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小宛在听到李怀安的话的瞬间抬头,如遭雷击,一双眼中立刻蓄满泪水,跪在地上眼泪就掉了下来:“王爷……” 其实在话出口的瞬间李怀安就后悔了,可覆水难收,高慎显然是看上卓小宛了,自己这时候总不能为了个女人得罪亲舅舅吧。他冷了脸,说:“有什么好哭的,我舅舅是禁军统领,跟他回去你还不是一样穿金戴银,还能委屈了你不成。” 几人走后卓小宛歪倒在院子里期期艾艾的哭的梨花带雨,声音哀婉动人,我见犹怜,可惜哭了半晌也没让赫舒动容半分。 见赫舒始终没有反应,卓小宛渐渐停止了抽泣,从地上爬起来,装出一副伤心欲绝要去收拾行装的模样。 赫舒看着她还不忘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出声说:“哭累了就歇歇吧,他们都不在,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卓小宛泪眼朦胧地看她,似乎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赫舒回头,似笑非笑说:“知道我最近几天喜欢来这处僻静的地方散步,你便在这里来制胭脂,高慎喜欢艳丽夺目的美人,你故意给我上这种淡雅的妆,是为了让他能一眼就看中精心打扮了的你,你先是接近齐王,现在又勾引高慎,卓姑娘,你真当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吗?揭发兵部尚书的那个女子你以前就认识是不是?你分明知道她的下落,你把齐王府搅的鸡犬不宁,意欲何为?”
第33章 灯会 卓小宛拭了拭眼角的泪:“王妃姐姐在说什么, 小宛听不明白。” 赫舒不欲和她多说,转身就要离开,身后卓小宛却拦住了她的去路,方才还泪眼婆娑, 一转眼又是笑容满面:“王妃姐姐这么着急干什么,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 就不好奇我这么做的目的吗?” 赫舒:“我记得上次还是你说的相安无事几个字,这么快就忘了?” “此一时,彼一时,姐姐若不嫌弃,小宛还给姐姐讲个故事吧。” 卓小宛自言自语道:“姐姐只知道我是北晋人,肯定好奇我为什么会来大齐,小宛现在就说与姐姐听。” 卓小宛脸上依旧带着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一双凤眸贪恋地看向虚空之上飞过的飞鸟, 惆怅地说:“我会做胭脂是我相公教我的。” 赫舒惊讶:“你嫁过人?” “是, 他是一个卖脂粉商人, 能做出镇子上最好看的胭脂。” 赫舒想问什么, 还没张口卓小宛已经自顾自说了起来:“因为北晋和大齐年年战乱, 住在边境一带村子的男丁都被官府征兵去了前线,我的父亲,丈夫还有弟弟, 先后战死沙场, 弟弟走的那年还不到十一岁。 “后来他们不止征男丁了,还要抓女人去当军妓, 所有的村庄都被他们抢劫一空,我一路从北晋逃到大齐, 要不是被人相救,早就尸骨无存,姐姐,你是北晋皇室中人,你说我们的陛下为什么连自己的子民都不放过呢?” 这句反问让赫舒无言以对,她虽然远嫁大齐,但在北晋也是身份尊贵衣食无忧的嫡公主,她见过深宫的险恶,却从没了解过真正的民间疾苦。 “不过北晋的子民都会感谢姐姐的,毕竟是您让这场战争彻底结束,他们不用再担心夜半三更官府上门抓人,不用再担心亲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赫舒:“你和我说这些,什么意思?” “我和公主殿下说这些,是推心置腹,公主殿下远嫁异国,如今想要脱身,小宛可助您一臂之力,只要殿下守口如瓶,在关键时候能施以援手,我们便是朋友。”卓小宛说着,连称呼都变了。 赫舒对齐王府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聪慧如她,其实很多事情她都猜了出来,却并不点透,是因为她也在等着那天的到来。 等到齐王府彻底没落,她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从此金蝉脱壳,一走了之。 卓小宛这句话,是知道了她的打算。 赫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在将要跨出院子时一个“好”字传进了卓小宛的耳中。 卓小宛背后是谁她并不关心,可既然她们都有一样的目的,暂时的牵扯也不是不行。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卓小宛满意地笑了。 * “这药药性强烈,用上最多一刻钟马儿就会发狂,你告诉他到时候别被马颠死了。”沈木溪把一个小瓷瓶递给贺景泠,再三嘱咐说。 贺景泠接过来随手塞进袖子里:“谢了。” 沈木溪在他旁边坐下,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拿钱办事,钱货两讫。” 这是还气着。 上次贺景泠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出了一趟门,结果回来成了那副模样,为这沈木溪这些日子可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祝安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脸兴奋:“公子,何大哥说你要带我们出去看灯会,是真的吗?” 贺景泠:“骗你干嘛,来了祈京这么久也没带你出去好好玩玩,刚好今天晚上有灯会,我们去瞧瞧。” 沈木溪没好气说:“还敢出去,上次吃的亏还不够,被人追杀到躲进山里去,要不是他及时把你带出来,你现在已经过头七了。” 贺景泠好脾气地说:“这次不出城,就在城内。” 沈木溪冷笑,她是大夫,自己该说的说了,病人听不听她可管不了。 倒春寒早就过去了,贺景泠还是觉得冷,白色的加厚长衫外面还披了件斗篷,收拾妥当,曹管家来禀报说马车备好了。何升还在书房,贺景泠让曹管家把人叫出来。 几人出了门,院门外的长廊下一个黑影静静地跪在那里,如同石雕一动不动。 祝安看见时脚步一顿,喊了声:“公子。” 上次贺景泠遇险自己不在他身边,祝安悔的肠子都青了,发誓以后一定不离开贺景泠十丈之内。 他年纪小,什么事在他这里来得快也去得快,现在看着狄青整日整日的跪着,心中难免不忍心。他私心里觉得狄青这么做也没错,要是换成自己,也是公子的安危最重要。 可公子也不会错啊,公子这么好,既然狄青让公子不高兴,那自己也不理他。 他打定主意,可看见狄青这样,还是忍不住心软。 贺景泠问:“怎么?” 祝安纠结地小声说:“公子,狄青他……” 贺景泠面上微冷:“他怎么?” 祝安说:“他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别赶他走。” 那边的狄青听到谈话也抬头望过来,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沈木溪说:“小祝安,大人的事儿你别多管。” 贺景泠走到狄青面前,语气淡漠:“狄青,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狄青点头:“知道。” 贺景泠:“我需要的是一个听我命令的下属,而不是在关键时候反对我的决定的自以为是的护卫,你明白吗?” 祝安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和狄青,他很少看到贺景泠这么生气的时候,心里再次把狄青骂了几遍,可还是希望贺景泠别赶他回去。 “若再有下次,绝不姑息。”贺景泠语气淡淡。 狄青自从选择跟着自己那一天就该明白自己是怎样的人,旁人怎么看他都没关系,他曾经的一腔热血早就在那条流放之路上慢慢冷却,冷心薄情才是他的真性情。 平日里在和善的人,在触及他的底线后立马就变得翻脸不认人。沈木溪和祝安也都闭了嘴,良久,狄青才低下头道:“是,公子,狄青谨记。” 早些年祈京还没有如今这么繁华,士农工商中商人地位最低,各国之间没有经济往来,抑商之举层出不穷。 这种情况已经延续了百年之久,直到现在的齐帝上位,才稍稍有所改变。 大齐的旧俗,在每年春夏之交举行灯会,放河灯祈福。 人潮如织的朱雀大街上挂满各式各样的灯笼,叫卖之声不绝于耳,风度翩翩的公子和风华正茂的佳人成双成对,在阑珊灯火的映衬下每个人都脸上都洋溢着喜气的笑容。 祝安今年又长高了不少,十几岁的孩子玩心重,在人群之中身影时隐时现,满目琳琅看的他是目不暇接。 何升说:“祝安今年也十六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周围人挤人,除了狄青跟在他们后面,沈木溪早就不见人影,贺景泠被旁边过去的人撞了一下,一个不稳朝前倒去,何升眼疾手快将人扶住:“没事吧?” 贺景泠摇摇头:“没事。”周围不时看过来的目光并不算善意,毕竟贺景泠以前在祈京每天都可以算是招摇过市,认识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何升也注意到了,体贴地问:“这里人太多了,前面就是浮光楼,要不要上去坐坐?” 贺景泠笑了笑:“没事,人多热闹,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多闷,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祝安他们呢?” 何升朝前面看了看:“应该就在前面。” 贺景泠跟着望过去,一个小摊上面的面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走过去拿起摊位上面的东西忍不住夸了句:“好手艺。” 每一张面具都做的精湛至极,不像是一般手艺人做得出来的,小贩热情的招待:“公子买面具吗?我家的面具可是整个祈京做的最好的,刚才一个公子就买了两张走了,公子来得巧,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就卖光了。” “怎么卖?”贺景泠问。 “不贵,五两银子,”小贩继续说,“我家的面具就是那些贵人们也来买过的,绝对质美价廉,童叟无欺。” “童叟无欺?那为什么卖给我的要比卖给他们的贵这么多?”话音刚落,旁边正走过两个戴着面具的女子。贺景泠嘴角含着笑,随意询问面前的摊主。 摊主咽了咽口水,一脸强势:“什么叫给你卖的贵,就是这个价嫌贵就别凑上来看,走走走别挨着我做生意,”摊主说完还小声嘀咕了句,“都做兔儿爷了还嫌贵,呸!” 他显然是认出来何升和贺景泠,见没敲诈成心里窝火,一直喋喋不休说这些不入耳的话,越说心里越痛快忽地眼前一阵寒光闪过,一把冰凉的匕首直接递上他的后腰。 他身后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 贺景泠说:“你我无冤无仇,何必诓我。” 摊主汗如雨下:“您说的是,小的口无遮拦,贪得无厌,您大人大量……别和小的一般见识。” 贺景泠说:“不对,你认得我,就应该知道我这个人很小气的。” 摊主感觉背后那把匕首又离自己近了几分,顿时吓得一脸菜色:“你……你还敢当街杀人吗?” “和我有什么关系,”贺景泠无辜地退后两步,转身就走,小贩立刻尖声叫了起来,一股暖流贴着腿往下,狄青实在太过吓人,他竟然直接被吓尿了。 这点胆子还讹人,贺景泠看了他一眼,没意思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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