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炳君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他是最要面子的一个人,偏这老匹夫将他粉饰太平的遮羞布当众扯了下来,叫他怎能不恨!他高高在上的看着户部尚书,怒极反笑:“寡人听得户部尚书刚刚承认自己资质平庸,想来是户部的担子重了些,尚书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就返乡养老吧!” “君上!” “君上开恩啊!” “君上三思!” 地上朝臣跪了一半还多,各个都在叩首为户部尚书求情。 曲炳君冷冷一笑:“诸位卿家如此逼迫于寡人,是与户部尚书结成一党,图谋逼宫么?” 大家都不说话了,只那户部尚书指天咒地道:“老臣忠心日月可表,如有结党,就叫老臣家祠不宁!” 这话一出,曲炳君也没法再说什么了,人家把祖宗都带上发誓了,身为曲王再不依不饶,未免掉了身价。正在为难,就听自己的贴心忠臣谢文喆出来说话了。 “尚书的忠心我未见,但这资质平庸倒是实打实的了。国库乃是国之重器,并非是个乡野财主的粮仓。国库的钱并非是要存下,而是要用出去,用在刀刃上!如今君上统领一国,若非亲眼所见治下百姓的真实生活,那君上的治理岂非是纸上谈兵?如此重要,在尚书口中倒成了罪过!可见户部尚书为人糊涂,不堪身居此高位了。” “你!你个奸佞!你便是个祸国的小人!”户部尚书气的站了起来,一时激愤,将手中笏板照着谢文喆的脸就扔了过去,好在他是个文官,力道拿捏不稳,准头也差着些,这才叫谢文喆躲了过去。 谢文喆这位苦主还未说话,曲炳君便已大怒:“岂有此理,当庭殴打我朝太宰!该当何罪!” 满朝文武无一人说话,各个低头不语,还得是谢文喆道:“如此君前失仪,可见是不配为官了。君上!臣请罢免此人户部尚书一职!” 曲炳君半点没耽误:“准奏!”不等朝中其他官员作何反应,他起身便走:“退朝!” 康和安看看谢文喆,看看户部尚书,又看看曲炳君的背影,心中叹气,然而也只能唱到:“退~朝~!”
第107章 济私 正主儿走了,诸位大人也只能散了朝,谢文喆单枪匹马干掉了大曲首席账房先生,用事实解释了什么叫做权倾朝野。 户部尚书也是两朝元老了,从先王时便是谨慎妥帖出了名的,如今一朝被个二十出头的左相说罢官就罢官,倒叫右相一派的前朝老臣大失所望。 谢文喆转身出明政殿,就听得背后有人小声嘀咕:“如今这朝中竟是竖子当道了……” 又有那口舌刻薄的道:“现如今,只要大腿抱得牢,黄口小儿敢上朝!” 身后有人发出嗤嗤的笑声,谢文喆脚步一顿,后面立刻万籁俱寂悄无声息。他微微侧过脸去,见他身后几位官员此刻早无之前的嚣张,一个个恨不能将脑袋缩到衣服里去,只有方才作打油诗的那位,他身着绿色官袍,显然最高不过是个区区五品,此时虽然吓白了一张脸,但还是做出一副大义凛然:“下官不过是说笑两句,莫非谢相也要对号入座么?” 谢文喆唇边泛起一抹冷笑,却并不说话,身旁早有人对那绿袍训斥:“凭你的身份,如何配与太宰说话!真是没规矩,你是那一部的?上官是谁?” 谢文喆此时方笑着拦道:“你身为三品御史,何苦与这等小吏争执,且在考评记下便是,年前结果下来,他自会有个好去处。” 那绿袍官员脚下一软,却见刚刚与他谈笑的同僚们都闪开了去,竟是扶都不敢扶上一把,倒像是害怕被他传了疫病。 狗腿御史瞧着那官员狼狈模样,不禁有几分得意,朝谢文喆束手行礼道:“谢相说的是。” 谢文喆朝他一笑,看也未看身后人一眼,悠然的向前走去。 还不待下了台阶,忽听身后康和安的声音高声唤道:“谢相且留步!君上传召!” 谢文喆回身笑道:“既是如此,还请康总管领路。” 康和安有意在其他官员面前为谢文喆造势,此时衣躬到地,有意将姿态放的十分谦卑:“君上正有要事,说是要与谢相商议才能定夺,还行谢相快随某家去见驾,免得君上心中焦急。”随后便带着谢文喆撇下众人,直奔明政殿后去了。 二人行至无人处,康和安便放松了架子,总算不端着内侍的仪态了,见谢文喆没事人一般跟着他,不禁翻了个白眼,一拂尘甩在谢文喆身上:“今日那尚书不知吃错哪剂药了,句句折那君上的颜面,便是你不言语,只怕他也落不得什么好去,你又何苦还要踩上一脚,平白惹得一身骂名!” 谢文喆朝他笑道:“君上的性子你知道的,我若不是坐实了让户部尚书告老还乡,他早晚叫君上逼死在繁阳。好歹也为大曲算了这些年的帐,总不好就叫他这般殉职。” “我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你,好心救人倒叫人指着鼻子骂一顿,你这是要普度众生立地成佛了?” “你可别笑话我了,我哪里那般纯良,如今我这样行事,也是为了能得君上信任的多些罢了。” 康和安沉默下来,他明白谢文喆的意思,一个年轻的左相,不过是凭着曲王宠信才得这般权势,若这时在朝中还能传出贤德名声来,那依着曲炳君的性格,绝对不会再如此信任他了。非要他嚣张跋扈,在其他人眼中落个奸佞的名声,这才能让曲炳君放心去用。 一来,君上的宠信是他唯一的依仗;二来,君上可用他去做一切无法宣之于口的脏活;第三,若哪一天惹了众怒,曲炳君完全可以用处置他的方法来平民愤,坏事全是奸臣做的,曲王不过是个被奸佞蒙蔽了的君上。 “你既是心中明白,为何还要如此行事?古往今来有哪个奸臣逃了下场?那郑超仕便是最好的例子!” 谢文喆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笑道:“如今我都不担忧自己的前程,怎的你倒焦虑起来?” “我不焦虑,”康和安冷笑道:“我有什么可焦虑的,你一步一步的往绝路上走,我只在一旁看热闹好了!” “哪里就是绝路了,”谢文喆揽上康和安肩膀:“正所谓绝处逢生,你且看我逢凶化吉的本事便好了!” 康和安看了看谢文喆搭在他肩上的手,终究是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 曲炳君在后殿中余怒未消,见谢文喆来了,不禁开口抱怨:“便是你出的好主意!如今那老匹夫发了疯,竟叫寡人颜面尽失!”谢文喆听他这样说,当即跪下请罪:“都是微臣思虑不周,也未曾想到如此局面。” 曲炳君踱来踱去,脚步又急又乱:“寡人原本还想体恤他辛苦,想着出巡就不让国库出资,只用内堂的银钱便好,谁知他竟如此不识好歹!寡人堂堂一曲王,竟用不得曲国国库吗?岂有此理!他不让我用,我就偏要用!你去下令,出巡所使银钱,一概出自国库!” 谢文喆心中冷笑连连,他再明白不过,什么生气什么愤怒都是假的,曲炳君就是不想花用自己的私库罢了。堂堂一国君竟像个乡间吝啬财主一般,不免叫人心生鄙夷。 可是如今自己威势不够,便仍要哄着这位曲王。他眼珠一转,叩头道:“臣请陛下三思!” 曲炳君猛地将桌角摞的整齐的奏折掀在地上,厉声问道:“如今竟是你也要来拦着寡人吗?” 谢文喆也不抬头,仍是将额心抵在地上:“君上,此次出巡声势浩大,文武百官得以面君,想必皆会奉上家中珍宝孝敬与君上,君上出巡走私库,则这些孝敬便顺理成章入了内堂去,如若君上出巡乃是国库出资,那这些孝敬到底是归于国库还是收入内堂,只怕还有一场口舌官司要打……依臣所见,君上切莫因一时之气,失了百官的孝敬才好。” “敛之此话有理……”曲炳君心中算盘打的啪啪响,此时见谢文喆还跪叩着不敢起身,他便屈尊降贵亲手去扶,口中嗔怪道:“寡人早就说叫敛之不必跪叩,这怎的又行此大礼,倒叫咱们君臣显得远了。” 谢文喆恨不得呸他一口,嘴上说的好听,自己要真不跪叩,只怕早就被冠上君前失仪的帽子了。 作者有话说: 以后争取恢复到每日中午更新!如果写不完,我就……把这个作话删掉
第108章 劝父 曲炳君谢文喆这里正唱着君臣和睦的大戏,忽听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小内侍进来报:“禀君上,巩进士求见。” 谢文喆一愣,内侍称这位为巩进士,可见是个无官职在身的人,一个无官职的人怎能来求见曲王?就算他来求见了,内侍又怎会进来通报?能让曲王破例,那此人须是世家大族出身,素有才名在外。可是自己从未听说过有巩姓才子名流,芸芸世家里倒是有个姓巩的,只是个没落的小家族,在繁阳中也排不上号。 既然不能凭着自己来觐见,那就只剩一个可能了,这位巩进士是曲炳君主动召见的。这意味着曲炳君是特意选了自己在的时候叫人进来通报,他想让自己和这位巩进士见面…… 想到这里,谢文喆抬头看曲炳君,果然见他点头道:“宣进来吧!” 巩进士身着鸦青色文士服,发髻整齐的束在头顶,生的颇为英气,倒是一副好相貌,得了君上宣召,脚步却也不疾不徐,瞧着仪表气度像是哪家贵族出身的子弟。只是谢文喆眼尖,瞧着他文士服上依旧清晰的折痕,又看看他头上未有顶心装饰的素冠,便知这一身寻常衣着恐怕就已经是他压箱底最体面的一套了。 巩进士入了殿内,见除了曲王还有一紫袍男子在,心知这位定是朝中显贵,举止更是规矩了些,目不斜视的走到距离曲王二十步远处跪叩行礼,口中道:“学生巩夕,参见我主君上!” 巩夕,谢文喆将这名字在舌尖上抿了抿,唇角勾了一丝微妙的弧度。 曲炳君此时和蔼至极,“巩夕平身吧。”他这样说完,忽然像是想起这里还有个人一样,对着谢文喆道:“这位是旧年的进士,颇得我的眼缘,谢爱卿识人善任,不妨帮寡人看看,这人可堪为官?” 谢文喆拱手笑道:“君上抬举我了,巩进士乃是科举出身,天子门生,任谁来看都定是前途无量的。” 曲炳君抚掌而笑,显然是颇为得意:“既是敛之也觉得巩夕乃是可塑之才,不妨就带带他,为他寻个差事吧!” 谢文喆笑道:“君上安心便是,我定会给巩进士谋一个好缺!” 巩夕听的心花怒放,当即叩谢曲王,又对谢相行礼道谢,谢文喆亲热的扶他起来,一时间气氛和谐,大殿上亲若一 觐见结束,巩夕仿佛踩在棉花上,整个人都飘了,他美滋滋的等着上任,心中盘算着能得个几品的官职,如此过了三日,却毫无消息。
164 首页 上一页 69 70 71 72 73 7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