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晓笙道:“二哥常见,宿阿兄才是难得碰面,下次可再同会。” 宿幼枝疑惑。 不是说谢家二房手中窘迫,景轩楼可不便宜,饶是谢晓笙诚心,他也不能让对方破费。 他寻了借口推辞,谢晓笙却还在挽留,甚至哀怨道:“宿阿兄便不肯与晓笙用过一餐吗?” 宿幼枝正觉古怪,前面突然跑来一位提着裙摆的漂亮姑娘,到得近前一句话没有,伸手便给了谢晓笙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 宿幼枝瞬间惊住。 “谢晓笙,为了躲我,你便连家都不回了吗!” 那姑娘美目含泪,哀凄地瞧着谢晓笙,瞥见宿幼枝,更加悲伤:“是为了他吗?” 不是? 宿幼枝更惊。 她在说什么? “婉娘?”谢晓笙回过神来,有一瞬的慌张:“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不来,怕是连你的面都见不到。” 姑娘低头垂泪:“婉娘可是有那里对不住夫君,夫君要这般对我?” “莫说了。”谢晓笙道:“这里是什么场合,你有话我们可回家说。” 他拉住姑娘胳膊要走,一边回头尴尬地与宿幼枝道:“小妇人不懂事,教宿阿兄见笑。” 宿幼枝皱眉:“有话好说,你莫强求。” 婉娘却突然看向他:“……宿阿兄?” 宿幼枝与她见礼道:“南阳侯夫人为宿某姑母,弟妹也可唤我声阿兄。” “宿阿兄……”婉娘看他,喃道:“原他日夜唤的便是公子。” “?” 宿幼枝抬眼,瞧见谢晓笙脸色大变,急得去捂婉娘的嘴:“你莫胡言乱语!” 婉娘脸颊被他不知轻重的力道捏得通红,谢晓笙不敢去看宿幼枝,拖着人要走,却突然被握住胳膊,立刻僵住。 宿幼枝看着他,平静道:“你太粗鲁了,松手。” “宿、宿阿兄……” 谢晓笙惊慌,还是被迫松了手。 婉娘忙躲到宿幼枝身后,恼视谢晓笙,哀伤道:“谢郎,你怎变成这般?” 她道:“既不喜婉娘,又为何抬我入府。” 有宿幼枝挡在中间,谢晓笙不好动手,温声劝:“婉娘,这其中定有误会,我们先回家?” 婉娘不肯,撇开眼不看他,捂住脸悲怆道:“你既喜欢这位公子,又何必与婉娘诉衷肠。” “婉娘!” 谢晓笙慌忙解释:“宿阿兄你别听她乱言。” “我没有。”婉娘语出惊人:“若不喜欢,你怎会与我亲热时唤着他!” 周遭突然安静。 谢翊进门时便听到这句话,原本轻松的神色缓慢收起,面无表情瞧着场中书生:“……晓笙?” 婉娘方才说什么? 宿幼枝不可思议地看向谢晓笙。 谢晓笙脸色变幻,最后白下去:“……二哥?” 他徒劳道:“不,不是那样的,你们不要听她说……” 谢晓笙疯狂地冲去抓婉娘,却听谢翊道:“让她说。” 谢二公子走过来,不看他,瞧着婉娘:“还有什么?” 谢晓笙哀求道:“二哥……” 谢翊拨开他的手,只看着婉娘。 婉娘似乎话出口也有些后悔,但看到谢翊,咬咬牙,还是低泣道:“他带婉娘回了府,才晓得他是将婉娘当成了宿公子。” 谢翊瞧婉娘面容,发现她眉眼确有几分像宿幼枝,脸色更难看。 宿幼枝见他生气,反从震惊中回神,忙去看周围,生怕明日皇城话题便落到他们头上。 这一瞧,才发现靶场中的闲人不知何时都不见了。 “但婉娘未责怪,只尽心照顾夫君,谁知夫君他、他……” 婉娘哭诉道:“他竟要休了婉娘!” 谢翊阴沉着表情,问谢晓笙:“她说得可真?” 谢晓笙颓然地垂着头,徒劳道:“我没想休她……” “还说没有!”婉娘生了怒:“你将不去读书的帽子扣到婉娘头上,教父亲母亲险些发卖了我,婉娘都未有怨言,可如今你却连婉娘的面都不肯见了,谢府一句养不起我等,便要散了我们姐妹,你又在哪?你在陪你的宿阿兄风流快活!” 谢翊听得额角青筋直绷,忍了忍没忍住,还是给了谢晓笙一脚:“你就是这般努力的!” 婉娘还在说:“左右也逃不掉,如今婉娘也不怕了,谢晓笙,你可敢教人知道你所谓的用功读书,不过是因着房中不行,才为躲着婉娘跑去书院!” “……” 按理该是谢府家事,偏偏牵扯到他。 宿幼枝听不下去,主动避开,没注意到谢翊听到婉娘所言,脸上有一瞬的空白。 离得远了,宿幼枝才心情复杂地松开紧握的拳头。 不想管谢晓笙如何难堪,若不是谢翊来得及时,他真不一定能控制得住。 被个男子那般龌龊惦记,宿幼枝真真…… 突然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宿幼枝僵住。 ……险些忘记盛延辞也在这里。 方才的话他又听到多少。 宿幼枝撇开脸。 又顿住。 做错事的又不是他,他何须畏惧。 宿幼枝看过去:“想是殿下屏退了外人,宿某还要谢过。” 方才没注意,如今想来能这么快散去人群的也只有小王爷了。 盛延辞未言语。 宿幼枝施了一礼,转过身,却听他道:“厌恶?” 宿幼枝蹙眉。 他未与谢晓笙计较,是知谢翊会与他教训,但也不想再见再听。 他抬脚就走,不想回头看一眼,徒留盛延辞站在原地,目送他身影消失。 杨一探头探脑地蹭过来,撇开眼道:“谢晓笙那等卑劣的做法,放谁都要厌恶的,不可同日而语。” 他道:“宿公子定是对殿下关切,才时时惦记殿下伤势……” 靶场外。 旁人被散得彻底,宿幼枝直到门口都未见任何身影,只王府侍卫守着门。 谢翊一时半刻忙不完,宿幼枝也不想等,没见到南阳侯府马车,正要漫步回去,面前却悠悠嗒嗒行来另一辆车架。 驾车的钱三笑呵呵道:“宿公子可要搭一程?” 宿幼枝瞧他。 钱三被看得局促,又道:“宿公子上次帮了我们殿下,就是临王府的恩人,莫要客气。” 宿幼枝拒绝:“替我谢过殿下好意,但不麻烦了。” 见他要走,钱三跳下马车,牵马追在他后面:“宿公子千万不要生分,只是顺路一程,不麻烦不麻烦。” 宿幼枝猛地回头。 钱三顿住,睁大眼看他。 三番五次的。 到底要做什么! 宿幼枝想到盛延辞便忍不住烦躁。 既然他们这般往上凑,难不成他还要怕了吗。 “那便叨扰了。” 宿幼枝撩起衣摆登上马车,掀开帘幔,一眼瞧见里面端坐的盛延辞,规矩见礼:“劳烦殿下。” 宿幼枝坐到对面。 还是那辆熟悉的马车,车内布置都与曾经没有任何改变,不同的只有他与盛延辞。 马车哒哒往前去。 宿幼枝瞧着帘外街影,热闹的气氛与内里的安静截然不同。 “我不喜欢。” 盛延辞蓦地道。 宿幼枝看过去。 盛延辞也看着他,一字字道:“我不喜欢旁人瞧着你看着你,我不喜欢你对他们笑对他们和颜悦色,我不喜欢你次次遇到我又要转开目光,我不喜欢……你看不见我。” 盛延辞突然靠近,捧住他的脸,黑沉的眸子落在他眼中:“看看我,好吗?” 宿幼枝微怔,随即去掰他的手:“殿下……莫胡言。” “阿又……”盛延辞低声唤。 宿幼枝心中震动,将他推开,涩声道:“……殿下可是叫错人了。” 盛延辞眼神阴霾,不肯退,伸手抱住他:“哪怕你不肯认,我也不会再放你走。” 不放他走又能做什么。 抓回去他不可能再是阿又姑娘。 宿幼枝去挣脱,抬起的手臂却丧失了力气,捏着盛延辞肩膀:“……放开。” 盛延辞不为所动,反是将他搂得更紧,闭上眼,忍耐得颤栗。 半晌,未见宿幼枝动作。 盛延辞稍退开些许,却瞧见宿幼枝脸上落下的一点泪痕,心神大震,瞬间慌乱,手指过去却到底未碰到,悄声退开,颤动的眸子重回死寂,垂下头,冷声吩咐:“送宿公子……回南阳侯府。”
第89章 到底要他怎样呢。 说喜爱阿又姑娘的是你。 说厌恶男子之情的也是你。 宿幼枝瞧盛延辞萧瑟身影, 无力地阖上眼。 “殿下、宿公子……南阳侯府到了。”钱三忐忑道。 宿幼枝起身。 盛延辞手指痉挛似地勾起,却抬不起一点。 宿幼枝与他擦身而过,有指尖探过来, 落到他手背。 盛延辞瞳孔震颤, 几乎渴求地握住。 那莹玉手指却已收回。 宿幼枝撩起帘幔, 未回头, 鸦羽长睫落下遮住眸色, 轻声说:“约我出门, 可要提前递帖的。” 宿幼枝下得马车, 盛延辞慌张追出来,想拉他的手,又忍住:“阿……宿公子。” 宿幼枝顿了下, 随即进了南阳侯府的大门。 看着面前厚重门扉关阖,盛延辞却激动地将手贴上去,好似这样就能离那人更近一些。 却将南阳侯府的门房吓得够呛:“临、临王殿下?” 正犹豫要不要通知主子,见到小王爷离开, 当即松了口气。 谢翊被谢晓笙气得脑壳疼, 不欲在外丢人现眼, 带回来后,却察觉府内气氛不对,不免犹疑,方要问侍从有何事,便瞧见坐在堂内的身影。 他走进去,一眼看到宿幼枝表情,便吓一跳。 怎么了? 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别是被谢晓笙气得。 谢翊怒火中烧, 想去将那不像话的人提来再揍一顿。 谢小妹回来,看到他们, 道:“二……” 话未尽,瞥见宿幼枝,顿时大惊失色,气音问谢翊:“宿阿兄……怎么了?” 谢翊不知该怎么说。 两人对着瞪眼。 谢将军这时也回来了,看到他俩挤在门口,又扫了眼沉默不语的宿幼枝,蹙眉瞧向谢翊:“你又欺负他了?” “怎么教我欺负。”谢翊有苦难言:“我没有。” 谢大哥不太信任地瞥他,过去宿幼枝面前,弯腰瞧他,预备哄:“幼枝……” 结果看到他表情,愣了下后顿时手足无措。 宿幼枝抬袖盖住脸,知自己此时的模样定是很难看,不欲让他们多想,谢翊却已忍不得了,咬牙切齿:“谢晓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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