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再也没有反对之声。 允应慎登基大典的当天,宣布了三件事。 第一,立一乔姓男子为后,不选秀,不纳妃。封后大典择日再办。 第二,重修沈将军府,追封沈氏为追远将军。沈氏之子星风,承父爵,封明通侯。 第三,谋犯肖祁寒,定于秋后问斩。 …… “就这样结束了啊。”乔熠矜看着来接他和沈星风的车马,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他问那人:“肖祁寒……怎么判的?” “三日后,午门斩首。” 沈星风沉默着抱着自己的行李往马车上走,闻声不由的一顿。 乔熠矜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沈星风,然后走过去,“星风,你……” “走吧。” 沈星风跳上马车。 乔熠矜挤进去,“星风,你要是难受的话……” 沈星风皱皱眉,“不难受,早就料到这个结局了。” 他的视线转向车外。 他只是有些说不出来的遗憾。 三日。 他来不及见肖祁寒最后一面了。
第77章 人头 回京的路刚刚开始,便已经过了两日。 这是问斩肖祁寒的前夕。 大楚律例,斩首犯人皆在辰时。(上午七点-九点) 沈星风贪睡,睡一觉醒来,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肖祁寒了。 行军的马车在城镇的驿站停下。 护送乔熠矜和沈星风的杨大统领恭恭敬敬的对两个人抱拳行礼:“皇后娘娘,沈小侯爷,天色已晚,今晚咱们就在这里歇下,明日再继续出发。” 乔熠矜抱着他的包袱,听见这话当场就把包袱给扔在了杨大统领的脸上。 瞬间炸毛:“不许叫我皇后娘娘!” 杨大统领是直脑筋:“可是,这不合规矩,皇后娘娘。” 乔熠矜指着他骂:“天下规矩都是允应慎那蠢货定的,不许叫我皇后娘娘,你再叫,我回去就让他砍了你的脑袋!” 杨大统领困扰,犹犹豫豫了半天:“那皇……那臣应该叫您什么。” “叫我乔爷!” 杨大统领:“这不合规矩!” 乔熠矜翻了个白眼:“你哪来的那么多规矩啊!叫!” 杨大统领硬着头皮:“……乔爷。” “哎,听话。”乔熠矜蹦蹦跳跳的跑到他面前,勾住了杨大统领的脖子:“等回了宫,我让允应慎封你做宰相。” 杨大统领觉得自己脑脖子凉飕飕的。 他居然碰了皇后娘娘! 啊,命不久矣。 乔熠矜进了驿站,沈星风和温觉还在收拾马车里的东西。 杨大统领赶紧走过去,眉头皱了一下:“沈小……额,属下这么叫您,可以吗?” 沈星风笑了笑:“可以请你不要加这个小字吗?” 杨大统领也跟着笑了:“那是因为小侯爷年纪太小了嘛。” “我都二十了,哪里小了。” 杨大统领把几个包裹拿下来,“小侯爷您去休息吧,这里属下来收拾就好了。” 沈星风把温觉交给下人,带去驿站里。 他问杨大统领:“明日是问斩肖祁寒的日子吧?” 杨大统领一愣,然后点点头:“是啊,那种乱臣贼子,本该就地斩杀的,让他白活了这些时日,真的是便宜了他!” 沈星风点点头,“那我去休息了。” 晚膳驿站的官员准备了满满一桌丰富菜肴。 乔熠矜眼睛都直了。 “好多我爱吃的。”乔熠矜笑眯眯的:“杨大统领,你差事办的不错嘛。” “哪里的话,这都是陛下吩咐的。” 来时,可写了一长条菜谱呢,说是路上虽然艰辛,但还是不能苦着乔熠矜和那位小侯爷。 沈星风低着脑袋,安安静静的吃着饭,偶尔会帮温觉夹肉,并不多话。 画吃到一半,有丫鬟忽然端了一只小碗放在了沈星风的手边。 “小侯爷,这是为您准备的桂花鸭。” 沈星风一怔。 为他……准备? 乔熠矜也发觉到了,“为什么我没有?” 杨大统领解释:“陛下说您不爱鸭子。” “那他怎么知道星风喜欢?”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房间里瞬间安静的仿若凝固了一样。 允应慎和沈星风就没见过几面,他自然是不可能知道沈星风爱吃什么的。 可这一碗桂花鸭却偏偏被送到了沈星风的面前,是谁嘱咐了允应慎,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乔熠矜捏紧了筷子,想到明天的事,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沈星风。 沈星风面色平静的把桂花鸭分给身边的温觉,然后自己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 味道并不好。 比不上那个人侯府里的味道。 吃完饭,乔熠矜把温觉带走了。 沈星风皱眉,提醒他:“你不要玩他啊,他会捏断你脖子的。” 乔熠矜哼哼:“怎么可能!我们可是出生入死的关系,是不是温觉……啊啊啊!温觉,你把东西放下!有话好好说!” 沈星风无奈的摇摇头,随着他们闹去,自己走到院子里。 今晚的月色格外明晚。 沈星风仰着脑袋看着那一轮月亮许久,然后在廊下坐下。 杨大统领刚去给马厩里的马加上粮草,回来就看到廊下靠着一个人。 “小侯爷?您怎么在这儿坐着,多冷啊.万一着了风寒怎么办?” 沈星风笑笑:“没事。” 杨大统领急了:“不行不行,陛下特意吩咐了。小侯爷身体不好,不能吹风的。” 沈星风:“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就一个晚上。” 杨大统领一怔:“小侯爷,您心情不好吗?” 沈星风沉默了片刻,才道:“也不是心情不好,就有些睡不着而已,可能是在扬州待久了,有些舍不得。” 杨大统领笑了:“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小侯爷要是真的喜欢扬州,等回了京,和陛下说一声,陛下还能不准你来扬州?” 沈星风点头:“也是。” “那小侯爷回去吧,夜里凉。” 沈星风点点头。 乔熠矜和温觉正在屋里折纸玩。 见到沈星风回来,乔熠矜的脸色明显一变。 眼神也变的分外古怪。 “你干嘛那么看我?”沈星风皱眉。 乔熠矜哼了哼:“我怕你哭。” 沈星风乐了:“我好好的哭什么啊?” 乔熠矜犹犹豫豫了半天,“明天他可就要问斩了,你说你哭什么?” 沈星风愣了愣,走到乔熠矜面前,把叠好的纸鹤放在他的手上。 “叠你的纸去吧。” 夜色渐浓。 乔熠矜和温觉也都有些困倦了。 三个人挤在一张大床上睡觉。 沈星风最先上床,睡在最里面,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乔熠矜看着沈星风露在被子外面漆黑的后脑勺,轻叹了一口气,“沈星风,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在意吗?” 乔熠矜关了灯,钻进被子里。 黑暗里,沈星风一点点的蜷缩紧自己的身体。 …… 皇宫。 允应慎是第一次来死牢。 这里空气污浊,脚下的青砖石块蕴着一层艳红。 死牢的守卫在前面毕恭毕敬的带路:“他不像其他犯人一样吵吵闹闹,一整天都很安静,而且陛下您叫人送来的吃的,用的,他一样都没有动。” 守卫在一间牢房前停下,“就是这了,陛下。” “你们都退下吧。” 隔着冰冷的铁栏,允应慎看着肖祁寒。 他一身白色的囚衣,靠在墙壁上,低着头正在浅眠。 “肖祁寒。” 允应慎叫他。 肖祁寒闻声缓缓抬头,在这间寒冷的牢房里待了太久,他的声音变的愈加低沉和嘶哑,“有事?” “我要见你,你拒绝了。” 肖祁寒低笑:“我们又不是夫妻,见什么最后一面。” 允应慎往前走了两步:“肖祁寒,你有什么话想带给他的吗?” 肖祁寒抬头,目光坠入允应慎的眼底。 …… 几个年轻人都爱贪睡。 翌日太阳高升,杨大统领才去叫人起床。 “皇……乔爷,该起了,一会儿还要赶路呢。” 乔熠矜迷迷糊糊的把身边的人推醒。 沈星风揉着眼睛,坐起身。 换好衣服洗漱好。 杨大统领和马车都已经在驿站外面等着了。 沈星风问:“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杨大统领皱眉:“小侯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走吧。” 马车走了小半个月,初雪这一天,众人才终于抵达京城。 街市热热闹闹。 到处都是采买年货,准备过年的百姓。 门外的马夫来报:“杨大统领,前面马车暂时不好通过,恐怕要下来走一段路。” 乔熠矜伸了个懒腰:“走啊,坐了这么久的马车,我身体都僵了。” 一行人下了马车。 昨夜落雪,街道上还有着一层薄薄的积雪。 乔熠矜弯腰,捏了个雪球,直接冲着沈星风的脑袋砸了过去。 沈星风恼了,弯腰搓了个更大的。 乔熠矜一看转头撒开脚丫子就跑。 沈星风:“你别跑啊!” 沈星风追着乔熠矜跑,乔熠矜却忽然停了下来。 沈星风撞在了乔熠矜的身上,“你在干……” 乔熠矜仰着脑袋,面色苍白的看着面前的城楼。 沈星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手里的雪球瞬间被自己捏碎了。 这里是午门。 城楼上,吊挂着一具尸首,旁边还挂着他分离开来的人头。 乌发落满了白雪,整张脸是青灰色的,天气太冷,还没有腐坏。 断开的脖颈血迹斑斑,呈着乌黑的颜色。 那一双凌厉锋锐的眼睛深深的闭着,五官仍旧不失风采,俊逸的叫人心动。 沈星风仰着脑袋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呼吸先是凝滞,而后疯狂的加速狂跳起来。 一个摊贩绕过来,指着那挂在上面的人,笑着说:“那是以前的宁渊候!被皇帝下令斩首,都挂在上面半个月了!听说他作恶多端,现在落得这个下场,可真的是大快人心啊。” 乔熠矜扭头瞪着他:“既然是听说的,自然当不得真,人都死了,说话不要太恶毒!” 摊贩被骂走了。 沈星风仍旧是静静的抬头看着。 整个人像是被风雪冻住了。 乔熠矜捂住了沈星风的眼睛:“小十一,别看了。” 沈星风的肩膀颤抖了一下,像是溺水的人重新吸入了第一口空气,胸口里发出了一声被挤压的破碎,嘶哑的“啊”的粗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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