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急,但是想着许是谢相事忙,一时把他忘了也未可知,便买了几样礼品去谢府拜见。拜帖呈上,又没信了,谢府小院人满为患,他连个院内等候的资格都没捞到,只能在谢府外白白站了一天,最后气急败坏的回去了。 谢文喆此时哪里顾得上他,曲王出巡在即,如今左相右相留下谁来监国已是迫在眉睫的决定,他之前的布局都将在此时发挥作用。 —— 郭四郎去给郭振海请安的时候,他大哥郭常元正在听训。 “……初时还觉得你出息,小小年纪便能在君上身边做一中书舍人,谁知这几年你倒是不知上进,眼见着那谢文喆都已经和你爹我平起平坐了,你却还是个中书舍人,这六品官你要做一辈子不成?” 郭常元心中苦涩,然而亲爹训话,他也只能乖乖听着,说一声:“儿子知错。” 郭四郎听得里面道:“既是知错,便回你自己的院子好好反省一下,怎的那谢文喆轻轻松松就罢免了二品尚书,你却连个红袍子都穿不上!”郭四郎知道他大哥就要出来了,可是此时再躲已是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与他大哥撞了个对脸,“大哥安好。”郭四郎规规矩矩行礼作揖,郭常元却知道刚才父亲骂自己的话都被这个四弟听了去,不禁恼羞成怒,呵斥他道:“镇日就知道在胭脂窝里鬼混,不成体统的样子,活着也是丢我郭家的脸!” 郭四郎作揖的手握的青筋直冒,但还是不发一言,不敢起身。郭常元见他这样子,总算是出了一肚子火气,便也不再管他,一甩袍袖走了。 郭四郎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进了父亲的屋子。 郭振海刚朝大儿子发完脾气,此时见了小儿子也仍是余怒未消,见他给自己行礼问安,不禁冷笑一声:“今日倒是知道来给我问声好了,真是稀客。” “儿子平素事忙,因而少来请安,还请父亲体谅。” 郭振海嗤笑一声:“事忙……你倒是忙着在你那外室身边风流快活!如今你爹我在朝堂上日益艰难,生了几个儿子倒像是来讨债的,一个也指望不上!” “父亲说的儿子惭愧,今日儿子听说君上已定下日子出巡,此时正在抉择监国人选,因而来跟父亲商议,这件大事关系着我郭家存亡,实在是要紧的很。” 郭振海一愣,他这个儿子无官无职,每日也只与些市井之徒厮混在一处,没想到竟也对朝中事了如指掌。“你消息还算灵通,”郭振海点一点头,这才示意郭四郎坐下:“如今君上意图出巡,只怕一走便要几月时间,而今,朝中人人都属意我来监国。” “父亲只说是朝中人,其中可包括君上?” “君上无后嗣,宗室也无人了,左不过是两位太宰中择一位,君上不选我,难道要个弱冠小儿替他管这天下不成?况且那谢文喆也知自己浅薄无能,早就上书与君上说要同去伴驾了,如今便只剩我是名正言顺的监国人选。” “父亲如若听我一句,便不要再想着监国,上书伴驾方才是良策!” 郭振海听他这话,怒从心头起,猛地站起身道:“胡说八道!我做太宰已有十余年,焉能不如一个毛头小子!叫那谢文喆抢了监国,倒叫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 “父亲!”郭四郎也起身道:“这便是那谢文喆设下的陷阱!父亲还请仔细想想,他先是主动撺掇了君上出巡,随后又摆出了姿态来说要伴驾,这里里外外为的是什么?他就是想让您领这监国的差事啊父亲!” 作者有话说: 还有人记得巩夕是谁么?
第109章 事成 郭振海心中陡然一惊,然而在四儿子面前却仍要一副早有成算的样子:“笑话!你说他处心积虑要我监国?我还未见过如此拙劣的计谋,我便是监国了,又与他有什么好处?” 郭四郎焦急道:“父亲难道不奇怪么,当初的左相郑超仕何等精明事故的一个人,怎的就会突然失了君上宠信,说致仕就致仕,说返乡就返乡了?” 郭振海噎了一噎,随即道:“那郑超仕素来是个品行低劣的,想是什么地方触怒了君上也未可知。” “父亲果然思虑周全,那郑超仕正是因为一件事触怒了君上,才遭此下场。那时君上意欲东巡,郑超仕极力促成此事,随后对君上表示要留下来为大曲守国。” 郭振海倒吸一口凉气:“竟是如此?” 郭四郎点头:“正是,那时郑超仕为左相,与科举出身的朝臣关系融洽,可称一党,如此人物监国,君上怎能放心?如此便是东巡也不去了,回头就勒令郑超仕致仕,因而有了谢文喆做左相的一天。” “好啊,好啊!”郭振海咬牙道:“郑家失势谢家上台,想必定是这位在后面推波助澜……他如此推倒了郑超仕,如今又来同样的一手想害我了!我焉能叫此竖子得逞!” “正是这个道理,如今父亲上书请求伴驾同行,便可叫那谢文喆自食恶果。到时我郭家在出巡时与君上时时亲近,却留那谢文喆在繁阳中叫君上猜忌,可谓一箭双雕!” 郭振海听得连连点头,看着四儿子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四郎很知道为郭家着想,爹爹见你如此,真是十分欢喜。”他哈哈一笑,似闲聊般开口问道:“只是这般隐秘的朝堂之事,四郎又是何处得来的消息呢?” “父亲莫要笑话我了,儿子平时常在市井花街走动,偶尔听得几分蛛丝马迹罢了。”说罢,郭四郎呵呵憨笑起来。 郭振海见他打马虎眼不肯说,便也不强问了。这个庶子在府中过得不容易,既然他琢磨出了自己的消息来源,便就让他以此作为依仗吧。反正是为郭家的利益,以后不妨多用用他。 事情已经谈完了,可是郭振海见郭四郎仍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杯:“四郎还有事?” 郭四郎咬一咬牙:“二月间,父亲说能为四郎讨一闲职,不知如今有什么消息没有……” 话未说完,郭振海将手中茶具“哐当”一声撂在桌上,倒把郭四郎吓得一抖。 “如今你能耐了,只这一点小事便也要从我这里要了报酬去!你还当我是你爹么?” 郭四郎面色惨白,一时间心中愤恨,一句“谢文喆都比你像我爹”已经到了嘴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他深吸一口气,方开口道:“还请父亲莫要气坏了身子,儿子知错了。” 郭振海冷哼一声:“你下去吧。去与账房说,这个月多给你些月钱。” “是。多谢父亲。”郭四郎双手紧握,指甲刺的掌心阵阵发痛。郭振海不知道,他已经丧失了郭四郎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从此右相庶子郭四郎,变成了谢文喆阵营中最坚实的信徒。 —— 郭振海请求伴驾的上书叫曲炳君陷入了新一轮纠结,原本只谢文喆一人提出要伺候君上鞍前马下,他原也打算好了叫谢文喆伴驾,留下郭振海来监国,谁知这郭振海不知抽的哪阵风,非要与他同去出巡,为此一天八遍的在他面前表忠心,叫人烦不胜烦。 私心里他更喜欢谢文喆,不说别的,就谢文喆的模样看着就比一般人赏心悦目些,加上为人机灵又妥帖,这一路上必能叫他省心不少。可是郭振海求他的态度已经算得上是凄厉了,一时间叫他陷入了两难抉择。 曲炳君眉头紧簇,正为此烦心不已,一双凉凉的手按在了他的太阳穴,为他轻轻的按摩起来。 曲炳君放松了些,抬手将那双手握住:“如今天还热着,你手怎的这样凉?” 康和安道:“君上快放开吧,我特意用冰水洗了手,就为给您添些凉意消消心火,如今叫您捂热了,我倒白费功夫了。” “还是我的和安最知道心疼人。”他松了手,闭眼享受着康和安的动作,许久后突然开口:“和安最知我心意,你说,此次出巡,我该带谁?” 康和安手下一顿,又继续按揉着曲炳君头上穴位,轻声道:“这种大事,我哪里有开口的资格……” 话未说完,便被曲炳君扯了左臂,他一时脚下不稳失了平衡,被生生扯着坐在了曲炳君腿上,“寡人叫你说,你便有资格。” 康和安手指动了动,忍下了推开曲炳君的冲动,小声道:“以奴才所见,君上该带着右相才是……” “哦?这又是什么道理?” “奴才为着君上考虑,君上若带谢相走,那就要留郭相监国,那郭相乃是先王老臣,他位高权重又久在繁阳,跟从者众多,是素有贤名在外的,君上一走数月,山中无老虎,那郭相便如同称了大王的猴子,待到君上回到繁阳,不免要弹压一阵,平白多了好些麻烦。” “照你这样说,我该留下谢文喆了?” “奴才哪里能有什么主意,君上自有决断,奴才不过是伴着君上久了,这方能与君上有些默契罢了。” 曲炳君听了哈哈大笑:“和安真是妙人!”他俯身在康和安唇上轻啄一下,随后放开他道:“叫中书舍人进来拟旨吧!” 康和安低眉顺目道:“是。”随后退下了。 走到偏僻处,康和安见左右无人,举袖狠狠的抹过嘴唇,他袖上有些银线装饰,隐隐让唇间渗出些血色来。他尝着唇齿间带些铁锈的味道,却隐隐绽出一抹笑来。 早前谢文喆便来求过他,想要他在监国人选之间为他说话,他纵是有些失望不能与他同去出巡,但也还是笑着应了下来。 敛之,康和安幸不辱命。 作者有话说: 问:巩夕是谢文喆的什么人?A:好友、B:仇人、C:情敌、D:CP。大家回去都做一做,不会的回上一章问一问评论区的课代表,下课。
第110章 百灵 若说起这繁阳城里最逍遥的去处,和丰楼可谓是首屈一指的,好地段好厨子好姑娘,样样出众。不过若是想要有点别样的感受,那和丰楼倒要逊醉梦台一筹了,只因比起和丰楼来,醉梦台还有另一种美人可供消遣——小倌。 醉梦台要比和丰楼偏僻的多,但其占地面积却比和丰楼大的多了,不同于和丰楼的精致宏伟,醉梦台是很不起眼的一座二层小楼,但是周边却都是单间小院,有的挂的匾额上有字,有的却是空白的,小院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的铺开了颇大的面积。 如今谢文喆正与张野坐在其中一间空白匾额的小院中,院子虽小,却也有几分园林的意趣,院内中间的凉亭下竟还引了活水来做成了一处曲水流觞。 谢文喆与张野肩并肩坐在凉亭中,看着对面的白衣公子动作优雅的点燃香碳,谢文喆折扇轻摇,甚是自在,张野却如坐针毡。 “我突然想到今日营中还有事……” “今日便是营中翻了天去,你也得好好坐这儿陪我。” “阿喆便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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