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了些,腰…… 褚昭忽觉不自在,低头撤回目光,从自己身上取了块令牌给他。 “那这样,萧墨,你用此令去军务上报一声,然后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搬到我……旗下的营区来,如何?” “今日就搬?”萧墨接过令牌,还没仔细看清楚,就忽然听到这信息,讶异问道。 褚昭笑道:“莫不然呢?今日事今日毕,最好不过。” “好。” 走出营帐,少有庇荫的漠西关日光强盛,萧墨总觉得自己被迷了眼睛,晒昏了头,不真实的感觉油然而生,但低头一看,手上的玄铁令牌又在向他印证,方才发生的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他昨日在战场上才遇见的及其顺心赏眼的凶悍美人,今日自己就成了美人标下,还擢升为副将,而且还有……搬过来,接近他。 匆匆一见,怦然心动的小少年的脸皮忽然就烧了起来。 他好像终于有一点感受到,师父和义父曾经所说的,那种一见倾心的感觉了。 不出所料,他们二人无论是从性格、政论、军务等方面,虽有不同,却有合意,并肩作战默契如一体,不知觉已成为互相不可多得的知己。 甚至是……难以割舍、宛如一体的存在。 边关重地,西阑不仅有狼骑虎视眈眈,更是纵容边境的亡命之徒组成的马匪劫持来往商队,与中原边境部队的摩擦也常有发生,也偶有穿行的西域商队联通中西。 原来两方边陲最多不过互相打望威胁,然而絜朝皇室近年来藏不住的颓势,无疑助长了邻国的野心和胆子。 行将就木的西阑老国王也是老来昏头,被诸位王子阿谀奉承言论吹捧地不知实情,不知“猛兽将死,余威尚留”的道理,认为中原广袤之地唾手可得,执意进攻中原。 萧墨真正一战成名,是在他受了毒箭之后留守营地时,西阑与城内内应里应外合,潜入边城,萧墨临危上阵,力挽狂澜,退敌保营。 那之后,萧墨的勇谋逐渐被军中信服。 之后,褚昭与萧墨二人联合制定良策,将西阑边境强盛的狼骑和将领歼灭大半,再加上西阑老国王驾崩,内外彻底大乱,陇西军虽乘胜追击,仍是被阻隔在了荒漠中。 褚昭没怎么用心去追,他这敷衍的模样被军汉不解,褚昭却并不多言,有些话,不适合他这个统领来说。 萧墨便私下里向他们解释。 “此次大败西阑,本就是因为西阑王子之间的争斗,要是我们打过去,说不定就打得这几个离心兄弟同心协力了,所以,穷寇莫追,且看他们能苟延残喘到何时。” 再次跟褚昭重复起这段话时,谈及西阑内乱,萧墨与褚昭对坐在帅营里,萧墨仍旧是一副少年人幸灾乐祸的神色。 褚昭看着他,比起当年初上战场时,萧墨棱角已经明显,褪去了婴儿肥,身高也晚上蹿了不少,肤色也饱受西域毒辣的阳光摧残。 但是比起军营里的黑煤碳,少年人可能是因为身体活力更好,竟然还能维持在正常能入眼的地步,不至于像其他糙汉子们黑煤碳一般的脸,粗略一看,好像连五官都辨不清了。 看着他那双晶亮又透露着小算计的双眼,褚昭不由得会心一笑,道:“你是这么跟他们说的?” “嗯哼。”萧墨心情显然很不错,打算道:“如今西阑狼骑受了重创,王子相争内乱,自顾不暇,陇西关应当可以交给陇西营了。你……” 萧墨本想问褚昭怎么打算的,是不是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养养他身上的旧疾,褚昭却道:“朝中来信了。” 褚昭想起军信内容,双肘架在双膝上,左掌向上托着右手踝,右手拇指指腹与四根手指的指腹摩挲着。 萧墨见他这副样子,便知他又在思虑要事,没有出声,脑筋转得飞快,想着是什么事情。 朝廷来了密信,必然不是小事。怎么了?老皇帝死了?还是西阑…… 褚昭轻轻打了个响指,萧墨回过神来,知道他是考虑得差不多了,方才问道:“怎么回事?” 褚昭看向他,面色冷峻,道:“北戎有动静,不太安分。” “北戎?”萧墨听闻,脸色冷了几分,问道:“什么动静?” 褚昭道:“信上说不是什么大动静。”通常而言这么说,就是暂时还没有打仗的准备,褚昭猜北戎可能开始试探中原态度了。 褚昭补充道:“我们的皇上可能撑不了几年了。” 皇帝驾崩,对北戎而言不就是个进攻的好机会吗? 萧墨心里蓬出一团怒火,被气笑了,道:“怎么的?朝里的言官不是很能吗?不是要以和为贵,武将都无用了吗?怎么北戎不过一点小动作,就吓得要死” 当朝凌宗皇帝絜朱寰重文轻武,文官言辞凿凿要以和为贵,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十多年前那场大败三方联军的战役就好像变成了他们的功劳。 沙场阵亡的军士却连尸骨都已经辨不清,找不全,游离的忠魂再无法归乡。 仅仅只是十多年的和平,竟然能如此助长朝中文官的膨胀心理。 削减军费,打压老将,许多将领这些年陆续乞骸还乡,文官以此为荣,洋洋得意四处张扬, 生怕邻国环伺的虎狼不知道絜朝军力降低,却偏偏还自以为中原威慑力一如既往。 泱泱大国,到如今,能用的将领竟然只有才二十二岁的褚昭,何其可笑! 北戎若是进犯,突破天崖关就能直指皇都,朝廷自是惶惶不安。 先是这火热毒辣的黄沙漫天,然后又想让他去北边天寒地冻百尺危崖? 这些地方除却自幼生长于此,早已习惯的百姓,其他地方少有人能忍受,更别说从极热到极寒的地方率兵作战。 顾及褚昭身上的旧伤,萧墨便觉不能忍受,但他知道,褚昭一定会去。 “阿墨。” 褚昭盯着他的脑旋,他熟知安抚少年的方式,但他也很清楚,在家国大事上,少年不会任性。 他准备把陇西营交给萧墨。 萧墨垂着头,不平稳的呼吸带动着身体起伏,喉咙酸涩。他很明白,他们是军人,家国为先。 他们都懂对方,他也很清楚褚昭的打算是什么,但是他不准备这么轻易的让他如愿。 萧墨抬起头,不知道自己眼眶都已经憋的发红,直直撞入他的目光,蛮横又无力的占据他全部视线,压抑着眼泪、缓慢而坚决地吐字: “褚成旿,你找死要带上我。” 褚昭从捏紧的手指里,感受到自己动如擂鼓般的脉律。 他张口,甚至有些发颤,答道: “好。” ----
第7章 雪堑云雨 “小骗子。” 酒液混着血顺着长矛滴落在地,胸膛里跳动的心脏也好似被长矛穿透,搅成一团烂肉,寒彻 全身,喉咙里满是往回咽下的悲痛。 曾几何时,因为萧墨经常想要自己去偷袭萨满军营,找了各式各样的借口,连□□的法子都想出来了,那个时候,他也会这么咬着他的唇轻轻骂他一句“小骗子”。 他知道,萧墨是因为担心他在西域中的火毒,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可是现在,他可能再也……再也见不到他了。 褚昭深深喘了口气,缓和悲意的窒息,抱着长矛,低声哑语吐出一句话。 “阿墨,你让我怎么办?” 北戎大势已去,此后扫尾,都是褚昭领兵,带着一身煞气,冷面追击剿杀,使得不论是北戎还是镇北军的将士,两边谁都不敢靠近。 裴潇萧搭着褚昭的脉,神色越发古怪。 “你的火毒……究竟是如何痊愈的?” 褚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抬头问裴潇萧 :“你不是说是在北境地区被压制了吗?痊愈?” “待我好好想想。” 裴萧和萧潇握着琉璃镜探讨。 “潇潇,方才可有察觉什么端倪?” “……”萧潇沉思良久,才道:“褚帅,妾身怀疑,你的火毒消失,似与娇兰蛊有关。” 褚昭面色凝重,是萧墨身上的? 褚昭道:“是你之前所说的……影蛊?” 他记得裴潇萧已经说过,影蛊受白鸢教操纵,白鸢教几十年前已经投靠了絜朝皇室,可为什么萧墨会身中此蛊,褚昭不敢轻易猜测,只得先隐去他的部分。 “正是,娇兰蛊喜寒恶暖,听闻太……前太子殿下曾来过,你身上那极重的蛊息……应当便是源于他身上的吧?” 褚昭自然更加疑惑,为何此事会牵扯到那废物太子身上?萧墨与皇室怎会有所牵连? 裴萧不知内情,自是不知褚昭所思所想,考量一二,还是做了决定,从药箱里抽了一个用玉髓打造的瓶子。 里面装的正是千罗谷最珍贵的千罗酿,每年就算是千罗谷中也出产极少。 无他,此物既冠以千罗名声,自有它的道理,神医谷自从有药蛊分家的倾向时,药理分支便暗自研究如何应付蛊虫。 蛊虫由千百毒虫挑一,药理分支的长老便选千百种花草植物相辅相成,以神医谷的天泉为基,因为其各式各样的药物收集工序极其复杂,再加上调和药理也极难把握,还要保证对人体的伤害减到最小,种种艰难,最终终于在蛊医分支叛出后第三年制成。 因为药材种类达到千数种,几乎网罗天下才艰难搜集到,便取名为千罗酿,千罗谷也因此得名。 千罗酿对于蛊虫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裴萧和萧潇都猜测褚昭的火毒可能与影蛊有关,所以只要看褚昭服用过后会有怎样的反应,便能确定。 解释一番后,裴萧又道:“如果真的与蛊虫有关,你的身体或许会出现一些不良反应,不过不会太危害身体,你……” 褚昭直接道:“用吧。” 裴潇萧将千罗酿打开,用手挥了挥气息散向褚昭的鼻息,半炷香的时间过去,褚昭明显感知到有什么东西好像正顺着他的食管往上涌来,他呕出一口血,有一只正在扭动着的通红虫身甫一接触到空气,便又缩了回去,很快褚昭便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裴潇萧道:“还挺聪明,没有跑出来。” 但无疑,褚昭身体里有一只蛊虫,而他方才吐出来的血迹里,也明显有着怪异的凝固物,裴 潇萧与褚昭面色剧变。 “裴郎!我来。”萧潇从腰间取出一根长如筷子,上粗下细的银针,手持的地方则镀了一层金。 萧潇用长针挑起来一小块凝固物,萧潇仔细地查看思考,略加辨别后面色更加惊诧。 “裴郎,是娇兰母蛊,非常虚弱,怪不得我们之前察觉只是蛊息微弱……”萧潇面带恍然之色。 褚昭问:“为何我身体里会有此物?” 裴萧将那些不明物质尽数挑起来放进一只瓷碗中,倒了几滴千罗酿进去,然后把它搁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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