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揽住他:“难受么?喝碗醒酒汤。” 顾行秋突然闭上眸子,酥若无骨般靠上我的肩,良久后努力睁开双眼,侧头看着我,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没事,只是喝多了点。” 我轻轻扶着他,吩咐人端来醒酒汤,顾行秋突然紧握住我的手,手指冰凉却有力,且在微微颤栗着,似乎在这动作里传达着一种难以言说的依恋。 他勉强地睁开沉重的眼帘,目光柔和而迷离,努力稳定自己的呼吸,却又从中渗出一丝颤抖来: “我出去走走,醒醒酒。” 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 我不知为何有些不安,担忧地望着他,心中下涌起一股莫名的焦虑。 “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皱眉道。 他轻轻一笑,尽管笑容有些勉强,却依然温和如初,“放心,我只是去透透气,很快就会回来。” 我心下安稳了几分,点了点头,虽不放心,但也知道这人醉得厉害,殿里歌舞喧嚣,他又素不喜吵闹,此刻定然头昏脑胀,出去走走也好。 便从怀中取出一块绣有秋景的丝帕,轻轻放在他的手心。 “那你拿着这个,夜风若寒,擦一擦脸。” 他接过丝帕,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刺绣,深深看了我一眼。 然后缓缓站起身,身体微微摇晃,转身向外走去,步履略有蹒跚。 我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殿外的夜色中,少顷又觉得宴会无趣起来。 薛映萱不知何时上前来:“陛下。” 她一袭精致的宫装,衣摆流苏随风轻曳,举止优雅而端庄,轻盈地俯身,向我拜了拜。 我回过神来,柔了神色:“不必多礼。” 她抬头望我,柔声恭祝道:“陛下要安康喜乐,百年好合。” 她笑里还有些许涩意,我终究是有些愧对这个女子,便道:“抱歉。” “陛下不必心有愧疚,是映萱从前一厢情愿,如今陛下觅得良人,映萱也为陛下高兴。” “来日还请陛下和帝君为映萱掌掌眼,也为我觅得良缘。” 她轻笑道。 我也笑了,点头道:“好。” 只晏修没有回来。 这人修书一封,道边关事多,只等一个月后,再来入宫贺喜。 我有些遗憾难言,只觉美中不足,也不知这人怎么就捡着我大婚的时候忙了起来。 第二卷:不向花边拚一醉,花休共雨笑人痴
第51章 更笑巫山曲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下首皆是熙熙攘攘的宾客和簇拥的宫女太监,却还是没有看见顾行秋的身影。 我心头一紧,召来内侍,低声问:“帝君还没回来?” 那内侍一愣,随即俯身行礼,恭声回答道:“回陛下的话,未曾。” 我不禁蹙眉,再无心思留在喧嚣之中,悄然起身,轻声吩咐小覃子:“朕出去看看。” 这离御花园极近,想必那人应当是去了那儿。 月色如洗,银辉洒落曲径通幽,我没有让人跟着,只一人穿过排排修剪整齐的矮篱,踏上一条铺满细碎石子的小径。 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总觉得夜风轻拂,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丝醉人的酒意。 琼花亭就在前方,顾行秋常来这儿赏景,可眼下那处四处无人,唯远处潭里宫灯泛泛,分明冷清得紧。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转身一看,小覃子脸上带着焦急之色,显然是跑来的。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我行礼道:“陛下,帝君...帝君四处找您呢?” 我心松了松,挑眉道:“他在哪儿?” 小覃子停下来缓了缓,摇了摇头,努力平复着呼吸,有些脸红:“方才帝君身边的侍卫说帝君先行回房了,此时正在洞房等着您呢!陛下快些去吧!” 这人究竟在搞什么幺蛾子?况且......我又想起了方才他那醉样,也罢。 我快步穿过御花园,再无心欣赏这宁静美景。不一会儿,便到了大红的寝殿。 小覃子轻轻退了下去。 我迈步向前,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跳加速。房内有光,渗出了一些。 远处喧嚣闹不到这儿,还算安静。 顾行秋......他就在里面等着我。 我垂眸理了理一路而来被夜风吹皱的衣衫,轻轻上前,门吱呀一声轻响,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我站在门口,心跳得似乎更加厉害了,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一阵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甜腻腻的,弥漫了一屋子。好像是是瑞麟香还是其他的什么香,我并不知晓。 只借着朦胧的烛光,我一眼便看见一个盖着红盖头的身影端坐在龙榻之上,那一抹红色在光晕的映衬下显得尤为鲜艳夺目。 我心猛地一颤,瞪大了眸子。 顾行秋他...... 竟真的盖了红盖头,乖乖来房里等我了? 我缓缓走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里蔓延开来。指尖微微颤抖着,伸出手去。 正当指尖触及那冰凉的绸缎时,房里突然一片黑暗。 是蜡烛突然灭了。 眼前瞬间陷入一片漆黑,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觉一股寒意从身下传来,紧接着腹部一凉。 疼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我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摇晃。 所有的暧昧和温情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凉意。 我有些怔愣,目光下移,只见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正插在我下腹的位置。冰冷的金属触感和突如其来的痛楚让我几乎无法呼吸,匕首的刃口已经染上了几分鲜红的血痕。 我抓住刺进下腹的匕首,血液沿着匕首的边缘慢慢溢出,满手温暖的黏稠,似乎在沿着我的衣裳流淌。 我想出声,却发现声音被剧烈的痛楚堵在了喉咙里。 耳边似乎有风声掠过,我忍着痛意踉跄着向前几步,试图抓住那道身影,却只抓到了一把空空的衣摆。 双膝霎时一软,跪落在冰冷的地板上,血流得极快,我只能双手颤抖着捂住不断涌血的伤口。 那人一把扯下了红盖头,脚步声响起,随即身后有人缓缓点亮了红烛,片刻后那人缓缓走到我面前站定。 透过模糊的视线,我看见那人飘逸的衣摆,再往下,是一双黑色的长靴一角。 那人没有说话,轻轻弯下腰,从我的手指间缓缓地、缓缓地拔出那把沾血的匕首,举手投足间慢条斯理。 血瞬间流得更欢了,从我的指缝间汩汩涌出。 “你真的以为你能拥有一切?”他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你以为顾行秋会真心对你?我早说过,让你别太天真了。” 我闻言,轻轻一笑,干脆倚在了榻边,抬眸看着萧随。 一阵阵眩晕袭来,我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模糊,干脆狠狠按了一把腹部,剧烈的疼痛顿时让我冷汗直冒,瞬间清醒了点儿。 萧随手中的匕首反射着红烛的光,带着血迹,显得格外森寒,“萧珏,你不问问我为何会没死么?” 我强忍着痛意笑出了声:“有什么难猜的,顾行秋没有杀你。”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双眸子里慢慢盛满了无尽的恨意和不甘,正要抬脚朝我踩下来—— “如果你的脚不想要的话,尽管试试。”我似笑非笑,警告道。 萧随的脚停在半空不动了。 半晌他收脚怒骂:“你她妈在装什么?现在我弄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那你踩。” 我垂下头,一副任君采颉的模样。 萧随不敢。 我嗤笑一声。 萧随脸色铁青,显然被我戳中了痛处,紧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你很想死吧,萧珏,你自小喜欢的、放在心尖儿上的摄政王背叛了你。”他用尽力气挤出这句话,面色狰狞。 我点头,这次倒是承认了:“嗯,很想死。” 箫随这才满意了,却又想起来什么,不忿道:“父皇最宠的是我!若不是你在父皇面前搬弄是非,我母妃怎么会死?陈家怎么会被抄家!我本来该做太子!萧珏,你知道吗,这些年,我做梦都想把你踩在脚底下......” 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红烛的光芒渐渐黯淡,萧随的身影也开始模糊不清,我晃了晃头,努力保持着清醒: “神医圣手在未央宫,离这儿不远,顾行秋不会想让我现在就死,你去给我把他找来。” “哈哈哈......萧珏,你也有今天!你求我啊!” “护御司的人,就算是顾行秋也没手段全然控制。否则他不会让你来这儿拖住我,他去哪儿了?” “我凭什么告诉你!”萧随笑得开怀,“现在你为鱼肉任人宰割,赢家是我。” “那你也不过如此。”我淡淡道,“若我是你,便会现在了结了我。” “你什么意思?” 萧随看向四周有些戒备,惊诧道。 我深深蹙眉,不欲与之多言。 在诏狱里,我倒是应该废了他的。 “你少给我在这儿装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护御司今夜全被顾行秋谴了出去,文武百官尽数被顾行秋的人看住,眼下你孤立无援,谁还能来救你......” 我不动声色,趁着萧随说话的功夫,凝聚起体力,双手紧握成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萧随的喉咙狠狠打去。 萧随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在这种情形下还能发起反击,一时猝不及防。 他的喉咙发出了“呃”的一声哑音,双眼暴突,我另一只手趁机蛇行般绕到了他的持刀手腕,利用身体的全部重量猛然向下压去,意图夺下那把致命的匕首。 萧随吃痛之下,手中的力道一松,匕首终于脱离了他的掌握,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然而萧随的震惊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随即他勃然大怒,反手一拳向我面门击来。 我受了伤,体力有些不支,已经没有力气再次闪避。 却只听“砰”的一声,箫随头颈向后弹去,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我也倒在原地,蹙眉不语。
第52章 汴城蜡炬残 寝殿的大门被人猛地从外面踹开,一束束急促的脚步声随之传来。 紧接着,护御司冲了进来,迅速制服了萧随。 圣手紧随其后。 “属下护驾来迟。” 我有气无力地点头:“这次确实有点。” 也怪我。 本以为今夜是我的洞房花烛。 所幸我寝殿榻上有一处暗格,只要轻轻一按,便可直通护御司。 神医蹲在我面前,打开他的药箱,取出东西,开始为我处理伤口。 “要我躺上去吗?” 我下巴一抬,看着榻上,好奇问。 “不必,移动反而加重,陛下忍着点儿疼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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