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已经很少生病了,就是在战场上受了伤,也是绷带一裹,面不改色的继续提刀厮杀。 他鲜少有病势沉重的时候,高热令他无法保持清醒,整个人在昏昏沉沉的睡梦里,不停的呢喃着“对不起”。 齐老忙前忙后的照顾肖祁寒,药喂不进去,肖祁寒的病始终好不了。 明阑看着肖祁寒紧皱的眉头,转身就往沈星风那边跑。 沈星风正坐在院子里给温觉编头发。 这种事情以前温觉老是给他做,如今反过来,沈星风倒也觉得有意思。 明阑一路轻功飞过来。 “沈星风。” 沈星风偏头看了一眼明阑;“有事?” “侯爷病了。” 沈星风挑眉:“病了就去找大夫,找我做什么?我又不会看病。” “侯爷吃不下药。” 沈星风用一根发带绑好温觉的头发,这才回明阑:“和我无关。” 明阑眼神一沉:“你生病的时候,侯爷寸步不离,你……” “自作多情罢了。”沈星风把明阑拉了起来,不再理会明阑:“温觉,带你去那边玩,走。” …… 肖祁寒的病好,已经是小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病势沉重,整个人也跟着瘦了一大圈。 明阑把一碗热粥递给肖祁寒:“主,您吃些吧。” 肖祁寒接过,问:“星风呢?” 明阑低头:“一直在府里,没怎么出过院子。” 肖祁寒明知他不会来看自己,可到底是存了一丝幻想,眸光微山闪:“他……有来看过我吗?” 明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头:“没有。” “有问过我吗?” 明阑咬牙:“侯爷,他压根不关心您的死活,您病中这段日子,他什么也没问。整天和那个温觉玩的开心的不得了。” 肖祁寒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攥着碗,心脏处闷闷的疼痛牵扯他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才点点头,声音沙哑低沉,“知道了,下去吧。” 沈星风一开始不就说的够清楚了吗? 他还在奢求什么呢? 肖祁寒皱眉,把碗里的粥一口气全部喝完。 然后起身去找沈星风。 沈星风见到肖祁寒时,明显的楞了一下。 他把桌上的书一本本的收拾好,然后想要回房。 “星风。”肖祁寒叫住了他。 大病初愈,他的声音还有些苍白无力,“我要回京了。” 他本该上个月就回城,可他有些舍不得。 一拖再拖,等着沈星风心软,可到底……还是他错了。 “京中的事情很多,我必须回去处理。” 沈星风肩膀一颤,顿了一会儿,淡淡道:“我会收拾好行李的。” 肖祁寒摇头:“不必,你就留在扬州吧。” 回京之后,将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也许让星风待在这明媚温暖的扬州,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沈星风眼里一喜,他转过身:“你没有骗我?” “没有。”肖祁寒走到沈星风的面前,伸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我会让齐老留下照顾你和温觉,这座宅子,我赠与你了,房契和地契都在齐老那里,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前面是湘湖,后面是街市,你会喜欢的,以后不要再去流浪了。还有那个丁大夫,你一定要去求他,帮你去身上的毒。” 沈星风沉默了片刻,然后看着他声音平静:“你还会再来扬州吗?” 肖祁寒眼尾染红,一股酸涩涌上心头,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把沈星风拥入了怀里。 喉咙哽咽。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星风,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这应该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愿你平安喜乐,得遇一良人。
第74章 肖祁寒反了 大齐八年七月,肖祁寒返京。 沈星风留在扬州,继续帮温觉治病。 温觉的病越发严重了,要是没有人上前拉着他,他甚至可以一整天坐在原处,连眼睛都不眨动一下。 齐老拿温觉束手无策,只是道,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再这么下去,恐怕会有性命之虞。 沈星风只能带着温觉又去找那丁大夫。 可没想到,还没进门,就被丁家的下人拿扫帚赶了出来。 沈星风又一次无功而返。 回去的路上,沈星风撞见了明阑。 他有些意外,他怎么会在这里? 肖祁寒明明都回京了。 明阑见到沈星风,也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他快步走过来,恭恭敬敬的抱拳行了一礼:“沈公子。” “肖祁寒还没有回京吗?” 明阑摇头:“侯爷四日前已经回去了。” “那你……” “我有别的事情要替侯爷办。”明阑皱眉,“而且,我已经不是侯爷的侍卫了。” 沈星风不解:“什么意思?” 明阑深吸了口气:“就是帮侯爷办完最后一件事,我就不再是下人了。侯爷还我自由了。” 沈星风却反应过来,“那他的身边,岂不是没有保护他的侍卫了?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 明阑攥紧了拳头:“事成之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他正和沈星风说着话,远远的跑来一个中年男人,气喘吁吁的对明阑说,“那老农现在住在城西那边呢,他以前就在霍家当过马夫,因为前年下雨摔了一跤,把腿给跌坏了,所以就被放出了霍府,举家搬去了城西住着呢。你要找的人或许他知道在哪里。” 明阑点点头,从怀里掏了个碎银子扔给他:“带路。” 那人眼神放光,笑的合不拢嘴:“哎,大爷请。” 沈星风往前走了两步:“肖祁寒要你去找什么人?” 明阑没理他,转身走远了。 …… 沈星风是在一个傍晚发现温觉学过武功的。 他看到温觉坐在凳子上,不知道从哪里薅了一把树叶,当做暗器,往不远处的一个米袋子扔。 那粗糙的麻布制成的袋子,被树叶割裂的全是锋锐的刀口。 沈星风惊呆了。 他幼时曾听说过,有人能以树叶杀人,他还只当玩笑,再加上他出身将门,自觉的那些暗器阴险,所以更是不愿沾染。 没想到,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用的树叶伤人。 而且还是温觉。 怎么会是温觉…… 沈星风缓缓的走到温觉的背后,“温……” 温觉如同一道闪电,“嗖——”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苍白色的手指死死地掐在了沈星风的咽喉处。 沈星风瞪大了眼。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在温觉察觉出这个人就是日日陪着自己的人,他很快便松开了沈星风,又木讷讷的坐回了凳子上。 沈星风摸了摸自己冷飕飕的脖子,有些茫然:“温觉,你到底……是什么人?” 自从发现温觉会暗器后,沈星风便不大让温觉出门了。 温觉终日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熟睡。 这一年的冬天。 老三乔熠矜风尘仆仆的找到了沈星风。 沈星风许久不见他,惊喜的很,“你怎么过来了?” “当然是逃出来了。”乔熠矜撇撇嘴,拍拍身上的雪,把沈星风泡好的牛乳茶给喝了。 “允应慎看你的看的那么严,你居然能跑得出来?” 乔熠矜皱皱眉,眼神暗了暗:“他啊,他最近忙着给那小皇帝管天下呢,哪有功夫浪费在我的身上。” 乔熠矜托着下巴,冷笑一声:“那个什么大臣给他送的美女啊侍妾啊,塞的他的王府都快装不下了,整天吵的我头疼,肖祁寒告诉我你在这里,我就找你来了。” 沈星风有些无奈:“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和允应慎闹脾气所以才跑到我这里避难来的吧?” 乔熠矜“啪”的一巴掌砸在了桌子上,手掌都给自己震麻木了。 “我才不因为他吃醋呢。”他甩了甩手,捏了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他是亲王,三妻四妾,姬妾成群是迟早的事情,我有什么醋好吃的?更何况,我恨死他了,要不是他,我压根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沈星风看着他一身名贵的装束:“锦衣玉食,还能叫什么地步?” 乔熠矜嘴里塞着糕点,嚼着嚼着,眼眶骤然一红,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的砸了下来。 沈星风吓了一跳。 “怎么吃着吃着还哭了你?瞧你这点出息。”沈星风把碟子往乔熠矜面前一推:“都给你了行不行?我一块都不吃。” 乔熠矜用袖子蹭了蹭眼睛,声音嘶哑,抽噎道:“我已经……已经……七年没回家了。” 乔熠矜比沈星风大一些。 七年前,乔熠矜只有十四岁。 乔熠矜眼泪继续往下掉,“我爹娘不要我了。” 沈星风从乔熠矜那里听到了这个被埋藏了很多年的故事。 乔家是个。 乔熠矜的父亲知识渊博,还是一名大夫,常常给家附近的人看病,而且不收取一文钱。 乔熠矜是乔家最小的孩子。 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乔熠矜几乎是被捧在掌心里衣食无忧的长大的。 父亲严厉,母亲慈爱,兄长疼惜。 这才养出这个明朗灿烂的乔熠矜。 十四岁那一年的中秋,乔熠矜在外面看花灯,在回去的路上,发现了一个血迹斑斑的男人。 他倒在路边上,几乎是奄奄一息。 乔熠矜立刻叫了家里的小厮,把男人抬回了家里。 沈星风隐隐约约猜到了:“是允应慎吗?” 乔熠矜点头:“嗯。” 允应慎在乔家养了三个月的病。 乔熠矜对自己捡回来的男人很有兴趣,时常跑去找他玩。 允应慎总是会和他说一些京城的事情,这让久居小镇的乔熠矜觉得大为新奇,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 直到那一天晚上,允应慎把他压在了身下。 回忆至此,乔熠矜脸色有几分冷意:“他说他不会负我。可惜啊……” 可惜,纸是包不住火的。 他和允应慎的事还是被父母发觉了。 一个,岂能容忍这种为世人所不齿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家中? 乔熠矜被用了家法,被打的皮开肉绽,也坚决不肯低头认错。 然而允应慎却不知所踪。 他咬牙等着允应慎来找自己,一个月,两个月。 第三个月的时候,允应慎终于回来了。 彼时的他已经华服加身,早已经是位大人物,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他当是激动坏了,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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