼歪斜。 “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蟠色欲熏心,一下子就把之前憋着没敢说的话抖搂出来:“当初元娴说有办法让姑母同意让你早点指给我,只不过大将军找错了院子,不然我俩早就——” 元序衡冲暗卫抬了抬下巴,俩人会意,熟练地把人劈晕,扛起来从窗口跳下去,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元序衡深呼吸一口气平复怒气,想着元娴现在只能伴着青灯古佛了却此生,这才心情好了些。 撷枝抱着两个孩子进来,蓼蓼已经睡着了。刚刚阿满起来闹,撷枝抱着他俩出去喂了些吃的,听见这边有动静才没过来,哄着孩子先睡。 阿满却精神得很,伸着两只胖手向元序衡那边倾,元序衡接过来拍了拍背,阿满打了个嗝,随后“咯咯”笑起来。 “这小傻子。”元序衡忍不住笑,随后板起脸来吓唬他:“你若把弟弟吵醒了,要遭打屁股。” 阿满着急地捂着屁股,小声道:“弟弟睡,不打,不打。” 他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只是走向还能看出来和封戍的一双凤眼相似。元序衡突然想到封戍努力将眼睛瞪成圆状,便忍不住乐起来。 —————— 两个暗卫在河边洗手,不远处的山洞里放着被捆了个结实的吴蟠。左边那个撇撇嘴,使劲搓了搓手,抱怨:“洗这么多遍还是感觉手是臭的。” “可不是,”右边那个接话,“谁知道他会张着嘴流口水。” 两人洗完手在河边坐了会儿,右边的突然问:“你说这事儿要禀告将军吗?” 没等人回话,那边吴蟠转醒,激烈地在地上扭动。暗卫不耐烦地走过去,道:“别扭了,这儿晚上不会有人的。” “你要怪就怪元娴,如果不是她当初出那个馊主意,你今天也不会被绑在这儿担惊受怕的。听说她在京郊的尼姑庵过得还不错,好歹她那个娘还有点家底不是,你看看你一家子到这个破败镇子来,没钱没权,不太好过吧?” 他成功看见吴蟠眼底泛起怨怼来,满意地拍拍手,一掌劈在他脖颈,吴蟠却还是瞪着眼睛,一张脸涨红了。 “啊呀,劈歪了。”暗卫没诚意地道歉,“放心,这次准点。” 吴蟠应声倒地。暗卫将他往山洞里面踢了踢,撇撇嘴:“又得洗一遍手。” “得了,快回去吧,夫人身边就剩个小四,要不是这胖子太重,也用不着我们两个人来。”左边暗卫捅捅右边的,俩人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元序衡并未将遇到吴蟠的事放在心上,他此刻满心满眼都是接下来的行程。再过不久,他们就要抵达新城,开始新生活了。 接下来的行程顺利,他们抵达目的地,斑驳的城墙上不时有人探出头来,手中拿着明显更新一些的青砖。 管家上前递了路引,不一会儿便有将士亲自下城门迎接,并汇报了封戍的行程:“将军今日带兵巡查边境,午时便归。” 他们打马进城,城中少有行人。一路到了将军府,老夫人对着破旧的门廊皱了皱眉,在封乐锦的搀扶下走了进去。 元序衡缀在最后,怀中抱着刚被闹醒的阿满。阿满吃着手趴在自家爹爹的肩上,目光瞧着在街角一个乱蓬蓬的黑脑袋,那脑袋便“嗖”一下缩了回去。 阿满眨眨眼,没来得及生出什么情绪,手便被元序衡自口中拽了出来,牵出口水丝。 “小脏孩儿。”元序衡嫌弃地接过撷枝递上来的帕子给他擦了擦,阿满被点了下额头,毫不在意地“呵呵”笑出声来。 院中自是比不上京城府宅来得利落。老夫人坐在堂中,乐呵呵地道:“这样也好,我早就看之前院中那棵树不顺眼了。” “老夫人一路奔波,不然先去歇息歇息。”元序衡道,“让嬷嬷先去收拾收拾。” “封戍在这儿那么多天,也不说找人拾掇拾掇。”老夫人叹口气,在嬷嬷的搀扶下起身,向后院而去。 封戍没等午时便回了,一踏进院中便被众多整理院子的下人挡住了去路。他紧了紧眉,拦住一个匆匆而过的下人,问:“这是做什么?” “回禀将军,老夫人吩咐着将府中上下打理打理,因着现在老夫人在后院休息,元公子命奴才们先整理着前院正厅。” “他们已经到了?”封戍提步朝里走,步履几分急促,便和转角的元序衡撞了个满怀。 元序衡“哎哟”一声,随即抬头笑了出来,道:“你回来了。” 封戍心中一动,神色立时放松下来,嘴角微微勾起,答了一句:“嗯。”
第45章 一家人晚上坐在一起好好吃了顿饭,连阿满和蓼蓼都没有落下。 封戍将阿满接过来抱在怀里,阿满已经忘了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是谁,一边往嘴里塞糕点一边偷偷打量起来。老夫人在对面看得直笑,问: “阿满,不认识爹了?” 阿满疑惑地看向元序衡:“爹啊?” “哎哟,”老夫人摇头,“你们都叫爹爹,日后如何分得清楚。” “学着叫父亲就好。”封戍道。 老夫人便指着封戍教怀里的蓼蓼:“蓼蓼来,这是父亲。” 蓼蓼抱着娃娃看了封戍一眼,小眉毛微微拧着,跟着学:“父亲。” “咱们蓼蓼真聪明。”老夫人笑得眯起了眼,转而逗阿满:“阿满,叫父亲呀?” 阿满塞着糕点,注意力都在桌上,完全不理她。 封戍将他面前的糕点推到一边,等阿满吃完了再想拿时,面前空无一物。他只好将手中的糕点屑屑舔干净,扭头又看见元序衡面前有一盘完整的,眼前一亮,毫不犹豫伸手:“爹!抱!” 元序衡看了封戍一眼,没有接过去。阿满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挣扎着就要下地,被封戍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小屁股。 阿满抬头不敢置信地看他,嘴一扁委屈起来:“坏啊!” 老夫人看他这样一点也心疼不起来,反而哈哈大笑。元序衡也跟着笑起来,只有封乐锦偷偷拿了块糕点,塞给一滴眼泪都没流的小阿满。 老夫人笑得流了泪,一边用帕子拭去,一边感叹道:“咱们一家人好久没坐着一同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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