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突然出现大批人马将拥挤的长街从中间隔开,贺景泠和何升被人挤散,官兵大声呵斥道路左右两旁的人:“贵妃娘娘驾到,闲人避让。” 贺景泠跟着人流被迫往边上走,忽地腰上一紧被人环住,背后抵.上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第34章 遇见 一个带着面具的高大男子出现在贺景泠面前, 金色的面具戴在他脸上贵气十足,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恰到好处的闲适气度。 贺景泠脸上被他扣上一张黑色的面具,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那人低沉悦耳的声音传进耳中:“举觞白眼望青天, 皎如玉树临风前①。公子好样貌, 小生一见倾心, 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年方几何?家中可有妻室?” 贺景泠:“……” 他推开对方,两人拉开了一点距离,轻咳一声说:“姓吾名叠,年逾四十至今还未娶妻。” 李长泽装模作样对他行礼作揖:“小生姓李名南壬,就喜欢把夫君当爹一样伺候。” 贺景泠忍不住骂他:“不要脸。” 李长泽坦坦荡荡:“不要脸,要你。” 贺景泠嘴角抽了抽,把东西抛给他转身就走。李长泽大步追了上来和他并肩而行:“公子既然收了小生的定情信物,怎的不跟我回去?” 演上瘾了是吧! 贺景泠正欲说话, 何升找了过来, 虽然贺景泠戴着面具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抓过他看了看:“景弟, 没事吧?” 贺景泠:“何大哥, 我没事, 你额头那儿是怎么回事?” 何升摸了摸额头,有些不好意思:“没看路不小心和别人撞在一起了。” 旁边突然一道声音好奇地问:“没看路,那看什么去了?什么东西能吸引何老板的注意力, 我们也去瞧瞧。”李长泽说完, 自然而然拉过贺景泠,把他带到自己这边。 何升顿了顿, 笑道:“……方才瞧见那边船上有人打了起来,您若是感兴趣, 要不慢租条船去看看?” 李长泽:“如此良辰美景,自然是要陪着重要的人,何老板孤身一人多无趣啊,何不找个小娘子共度良宵,何必跟我们呆在一块儿。” 话里话外,倒是把何升归为“外人”的范畴了, 何升微笑说:“您贵人事忙,今日怎么得空出来了?” “自然是出来见我阿煊的。”说着,不给贺景泠反应的机会,带着人往人堆里走。 贺景泠跟着他的步子,疑惑般故意问:“何升与我相交多年,你以前也见过,怎么自从回来每次你们见面你说话都这么……” 他故意欲言又止,瞧着李长泽的目光像是带着探究和好奇。 “都怎么?”李长泽身体渐渐逼近他,旁若无人地在贺景泠脖颈间嗅了嗅。 贺景泠伸手抵住继续靠近的李长泽:“我把人叫了出来,现在又丢下他是什么道理,东西给你了,还不放我走?” 李长泽:“想走?今夜你是我的。” “蛮横无理。” “欲擒故纵。” “知道还是要上钩。”贺景泠上下扫视他一遍,评价说·,“奸诈。” 李长泽从善如流:“故意使诈诈那小贩,狡猾。” 街上人越来越多,贵人的仪仗过去之后再次恢复了熙攘的模样,他们走到一座桥上,并排站着,放眼望去灯火十里照长街,河水都被映衬出了热烈的色泽,精致或简陋的河灯在平静的水面上次第绽放,熠熠生辉。 贺景泠出神地看着,忽而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不动声色敛下晦暗的情绪,身旁的李长泽突然兴致勃勃说:“阿煊,我们也去放河灯吧。” 贺景泠:“我三岁就不玩这个了,小孩子才喜欢做这种无聊的事,一个河灯要是能祈愿心想事成,那世间就不会有这么多不平之事。” 李长泽赞同地点点头:“说得好。”说罢拉着贺景泠就往卖河灯的方向走,一本正经道,“我今年刚好三岁,再玩一次也不丢人。” 贺景泠:“……” 两人挤过人流来到卖河灯的老汉面前,李长泽问:“你想要什么样儿的?” 贺景泠嘴唇动了动,想说这玩意儿粗制滥造,他就是要也要请专门的人给他做,用琉璃灯,金箔纸,整个河面都只有自己的灯。然而半天没等到回应李长泽已经自作主张买了两只荷花灯。 他走过来递出其中一只给贺景泠:“拿着。” 贺景泠一动不动:“丑。” 李长泽挑了挑眉,认命的点点头;“行,谁让我们三公子金贵,小的给您放这丑灯。” 贺景泠忍俊不禁,催促他:“知道就好,还不快放。” 李长泽蹲在河边拿起其中一盏灯,回头看着贺景泠问:“许什么愿好呢,三郎说说。” 他的目光让人有些捉摸不透,贺景泠没由来想要避开,就听见他大笑着说:“那便祝三郎所愿皆得偿,福寿无双。”说着极其认真地写了上去,写好后满意地看了看,把灯放入水中推远。 贺景泠微微一怔,目光复杂地看着李长泽的背影,李长泽把第二只拿起来:“你也许一个。” 贺景泠沉默片刻,说:“那我祝殿下君临天下,子孙满堂。” 李长泽手中的笔一顿,看了贺景泠一眼,那眼神分明含着笑,里面的寒意却毫不掩饰。他轻笑一声,低头拿笔就写,却没给贺景泠看,写了一半直接丢了笔,把灯放入河中推远,说:“不写了,光写有什么用,得做。” 贺景泠下意识接着问:“做什么?” 李长泽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不多做,哪儿来的子孙,”他的眼神掠过贺景泠的腹部,“看来我还要加把劲了。” 贺景泠:“……”无耻。 他暗骂李长泽个不要脸的,他不要自己还要,于是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见贺景泠吃瘪,李长泽心情大好,大步跟上去:“方才你诈那小贩时多神气,现下这是怎么了?” 所以他是一直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看戏? 贺景泠这才想起来脸上还戴着一个东西,他取下来突然问:“这东西你在他那儿多少钱买的?” 李长泽十分得意:“那小贩还算有眼力,知道我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二十两银子。”他竖起两根手指。 贺景泠:“……” 他没心情计较李长泽话里的真假,目光被前面吵吵嚷嚷的人群所吸引,几人分开了这么久,没想到何升还没有离开。 何升旁边还有一个人。 何升扶着老人走到石桥边上坐下,蹲在老人面前说:“我给您看看腿。” 老人穿着简单,虽然满头白发却仍然精神矍铄,被何升扶着坐下后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 何升是在和贺景泠他们分开后看到一个老人被人挤倒在地,于是便上前扶了一把。 “举手之劳,老伯,您住哪里要不我送您回去吧。” 老人说:“多谢你年轻人,我府上的管家就在这附近,一会儿就找过来了,我就在这里等他。” 看老人虽然穿着简单,但言谈举止不像是普通人,何升心想兴许是哪家的长辈。 既然帮了人也不好现下就离开,他说:“那我在这里陪您一起等您府上的管家找过来。” 老人再次道谢,问何升:“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姓何,名敬尧,单字一个升。” “敬时尧务作,尽力禹称功②。好名字。”老人感叹了一句,接着又皱起眉来:“怎么听你的名字有些耳熟,能让我有印象的,想来你也是个人物。” “无名之辈,许是刚巧和老伯您身边某位认识的人名字相似。”何升谦虚道。 “年轻人谦虚点好,老朽看你气度不凡,想来家学渊源,家里是做什么的?” 何升:“原先读过几年书,后来承了父业四处经商。” “商人?”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他的意料,老人一愣,随即态度明显冷了下去,自觉是好言相劝,“商人重利,皆是唯利是图之辈,你年纪轻轻,不想着学以致仕,却自甘堕落成了追逐名利之徒,岂不可惜!” 何升不知道方才还和善的老伯为什么会对商人有如此重的偏见,不过他也没打算解释什么,毕竟一个人的观念如何不是他三言两句就可以改变的,但这也不意味他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 何升淡笑说:“人各有志,岂能一言蔽之。” 老人看了他一眼,见何升态度不卑不亢,冷哼一声,语气不冷不热:“你年纪轻轻不思进取,还喜欢逞口舌之快,倒是老朽看错眼了。” 何升抬头:“老伯您看朱雀大街眼下情形如何?” 老人不明所以,说:“人如海潮。” “您说这是为什么呢?”何升继续问。 老人目光一凝:“百姓安居乐业,自然是去当今陛下治理得当。” 何升不疾不徐道:“您是读书人,想来对朝政了解颇深,圣德七年,陛下打破旧规允许大齐商人和他国通商往来,圣德十年,陛下在又大幅度降低行商税赋,颁布行商令为商人跨地域经商大行便宜,圣德十五年,陛下将盐铁官营改成官商合营,后来更是有了民营一说,如今大齐欣欣向荣,朝廷重视商人活跃,以致经贸发达,何来高低贵贱一分。” 老人被堵的哑口无言,何升见状温和一笑也不再多说。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老人没有透露自己的名字,但何升也没有要问的意思,依旧遵循着一开始的承诺等着老人府上的人来接。 贺景泠和李长泽站的地方并不显眼,他回来这么久,想到过有朝一日会再见到贺承礼,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煊公子?” 一道苍老的略显迟疑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的寂静,贺承礼和何升同时望过来。
第35章 探望 贺景泠看了眼喊自己的人, 是贺承礼府上的老管家,手里拿着包像是糕点的物什,大概方才是去买东西了。他现在原地没动,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几人的目光在他和老人间来回逡巡。 何升看了看贺景泠, 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老人是谁, 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老管家还要说话,贺景泠重新戴上那张面具,声音冷淡:“认错人了。” 老管家面露凄色,他是看着贺景泠长大的,又怎么可能认错人,瞧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变成现在的模样,一时之间只觉得悲从中来,外面的风言风语他也听说过, 只是老太傅在家不让提起, 所以对贺景泠如今的情况知之甚少。 但不管怎样, 他都相信不管贺景泠如何做, 做什么, 都有他的苦衷, 当年那样性情飞扬的小公子,谁见了不欢喜,如若不是家逢巨变, 又怎么可能变成现在的样子。 “这些年您受苦了……” “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鼠辈, 从前老夫还夸你一句敢作敢当,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 你还懂得了脸面二字,知道自己做了丑事有辱家门, 出来还要遮面,既如此,又何必出来招摇,就该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好好待着,而不是出现在闹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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