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幼枝扯了扯嘴角,不答反问:“船到了没?” 平王世子见躲不过,悲伤地去寻船。 速度倒是不慢,少顷,便有舟人划着小船过来。 宿幼枝盯着那头戴斗笠的舟人好片刻,离得近了才挪开目光,避开对方的搀扶,自己跳到船上。 等平王世子也上来,他对舟人道:“你可以离开了。” 平王世子惊住:“他、他还要撑船。” 宿幼枝对他笑:“世子莫慌,阿又也会掌船。” 平王世子慌起来:“岂能辛苦姑娘。” “不辛苦,何况……”宿幼枝轻声道:“阿又只想跟世子两个人乘船。” 不等对方反应,宿幼枝再次赶人:“还是莫教人打扰我们。” 那舟人顿了会儿,才起身上岸,平王世子看过去的眼里都含着泪。 宿幼枝当即将船划出去,水波粼粼,往湖中游。 平王世子方才还一个劲地逮他身边凑,这会儿单余下他们两个,反而缩在另一边不出声了,捏着荷包数上面的络子。 宿幼枝瞟见岸上的舟人还在望着这个方向,撇开脸,望着悠悠湖水,兀自出神。 一时间无人言语,却也自在。 有游船驶过,激得小船晃荡起来,平王世子握紧船沿,小声道:“姑娘,要不……我们回去吧?” 难得没有盛延辞的空间,宿幼枝不想回。 他还没想好之后要如何做,脑中都是各种纷乱的念头,弄到这个地步,他似乎也没有更多选择了。 他再往岸边瞧,那舟人已经没了踪影。 宿幼枝伸手去拨湖水,恨恨地拍了两下。 正闹着,头前突然罩下一片阴影。 宿幼枝抬眼,看到一艘游船径直朝着他们这边来,虽速度不快,要是挨上也会让小船不稳。 他皱眉调整方向,想避开。 却不想游船也转了向,依旧贴着他们。 平王世子惊道:“什么人。” 宿幼枝不想管他们是谁,灵活地划桨绕开。 游船却像逗弄猎物的狩猎者,他们走开一点便追来,不完全靠近,也不远离。 宿幼枝瞧着,干脆不动了。 平王世子气愤起来,扬声道:“何人做难。” 游船上随之传来几道笑声,有锦衣公子摇着折扇来到船边,自认潇洒地与宿幼枝笑道:“美人怎独自支船,这般小舟,岂不委屈了。” 如此浪荡话,平王世子听得眼前一黑,就要呵斥,却听阿又姑娘道:“哦?那公子觉得当如何?” 锦衣公子大喜,爽朗笑道:“美人有愿,我等怎可不理,这便请美人登船同游。” 行。 宿幼枝二话不说,起身要上游船。 平王世子惊疑不定:“阿又姑娘?” 宿幼枝对他道:“你可等在这。” 平王世子哪敢让他一人上陌生人的船,顶着一众锦衣公子轻蔑的眼神跟过去。 登得游船,那群富家公子瞧过来的眼神都是放浪。 宿幼枝打量了下,除去穿着清凉的姑娘少爷,总共十数位锦衣主子,眼下青黑,脚步虚浮,被酒肉掏空的样子货。 有人递了酒过来,调笑道:“美人赏脸,可要喝了这杯水酒。” 宿幼枝抬手拨开,在对方变换的脸色中,拎起更沉重的酒壶:“那小盏怎可表达心意,要这般才行。” 锦衣公子们看他这番作态,互相对视,顿时乐了。 “还是美人懂事。” “姑娘!” 平王世子着急去拦,却被仆从拉开。 宿幼枝瞧着一众露骨模样的锦衣公子,也笑了。 在对方因他笑容失神时,将酒壶狠狠砸到面前那人的脑袋上。 “嘭”的一声响。 惊呆了所有人。 宿幼枝还在笑。 小王爷就算了,他惹不起。 就你们这群杂碎也敢出来现眼! 宿幼枝憋了一肚子气,当先一脚把还蒙着的某位公子踹下船去。 “噗通。” 有人落水,船上惊叫起来,侍从们忙去捞人,宿幼枝在他们回神前又掀下去几个。 “你找死!” 有锦衣公子反应过来,狰狞了表情:“将她给我按住,今儿上了船就别想着还能跑!” 宿幼枝冷下脸,拎过他的领子便揍,刚还颐指气使的公子立刻被揍得哇哇惨叫。 侍从来拦,平王世子挣脱束缚,挡到他身后,抱住那冲来的高大汉子:“啊啊啊啊啊!” 将手里的破烂也给扔进湖里,宿幼枝转头见平王世子没得身手,被侍从提溜起来,寒声道:“放下。” 那侍从对上他视线,要使劲的手顿住。 宿幼枝趁机捞住平王世子腰封,就欲将人拽回来,眼角余光却倏忽瞟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由停下。 那侍从见状,想连带着他一起制住,然而手还未碰到人,就被一发猛烈的力道甩了出去。 宿幼枝被一把搂了过去,他僵着没动,听到盛延辞焦急言语:“可有伤着,莫怕,我在这里。” 王府侍卫鱼贯而入,转瞬将船上众人全部压制。 被捞上来的公子们狼狈地吐出污水,还要叫骂,给杨一一巴掌扇到脑袋上,立刻晕晕乎乎的老实了。 其他人见此,吓得噤声,又忍不住惊怒:“你、你们可知我们是何人?!” 杨一懒得搭理。 盛延辞的注意力都放在阿又身上,将他上下瞧过,见他指节染红,表情顿时可怖起来。 但他轻吁口气,很快调整神情,轻柔地给阿又处理伤口,颤声道:“阿又……忍了忍,很快就不疼了。” 宿幼枝看着他。 看着小王爷眼中的心疼,听他怜惜的声音。 明明一点小伤口,他都未在意,为什么盛延辞像是比他还痛的样子。 连握着他的手都在抖。 “你们这些贼子,我要叫我爹将你们都抓起来!” 那些锦衣公子还在叫嚣。 盛延辞处理完伤口,将阿又按在自己肩膀,遮住视线,表情随之沉下。 杨一问:“你爹是谁?” 那锦衣公子恨声道:“我爹乃皇城武卫司教尉,你们若早些跪下磕头认罪,还能教你们死得轻松点。” 大概许久未见过这么没脑子的人,杨一眼神玩味。 倒是他同伴有点眼色,瞧他们架势不俗,悄悄去扯锦衣公子衣袖,让他少说两句。 杨一道:“武卫司教尉?没关系,他很快就不是了。” 锦衣公子闻言大怒,还要再说,同伴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死死瞪着盛延辞腰间麒麟玉,脸色煞白:“临……临王殿下!” 锦衣公子们瞬间息声,面容惊恐。 宿幼枝被盛延辞抱着往外去,听到身后跪倒一片,凄厉哀求。 “饶命!临王殿下饶命!” 可盛延辞头也不回,将他横抱起,跳到驶来的一艘大船上。 平王世子勉勉强强跟上,忐忑不已地瞧他们:“临、临王殿下……” 盛延辞瞥他一眼,突然想起阿又与他“多见面”之言,表情又不好了。
第69章 平王世子缩了缩脖子, 干笑道:“啊……你们忙你们忙。” 话落忙不迭地躲了起来。 宿幼枝瞧着小王爷不愉的神情,伸手捏他的脸,唬道:“你凶他做什么。” 盛延辞瞬间委屈:“……我没有。” 他将头埋到阿又身上, 闷声道:“他都保护不了阿又。” 小王爷的气息太近, 宿幼枝忍不住僵了僵, 推开他的脑袋, 往一边去。 盛延辞跟在他后面, 想说什么, 瞧他脸色, 又咽了回去。 虽然有所预料,但小王爷出现得这么快还是教宿幼枝心惊。 游船于湖中,四处都无遮掩的地方, 可王府侍卫还是快速追踪过来。 像是个密布的网,能罩住他踏步的所有空间。 宿幼枝生出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想起盛延辞每每主动来到他身边,他才恍惚意识到自己进入临王府后,几乎都是与小王爷在一起的画面。 谢二提的法子真的有用吗? 宿幼枝瞟了盛延辞一眼, 内心烦乱。 方才登入的游船强行被靠了岸, 有百姓瞧见动静, 远远围观。 “嘿,就是这群纨绔子,连临王殿下的美人都敢调戏,不是活腻了吗。” “可不,胆量真是够大的,我刚瞧着,王府侍卫上去, 一个一个的全都给扔湖里了,好给他们清清脑子。” “没想到小王爷为人凶戾, 倒是个痴情种,头前儿美人泼了乾通书院学子一头茶水,临王殿下不仅不怪罪,还助纣为虐,啧啧。” 有人摇头:“红颜多祸水,也就小王爷消受得起这等蛇蝎美人。” 知砚听了几句闲言,不由气怒:“那学子平白造谣当朝王爷,有辱读书人气度,连官府都定了案,怎你们就不提了!” 那些人见他要吵闹的架势,悻悻散开。 小王爷的事私底下议论过就算了,若闹开他们都好不得。 知砚愤愤,回到遮掩的树丛中,对谢翊道:“公子,他们太过分了,表少爷怎会是那般人。” “慌什么。”谢二公子悠然道:“他们说的是临王府美人,与你表少爷有何关系。” 知砚懵住:“可、可……” 谢翊示意他跟上,赶紧撤,免得被不该的人发现:“我瞧临王府侍卫可没那么惫懒,外面传言莫可信。” 谢二悄悄溜了,不远处的树木后,谢小妹瞥着二哥消失的方向,十分心痛。 面上装作若无其事,还不是出现在任何一个临王府美人露面的地方,就为了能远远地瞧上一眼。 她想二哥应当也知不对,才从没要现身阿又姑娘面前。 可情难自禁,知道心爱的姑娘在那,又怎么能忍住不见她呢。 她痴情的二哥。 若是旁的姑娘,都可教母亲去提亲,但偏偏是不可以的那一位。 不行。 谢小妹坚定了决心。 哪怕是为了二哥不再暗自神伤,她也得做点什么。 她匆匆赶回南阳侯府,将那日得来的布包翻出来,郑重地捧在掌心看了会儿,才小心装起。 出门时却被叫住。 她僵硬转身,木着脸道:“兄长……今日未当差?” “这便入宫。” 谢钧一边整理袖箍一边道:“教你二哥快些将幼枝接回来,胡闹这般久也够了,过些日宫宴好带他入席。” 听到是宿阿兄的事,谢小妹立即应下。 他瞧二哥全部心神都丢到了阿又姑娘身上,怕是早将宿阿兄忘记了。 还是要找个时间去看看他。 谢将军由妹妹目送着出了门,皇宫大内,御前内侍等着他,见过礼便领人去参见。 到得御书房外,内侍通传,得到准予后,谢将军跨过高高的门槛,见到书案后身着明黄龙袍的帝王在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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