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野跟着那马车走了一会,出了谢府所在的街巷便是一处僻静角落,那两匹马打了个响鼻,停下来不走了。 张野见着,朝那赶车的点点头,大步一跨便上了车,撩了帘子进去,果然见着谢文喆与随安正在车内。 谢文喆正笑盈盈的看着他,道:“今日怎的就你自己来,没带着阿虎?” 张野瞪着谢文喆:“你说呢?” 谢文喆笑道:“你姐的身份,便是什么高门显贵也都嫁得了,却偏偏相中你身边的常随。” 张野横了谢文喆一眼:“你莫要觉得阿虎身份低,他与我姐原就是有婚约在的。” “还有这事?” 张野叹气道:“你也知道我姐那个脾气,若是嫁去官宦之家,只怕是要与亲家结仇去的。我父亲便动了心思,要将我姐嫁与知根知底的人阿虎的父亲是我爹的一名参将,武艺超群,很得看重,阿虎那时又稳重又懂事,颇有乃父之风。” “既是如此,阿虎也该是个官家子弟,怎的就与你做了常随?” “也是造化弄人,阿虎父亲知道要与我家结亲,总觉得是高攀了我家,于是憋着要得件大功劳,好叫儿子配的上我姐。三年前旅军来犯,他擅自率五千兵马出城御敌,怎料中了埋伏,全军覆没,他本人也力竭战死。他死后,阿虎绝口不提亲事,自降身价来做了我的常随,说此生再无他念,惟愿为我张家做牛做马,以偿父过。” 谢文喆笑道:“我听着这个故事其中还有隐情,军中好儿郎不知凡几,有那已有功勋的青年才俊不选,怎的就相中这小小参将的儿子了?哪里有父亲这样给女儿选夫家的呢?这怕不是令尊的意思。” 张野点头:“果然瞒不住你,我姐早就相中阿虎了,是她自己找父亲说的,我爹向来说一不二的,偏对我这姐姐半分办法也无,只好就随了他。” 谢文喆笑容渐渐淡了下去,道:“既然如此,他父亲犯下大错,初衷却是为了这门亲事,那阿虎自愿做你的常随,为的可就是断了你姐的念想了,他可是怨了你姐姐?” 张野道:“兴许是怨的,不过这也几年前的事了,纵是他以自己为奴,我阿姐却还是一心等着他不肯嫁于别家,纵是铁石心也捂得热了。” 马车里挤了三个大男人,闷热的很。偏怕人瞧见里面,一时也不敢开窗。谢文喆倒还耐得热,张野却早已热的顺脖子流汗,往车里一坐,像个火炉般散热气。 谢文喆看着他头上的汗珠流过腮边,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向下,沿着脖颈流过喉结,喉结一动,便滴在锁骨凹陷处,向下没在了衣衫里…… “老在车中说话也不是个事,你瞧你这热的,脸都红了。”张野说着,从他手中拿过折扇,展开给他轻轻的扇起来。 “等到……”谢文喆开口,还发现自己的嗓子都哑了些,他装作无事般的清清喉咙:“等到我搬入郑超仕曾经的宅邸便好了。”吸口气,平静一下道:“你不知道,我翻新他家旧宅时,发现他这屋里竟是有暗道的!从他原先的内书房一直通到九锁巷的一间偏僻住宅,如今这暗道倒是便宜了我,我已经悄悄将那宅子买下,此后你我便可在那儿相会,行事也可方便着些了。” 随安已经沉默了半天,此时听了这话不禁插嘴道:“少爷,你这怎么说的好像是去偷人……” 他这一说话倒把谢文喆吓了一跳,他家少爷早都忘了还有他这一号人物了:“你怎么还没出去呢?” 不一会,随安委屈的出来坐在了赶车的旁边,闷声闷气道:“走吧,去琼花巷。” 作者有话说: 今天和明天要玩命更新了……拖延症害死人
第104章 夫妻 马车辘辘的驶入了琼花巷,这边住的都不是什么高门显贵,巷子里鸡鸣狗叫,热闹的很。 张野听着外面的声音,闷闷地道:“你倒是对这里很熟,今日不是你说,我都不记得这里还有个宅子。” 谢文喆将食指抵在唇间,轻声说:“你闻到了么?” 张野警觉的嗅了嗅:“什么?” “你没闻到?好大一股醋味呢!” 张野抿唇一笑,将手中的折扇一拢:“这个醋我倒是吃的不香,只是你如今来找丽娘,只怕那郭四不会轻易与你干休呢!” 谢文喆伸手自他手中接过折扇:“郭四儿才不会恼呢,就是他请我过去的!” “那你还叫我一起去?他是右相亲子,叫他知道你我关系,岂不危险?” 谢文喆笑道:“你还当他不知道?你将丽娘赎出和丰楼的时候,咱俩的关系就已经暴露了,丽娘那个胳膊肘肯定是拐向郭四儿的,她还能替你瞒着自己男人不成?” 正说着,两匹马扬首打了个响鼻,马车停了下来。 张野先跳下车来,回身接着谢文喆,随安与车夫架着马车继续朝前走去——这种巷子停着这样一架马车也未免太乍眼了些。 谢文喆举手敲门,听着里面女人声音:“来了!”随即便有人来开门,正是丽娘。 丽娘胖了些,气色倒是很好,见了他们便高兴道:“快进来,四郎正等着呢!”说完双手便自然的放在了腹间,她小腹微微隆起,看着是刚刚显怀的样子。 “怎的是你来开门?下人们呢?” 丽娘边带着他们往屋内走边道:“我知四郎请了你们来,便将这屋里伺候的都打发走了,好叫你们能安心说话。” 谢文喆笑道:“如今丽娘行事也妥帖起来了,可见是嫁人掌家了。” 丽娘低了头,小声道:“如今我不过是个外室,谈何掌家……” “丽娘这话是说自己不想当外室了?” 丽娘笑道:“文喆这话说的,谁愿意这般没个名分呢。” 谢文喆看着她,笑道:“是了,丽娘指望着有个名分,因此便打着掳了旧时姐妹来威胁我的主意,此间盘算的巧妙,倒有几分令尊周大人的影子了。” 丽娘僵在原地,只一瞬便反应过来,强笑道:“文喆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如今位高权重的,讨好还寻不到门路,怎会去威胁……” “周姐姐莫慌,”谢文喆面上仍带着笑,眼里却隐者寒冰:“周姐姐明明知道我最在意的是什么,也知区区一个红樱并不能叫我就范,但你仍选择了用红樱,我还要谢过周姐姐手下留情呢。” 丽娘此时也顾不上肚子,急忙就要往地上跪,谢文喆使了眼色,身后张野一个箭步上前扯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生生架住,一时竟跪不下去了:“周娘子还有身子呢,哪里行得这样的大礼。” 丽娘如今真是吓得腿软,言语上便带了哭腔:“文喆,是我错了,自打我住进这小院,你竟是一时也没来看过,我与四郎心中都惴惴不安,只怕我们对你没用了,你要将我们视作弃子了……自打你成了左相后,四郎的境遇便一日不如一日,他是右相亲子,如今想要暗中投靠你都找不到门路,我们也实在是没有别的主意,只想着若红樱出了事,定能引起你的注意,这才将红樱赎出来与我一同住了几日。前些时候已经用一乘小轿送她去了史家,想必如今也是因祸得福,高兴的很……” 他们这边正说着话,郭四郎已然察觉到不对,疾步从屋内出来,见着张野正架着丽娘,急忙走上去扶住:“这是怎么了?” 丽娘见他来了,也就不往下跪了,站直了身子勉强笑道:“无事,不过是一时脚软,幸而被张将军扶了一把。” 琼花巷这小院不大,他们三人的对话,郭四郎在屋内也隐隐听到个尾巴,此时猜到情况不对,二话不说撩衣跪倒:“谢相爷恕罪!我夫妻二人一时糊涂,如今已然知错!日后相爷如有吩咐,在下必竭尽全力!” “快起身吧,”谢文喆口中说着,却并不伸手去扶,只将折扇一展,携着张野朝屋内走去:“院中说话也不方便,这便去你屋里讨上一杯好茶罢!” 郭四郎迟疑片刻,终是起身搀了丽娘,小声问她:“你没事吧?” 丽娘摇头,也小声道:“你进去与他说话吧,我去给你们沏茶……你只实话实说便是,反正也瞒不住他。” 郭四郎点头:“我明白的。”他不安的将手放在丽娘腹间,仿佛是要从这小小的生命中汲取勇气,随后便朝她点一点头,大步走进了屋内。 屋里,张野正与谢文喆说话:“你今日来,就是来吓唬他们的啊?” 谢文喆笑道:“哪里是吓唬他们,我这次来是提点,你懂吧,就是稍稍提点一下。” 张野上手捏他面颊:“一会再把人家女眷吓出个好歹的,你就知道后悔了!” 谢文喆被他掐了个正着,此刻含糊道:“快放手,我那周姐姐坚韧堪比男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妨事的。” 张野刚放了手,就见郭四郎进来,谢文喆脸变得极快,此时半分刚才泼皮样子也没有了,岸然道貌,竟是有些不怒自威。 “小郭来坐吧。”谢文喆指一指他对面的太师椅,如同在自家一般。他比郭四郎还小着几岁,可是郭四儿听着他叫自己小郭,反倒有种被他当做自己人的安心感,此时也不敢托大,乖乖在太师椅上坐下。 “君上即将出巡,正式的诏书三天后就会颁布,然后便是定下随行人员的名单了。” 郭四郎大吃一惊:“怎的这么快!”之前谢文喆与他说会劝曲炳君去东巡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将信将疑,谢文喆今年不过二十出头,便是得君上信任,也不过就是个幸臣罢了,想必平素也只能在君上面前拍拍马屁抱抱狗腿而已,谁知他前日说去劝,今日便有了消郭四儿原是看着谢文喆这般年纪便在官场上钻营成功,想着借力当个一官半职便与这位划清干系,如今看来这位的智计远远在自己之上,恐怕未来大有可为! 更何况……郭四郎悄悄瞟一眼安静坐在一旁的张野,这位凯旋游街的时候他也是去看过的,未及弱冠的冠军大将军,武官中的头一份,没他大曲都要亡国的人物!这样的人与谢文喆一同到他这里,可见是彼此相当信任……郭四郎此时倒庆幸自己上谢文喆这条船上的够早,这人虽说智计深沉,但也是个善待手下的——连红樱那般低贱的暗桩,他也亲自出面来保了,可见这位并不是个过河拆桥的。 既是如此,自己身为右相郭振海的亲生儿子,就该好好表一表忠心了。 “谢相放心,父亲那边我必会暗中运作,您等我的好消息便是,三天之内,定有结果!” 谢文喆哈哈大笑:“小郭倒是十分伶俐了。”他将手中折扇在手中轻敲几下,转了话题道:“我瞧着丽娘已是显怀了,如今是几个月了?” 提起丽娘,郭四郎面上忍不住现出笑意来:“如今已是有五个月了。” “那算一算,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天还冷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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