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野也看着谢文喆,轻声道:“有虎符时,十分。没有虎符,十分。我只与你说,今此一役,我把西路军变作了我的私兵。” 夏日的夜风吹拂在这摇晃的马车中,却吹不散这二人滚烫的心跳。 谢文喆看着张野认真的眼神,渐渐勾起唇角,他点头道:“好,既如此,便与君同窃曲国罢!”
第94章 姐夫 将军府门前张灯结彩,只怕要比过年更热闹几分。 阿虎率先从车把式的位子上跳下来,站定看着将军府的大门,随安也跟着跳下来吐槽道:“你们这将军府装扮的好像要娶媳妇……”阿虎瞪了他一眼:“嘴上有个把门的行不?怎么片汤话这么多。”说完闷闷的回身敲了敲车壁:“主子,到了。” 张野先从车上跳下来,却站在车前也不曾走,随安想要上前去搀自家少爷,结果被张野挡了个严实,下一刻便看着张野伸手温柔的扶着谢文喆。然而谢文喆没有随安给他准备马凳垫脚,一时竟不知怎么下来,只好准备先坐下再往车下跳,偏动作还笨拙的很。张野见了他这幅样子笑起来,长臂一揽便将他抱了下来。 将军府中早已得了消息,此时见张野回来,立时开了正门迎这一行人进去。 四人刚刚进门,就见从院中立着一红衣女子,正是张野的胞姐张素。她少有的穿了一身红色袄裙,头上破天荒的带了一副周正的头面,见了他们就探着双臂快步奔了来,步伐快的叫衣角都打了旋儿。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是自己已有半年未见的亲弟弟沙场归来,激动的抱住哭一场也是应该的。谢文喆含笑看着,张野也伸了手臂等着抱姐姐,一切亲人相见的感人要素全都就位,谁知张素竟径直越过了张野,抱住了他身后的阿虎。 “?” 张野回过头去看,只见那边的阿姐抱着阿虎早已哭得哽咽:“你总算平安的回来了……” 除了张素,其他人都呆若木鸡。阿虎也僵住,乍着手动也不敢动,然而怀中姑娘哭得太惨,他也只好迟疑的用手安慰的拍拍张素的后背,一抬头,便看见张野正危险的眯着眼睛看他,口中无声的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阿虎哪里知道怎么回事,此时双手做投降状拼命摇头。张素感觉到了阿虎的动静,她猛的抬头,见阿虎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怒从心头起,猛地揪住了他的衣领:“你摇头什么意思?去了半年一字家书也未曾写,我想知道你是否平安只能旁敲侧击问弟弟,生怕你有个什么闪失,好不容易把你盼回了家,你就知道晃脑袋……” 阿虎脸涨的通红,张嘴刚要说话,便被张素提着衣领拽进了屋去:“我今天倒要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眼见着姐姐连正眼都没瞧自己,张野颇有些气闷,开口叫了一声:“姐……” “你自己媳妇就在旁边,叫我干什么!咱俩谁也别耽误谁!” “等……”话还未说完,那边张素已经把阿虎拽进了后院,“啪”的一声把门带上了。 张野整个懵掉了,他看看谢文喆,谢文喆看看他,片刻,谢文喆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下可好,随从变姐夫,也不知你们如今该如何称呼……” 随安也在旁边目瞪口呆,他在谢文喆身边没大没小的惯了,此时喃喃道:“娶这样的媳妇,阿虎这苦命人……” 话音未落便被谢文喆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瞎说什么呢!将军府嫡出大小姐,阿虎这命都要甜掉牙了!” 随安摸着后脑勺,十分委屈的样子,张野看着他叹一口气,道:“按理我不该说这话……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有些同情阿虎了……” 三人一齐看向紧闭的院门,发出了怜悯的叹息。
第95章 奸臣 张野从一品骠骑大将军连降三级变成了冠军大将军,这件事情在曲炳君的运作之下传的很快,按照曲炳君的想法,一个官员刚升迁便遭贬斥,这可是很能说明自己这个君王的态度的。 偏这文武百官好像突然变了聋瞎,照旧削尖了脑袋往将军府跑,将军府门前的访客不少反多,这使得原本以为张家会就此沦为二等世家的人都出乎意料。 谢府小院中,七八个人端正坐在厅堂里,把不甚宽敞的地方挤了个满满当当。 “谢相,你说这将军府到底是个什么路数……今日孙侍郎也去将军府求见了,他南川书馆出身,是我的同窗,平素也我有些交往,如今他这样行事,若哪一天君上追究,下官恐怕是……” 说话的是一位叫冯宇的南川党四品监察御史,他已是不惑之年,说话态度仍十分谦卑,谢文喆年纪轻轻,却坐在上首,身着月白长衫,手中玉骨折扇轻摇,看着像是个涉世未深的风流公子哥,然而在座各位却无一人敢轻视,皆恭敬等着他说话。 谢文喆笑道:“冯宇这是怕受拖累了。” “谢相明鉴!下官身为御史,理应该上书弹劾孙侍郎,然而又有同窗之谊,竟不知该如何行事……” “既然没有主意,那便不要轻举妄动便是了。”谢文喆合了折扇,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这倒更叫众人好奇。 “谢相如此说,可是知道此中内情?”冯宇站起身,一揖到底:“还请相爷赐教!” 谢文喆沉默片刻,小声道:“诸位都不是外人,今日我的话出得我口入得你们的耳,万万不可外传。”众人皆道绝不外传,便听谢文喆道:“张野小小年纪被封,已然昭示着君上宠幸,他偏又是个直率的性子,半分粉饰也不会做的,在君上面前有什么便说什么,纵是一时得罪了,然而他军功卓著,君上也不过是降职而已。我倒要叫大家好好想想,张忠义将军牺牲不过半年,按理说张野此时应该已经因为父丧而卸职丁忧去了,那里还能得封将军?君上为了启用张野,已然是要将他夺情起复了,由此可知张野在君上心中的地位,恐怕比起我来也只高不低。是以他到底是个骠骑大将军还是冠军大将军,全都不妨事,咱们只要透过表象才能看到君上想要重用张野的心啊!” “如此说来,这孙侍郎反而是做对了?”冯宇喃喃道。 谢文喆看着困惑的冯宇,心想这群人若真一股脑的涌到将军府去拍马屁,只怕张野会烦的把他们骂出来吧……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翘起了唇角。 冯宇正紧盯着上面这位年轻的丞相,此时见他表情,心下飞快盘算,思来想去觉得这应该就是一抹对他的嘲笑了,自己难道是犯了什么可笑的错误?想到这里,冯宇二话不说撩衣跪下:“下官有什么不对的,还请谢相直言相救!” 谢文喆被他这一跪吓了一跳,终于拉回思绪,也不好解释,只好做出一副高深莫测来,他脑子快,忽悠人的话张口就来:“你还是没明白,君上要用张野,但是未必想要看到张野被拉拢。” “这可是叫人为难了……” “这有何难?”谢文喆笑着用折扇敲打着手心,把话又圆回来说:“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表面与将军府保持距离,然而若真的有什么与张将军有干系的差事,不妨抬抬手,也算是个善缘。如此,即可叫君上放心,也可以交好将军府,两全其美。” 众人都如奉纶音,交口称赞谢相韬略过人,谢文喆在心中抹一把汗,今天也总算是忽悠成功的一天了! —— 官职是降了,可是对张野无甚太大的影响,曲炳君也是十分郁闷:“如今朝中皆是些腹内空空的草囊饭袋!竟无人可领会我的意思……” 偏有那惯会给他画大饼的谢文喆在一旁给他出主意:“君上无需烦心,正所谓君心莫测,君上为王多年,机智过人,况且如今权威日盛,大臣们一时理解不了也是常有的事。” 这话听着舒服,可是实际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办法啊,曲炳君不太高兴,谢文喆也明白光是这样打发不了这位,便又道:“君上如今只是将张野降职,若是把流民问题交于他解决,那待到他焦头烂额内外交困时,君上便可治他一个无能的罪过!想必那时便可借机收了他西路军的权柄,没了西路军,他张野不过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郎,捏圆搓扁还不是凭君上心意么……” 曲炳君仍是有些犹豫:“话虽如此……但是那张野若是真的把流民都安顿好了呢?” “君上,朝中大臣苦思良久也未有个合适的办法解决流民,难道是因为我大曲没有人才么?非也!大家都不敢提流民的安置,无非就是因为这件事要花钱,而且数目必然不小。”谢文喆说道这里,曲炳君便明白过来,笑道:“既是如此,便把这事情交给张野去做吧,他做好了只怕也是耗尽了将军府的家财,若是没做好,寡人便可治罪于他……谢卿果然是好谋算!” 谢文喆施施然跪地表忠心:“君上机敏,臣望之不及,君上心中早有成算,不过是借着微臣之口说出来而已,微臣不敢居功!” 曲炳君哈哈大笑:“谢爱卿果然是寡人的贤臣!” 谢文喆也面上带笑,曲炳君这人他也算是看的明白,因为他的王位是篡逆而来,所以纵是大家都不敢说,他自己心里却是明镜一般。既然无论如何也摘不掉这个包袱,那么为了证明自己的合法性,他可以不择手段的篡改史官记录,同时也养成了凡事都要在表面上讲道理的伪君子做派。要讨好他,只要将他做的缺德事粉饰一番,说出几条冠冕堂皇的道理来,便能成为他口中的“爱卿”。 这样的曲王,也可称得上是一任昏君,在他手下如鱼得水的自己,又算得是什么呢?或许史书留名,也是位奸臣吧。 效忠曲王是奸臣,篡了王权亦是奸臣,既是如此,不如就反了这天下罢! 高位上的曲炳君仍赞叹着扳倒张野的诡计精妙无比,然而在他看不到的时候,谢文喆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第96章 梳拢 曲炳君的旨意下的很快,他盘算着这样可以能将张野打个措手不及,然而他不知道自己身边兢兢业业出馊主意的人早就投了敌了……也不能说投敌,人家根本从头到尾就是站在张小将军一边的。 张野接到旨意的时候一点都不慌,谢文喆就像一个泄题的考官,早把题目跟他说过了,而且二人甚至一起商讨出了标准答案。 来将军府宣读旨意的不是别人,正是内侍总管康和安。按说这种传旨的差事一向都是专门传旨的内侍来做的,然而此时不同往日,曲炳君对于张野十分忌惮,故此派出了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来,并且曲炳君特意嘱咐,要好好看看张野接到旨意的反应如何。 康和安一乘小轿来到将军府,没进门就被府前护卫盘问,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进去,生生被拦在将军府前等候传召,足等了小一刻,方见将军府正门敞开,张野带着几个护卫快步迎了出来。
164 首页 上一页 61 62 63 64 65 6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