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你家主子命悬一线等不起!”
第154章 疏漏 “这大帅的身子似乎一直不好?” 大牢另一侧, 尉迟炆与念一的对话一字不漏全进了他们五人的耳朵。 此前庾愔只收押了五人,其中三个是念一亲自揪出,赫连诚点明的暗桩, 剩下的则是他们的跟班, 想在乱世博出个名堂, 可惜摔了一跤跌到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来。 其中一个跟班儿听了屠九的话, 更不服气,“如此孱弱,如何能领兵作战?” 不能领兵作战,又凭什么做他们的头儿? “当年的镇北大将军威风凛凛,实则不会也同他这个弟弟一样吧?” 其他人闻言一笑—— “这可说不准,否则怎的能输给五部人, 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几人说到最后污言秽语不老少,屠九左耳进右耳出, 躺在地上看头顶的小高窗, 那里有一束青光。 “要我说,等他醒来,咱们也好收拾收拾,脑袋搬家了。” 几人戛然而止, 牢狱苦寒, 唯有调笑几句以解忧, 屠九这么一说, 他们哪还有什么心思? “屠兄, 你可得救救大伙儿的命啊, ”其中一个跟班儿率先凑过来, “那谢元贞杀了刺客都要曝尸示众,根本就不是个善茬, 说不准要将咱们大卸八块啊!” 他特地咬重咱们,想告诉屠九,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但凡有逃生的法子,可千万不能落下他们。 屠九双手叠在脑后,闻言瞥了一眼,“可你我如今身陷囹圄,我便是有心救你,这也出不去啊。” 高窗栅栏之下,吃喝拉撒全在一处,连饭食都是专人从小窗口子里送进来的,他们根本接触不到外界。 另一个跟班眼睛一转,“屠兄神通广大,你一定有办法吧?” 其他人也附和:“是啊屠兄,您菩萨济世,谢元贞要灭咱们的口,您可得渡咱们一条命啊!” 屠九向来是有主意的,此刻便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没有办法,他们也会逼他想个办法出来。 众人屏息注视屠九,良久,屠九坐起来,背靠石墙,“.办法谈不上,倒是有一个。” “什么法子!?” 其他人霎时将他围成圈,都想听听屠九的妙计。于是屠九眼睛一转,先让人瞧外头狱卒的动静,随即才招呼他们附耳上来。 等狱卒送完那头的饭过来,屠九几人接过饭碗,却拽住他的衣角,“牢头请留步。” 狱卒络腮胡养得潦草,甩开拉扯的同时转头,一脸不耐烦,“何事?” “三日前一战,咱几个见大帅负伤,也知道自己有罪,太过鲁莽这才连累大帅,”屠九手扒着栅栏,压低声音,“所以才想问问牢头,大帅他如今可还安好?” 狱卒脱口而出,“你们想套话?” 甭管官场军营,大家都是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这些人被关在牢中多日不曾提审,狱卒能不知道屠九的心思? “哪有的事儿?”屠九虽然这么说,但为自己的意图加上了一个更为合理的借口,“即便不为大帅,问一句自己的死期总不为过吧?” “是不为过,”狱卒点头,话锋一转,“可是我怎会知道?你们的死期又与我何干?” 说完狱卒脚下一动。 “牢头别走!” 牢内光线始终昏暗,七月初的岭南已经能叫人热得透不过气,狱卒微微偏转脸颊,从屠九的角度,只能看见一片络腮胡,还有其上炯炯有神的一只眼: “还憋着什么尿?” 狱卒能停下来,就暗示还愿意接招,屠九就怕他头也不回,那才是真的难办。 “.我身上还有些银钱,原本打算临死前交托家人,”屠九端着笑脸,手伸进怀中,“若是牢头愿意帮忙,这一半的银钱——” 狱卒就将脸更偏转一点。 不是五铢钱,是白花花的银子。 铜钱有大小轻重,金银无论何时都是硬通货,别说平州的狱卒,就是京师天牢的狱卒见了也迈不开脚。 狱卒明显犹豫了。 小小军户,倒是有钱。 须臾,狱卒咽了下口水,“你方才说什么?” 屠九便将银子收回去,同时扫了一眼幽深的走道,“还请牢头屈尊,附耳过来。” 狱卒听罢反而后退两步,眼睛在那捧银子和脚下来回,突然换了语气,“这钱你打哪儿捡的?” “你怎么!”“欸!” 屠九拦下身边人,将银子双手奉上,“牢头说的是,这钱许是哪只老鼠叼来的,正叫小人捡着了,烦请牢头拿去好好查查这银钱的来历。” 换了个说法,这钱便全进了狱卒的腰包。 狱卒宝贝似的收了银子,贴着胸膛藏好,从外面瞧不出一点痕迹,又四下里看了好几眼,没人过来,这才放了心。屠九几人静静等着,身后的几人尤其紧张,生怕狱卒收了钱不办事。 “我前些天上山看见一群猴子,原本还好好的,底下有只猴狲忽然挑衅大王,闹得那叫一个凶啊。” 屠九心里一松,眼睛一转,“哪只猴狲如此胆大包天?不知伤亡又是如何?” “自然是原先就与猴老大不对付的那只,”狱卒搓着自己手上的老茧,心情很好,“我瞧那猴老大伤得不轻,原本就病病歪歪的,这一打倒好,时至今日仍是下不来床。” 所以念一今日过来,是代主子审问陈休言。 “那他们为何起了冲突?”屠九垂眸,转瞬又问。 庾愔与谢元贞面和心不和,几乎是全军皆知的秘密,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忽然大打出手,不屑维持表面的平静? “祖祖辈辈积累的仇怨,”狱卒哼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屠九一眼,“如何轻描淡写就能抹杀得了?” 谢家与庾家也是世仇,庾荻能一笑泯恩仇,庾愔是个死性子,却是不会轻易原谅谢元贞。 不是平州战后,便是其他战后,庾愔与谢元贞相处越久,他们之间的矛盾势必会爆发。 “多谢牢头,”屠九想明白这一点,扫过狱卒手掌的厚茧,突然抬眸对上他,“敢问牢头尊姓大名?” 狱卒已将头转了回去,“姓陈。” 隔日清晨,狱卒满头大汗穿过主街,路上还撞了好些百姓,匆匆来到平州刺史府门前。 如今刺史府内有两位大人,一位白鹤轩,原先的平州刺史,一位则是如今的主事人谢元贞。 狱卒跑到刺史府门前停下来,再不喘气儿他就得断气了,缓过一阵他才迈上台阶,却被门口的府兵拦了下来—— “何事如此惊慌?” “属下要见大帅!” 府兵认得狱卒的衣服,听罢挥手,“待我进去通传一声——” “哎呀来不及了!”狱卒抓着他的手,脸上急出满脸褶子,“大牢有人越狱!” “什么!”府兵惊愕,也顾不得什么流程,引着狱卒往里走,“快随我进府去!” 狱卒一路奔命,以为消息还没走漏,等进了后院看到院中五花大绑的五人才明白,自己已经慢了一步。 谢元贞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地,今日他一袭白衣,比别人多了一件外衣,看着还比身边的念一单薄,正站在阶前审问那几人。 见到狱卒来的当时,几人都停了问话。 府兵见状立即拔刀,“方才竟有刺客?大帅可有受伤?” 后院与府门隔了一进院子,也难怪门口的府兵没听见动静,他心里害怕这位大帅找他们的麻烦,就想赶紧把自己摘出去。 这个府兵心里紧张,跟进来的狱卒也没好哪儿去,他挠头看向谢元贞,脸上挂着尴尬的笑。 “大帅果真神机妙算!” “这几人翻墙进来,欲刺杀大帅,所幸被我等拦下。”庾愔收刀上前,猜到狱卒来此所为何事,“你是来禀告他们越狱一事的?” ……,他们谎称有人自尽,哄我等进去查看便将我等击昏,”狱卒摸了摸后脑勺,皱眉低头,不敢看谢元贞,“小人一醒便赶紧过来禀告大帅,所幸大帅吉人天相,没叫这群宵小得逞!” “得了,连个人都看不住,”念一收了软剑,脸上尽是鄙夷,“平州刺史没给你们吃饱饭?” 此刻白鹤轩只怕还在他的前院书房打盹,以为万事大吉,可以垂衣拱手而治。 狱卒脚下一软,跪倒在地,“小人知罪!” “好了,”谢元贞负手往前走了两步,“其他人可还在牢中?” 这几人跑了还不算麻烦,关键是陈休言与尉迟炆,要是他们有任何问题,这才是意料之外的。昨日念一庾愔去大牢,一是为提审陈休言,引诱五人越狱,二则是为布防大牢。 按说这五人离开大牢的同时,谢元贞就该得知消息,但直到五人前来刺杀,大牢那边也没有音讯传来。 幸亏庾愔前来汇报军务,还没回校场,谢元贞眉头紧锁,必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在,”狱卒慌忙答道:“都还在!” “好,”谢元贞仍是不大放心,看了一眼念一,又对上跪着的狱卒,“那就快回去吧,别再掉以轻心。” “是!”狱卒惴惴不安地起身,指着身边的逃犯,“这几人要不要顺便让小人捎带回去?” 说完他还打了屠九一巴掌,“叫你们猖狂!” “自然,”念一话锋一转,大牢的防御不行,狱卒的功夫更差,他不放心,“不过还是我带着他们一道走,省得你半路上又被人打昏!” 这也是实话,狱卒不敢反驳,反而点头哈腰,“那便有劳将军!” 这一早上有惊无险,此前曝尸示众,原本谢元贞以为这五人会选择逃回铎州,只是不想他们贼心不死,地狱无门偏要来闯。 向来事者,难成而易败也①,好歹刺杀一事坐实,这五人的死罪已定,谢元贞也可借机彻查军中还有没有其他细作。 聊胜于无吧。 “庾愔,”接下来的事还要详谈,谢元贞回身见庾愔神情有些古怪,不由问:“怎么了?” 那狱卒跟在念一身后押送人犯回大牢,闻言脚下一顿,转头看了看谢元贞,庾愔挥手示意他走他的,却没跟着谢元贞回屋,而是正经盯着那狱卒的走位。 不对劲。 风起云涌,烈日当头,狱卒似乎已经察觉庾愔的戒备,袖子一滚,落下寒光,出手直冲念一而去! “小心!” 不是庾愔喊这一嗓子,狱卒几乎刺中念一后心,闪躲间狱卒顺势砍断绳索,五人挣脱,重新与之缠斗起来,方才畏畏缩缩的狱卒如鹰击长空,径直穿透包围圈,飞身往谢元贞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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