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璨说得随意,萧栋原没放在心上,只当哄孩子似的应了句:“哦?璨弟说来听听。” “是前御史大夫…温燕燕遇害一事。”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皆变了脸色,裴玉戈下意识看向萧璨,似乎是没料到他会主动在萧栋面前挑明此事,心中登时紧张起来。 天子脸色也是沉了下来,显然听到温燕燕的名字让他感到不快。 “此事有何好提,朕已命大理寺追捕,想来总有一日能查清楚。” 萧璨脸上仍是带笑,但却非先前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沉下心进一步道:“御史台曾有旧例,冤而无告者,御史台可请天子之命,与大理寺、京兆府一同主理详查!” 字字铿锵,当不得半点玩笑。 而天子的脸色,此刻也已阴沉到了极致。 【作者有话说】 玉哥为了老婆甘愿自黑被挤兑,小璨为了老攻直接硬刚亲哥 萧栋:我是那个多余的呗?
第41章 默契 天子的目光立刻落到了裴玉戈身上。 毕竟他印象里的弟弟仍是孩子心性,未曾有一日认真接触过政务。即便是萧璨真有心找出杀害温燕燕的真凶,也断然想不出令三司共同审理的法子来。以萧璨的身份也犯不上这么拐弯抹角,惹急了也不过就是去给大理寺或是京兆府施压罢了。 而想出这等既合法理规矩、又能让御史台名正言顺插手此案的,只可能是官职权柄都不高的裴玉戈。 可天子只瞧着弟弟说道:“想来这等奇巧法子也是裴卿教你的。” 萧栋话中的‘也’字可不寻常,寻常人可能不会计较他人言语中一两个不起眼的字,但萧璨宇裴玉戈皆是心思缜密之人,即刻便听出了天子言外之意。 不过萧璨赶在裴玉戈揽责任前说道:“皇兄猜得不差。臣弟不懂御史台一应事务,可却见不得那起子官员惫懒,便找玉哥问了这法子。不过既然皇兄都说这法子奇巧,想来也是赞同的。” 萧栋被弟弟最后这句说得一愣,摇头无奈道:“朕哪句话赞同你了?” 萧璨道:“若这法子不可行,皇兄必然要说臣弟胡闹。可皇兄都猜出这法子是玉哥帮臣弟想的,必然觉得此法并非胡闹,既如此,可不就是赞同么?” “你啊,就是欺朕舍不得责备你!” 萧栋拉过弟弟的手,有些无奈地打了一下就算作是罚过了,倒是不曾对弟弟发一点脾气。不过这并不代表身为天子的他会将此事轻轻揭过。 “裴卿瞧着气色尚佳,想来近日在王府里调养得不错。” 裴玉戈恭敬回道:“幸得王爷照拂,臣的身子是好了不少。” “温卿遇害一事,前后也拖了几个月没个头绪,是该有个人主理此事。”萧栋目光最后落在了裴玉戈那张姣好的脸上,“依朕看,裴卿是最合适的人选。另外,御史台掌监察百官之职,方才那民女上京告状,想来也是因在家乡遭遇不公,朕稍后命人将这女子送去大理寺,之后查问,裴卿也一并接了罢。” “皇兄…” 萧璨心知这两件事都是得罪人的活计,他自己出马还好,若过了明路,由裴玉戈主理诸事,却未必是什么好事。只不过他此时开口,萧栋不动脑子也能知道他想说什么,当即就出言将他堵了回去。 “至于璨弟你……你有心为皇兄分忧,朕自是欣慰。朕已为了裴卿两桩案子,你这新上任的御史大夫也不能总是在外胡闹。符卿是朕为你挑选的能干之人,从明日起,你便常去府衙,让符卿同你细细讲一讲这御史台一应要务。过些时日,朕空下来了再来查问你的‘功课’做得如何。” “是,臣弟…一定尽力。” 萧栋已把话说死,萧璨总得兄长偏爱,也不能再违逆,只得应下。 “非是朕要逼你,只是如今…只剩下你我兄弟二人了。”见弟弟老实答应,萧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殊不知那几下牵动了未好的伤口。 萧璨强忍下伤处的痛,将头垂得更低道:“臣弟明白。” 萧栋也注意到了胞弟脸上的不自然,只是并未往受伤那方面想,毕竟萧璨衣上熏香混合着脂粉味,冲淡了他身上的药草味道。 “朕瞧你这脸色也实在不好,可是在别院胡闹太过了?” 抬头看裴玉戈脸色,见人虽因常年病着而脸上白了些,却少见病色,甚至比自己亲弟瞧着还精神些,不免有些疑惑。 “可找太医瞧过了?” 萧璨嘴角扯出一抹笑,轻摇头道:“让皇兄担忧了,不过是秋日蚊蝇多,这趟去别院带的人少了些,所以有几日夜不能寐罢了。” 本是个遮掩的借口,萧栋却抓准机会说道:“你身边是缺个体贴可心的人伺候了。裴卿虽是绝色姿容,可到底是正经侯府公子,体贴周到上总有不足。皇后给你选的人你可看过画像了?” “这几日馋别院汤池,耽搁了皇嫂的心意。只是听王府长史禀报,说名单上皆是官家千金,臣弟恐怕还没秋典仪教出来的侍女贴心,因此才将这选人一事拖了又拖。” 萧栋却不以为意。 “虽说都是官宦之女,到底也只是各州府那些微末小官家里选来的,有些家境甚至不如京中商户好,总归比公侯门第的贵女要谨慎温柔得多。左右都是小官家的女儿,你便随意挑个中意的,你是朕的亲弟弟,便是没有名分,配你也算她们的福气了。” 这话在裴玉戈听来着实刺耳了些,只是碍于说这话的人是天子,他反驳不得。目光不自觉移到萧璨身上,心中也在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皇兄想听实话么?” “自然。” “臣弟一个都不想要。”萧璨脸上写满了无奈,只听得他道,“自从几年前皇兄继位,朝中不少官员也不管臣弟年方几何,便一股脑送来貌美女子。其中不乏一些公侯贵胄,臣弟想着那些人于皇兄继位有功,又都是姑母在时的老臣,便哪个都不好拒绝,偏每一个都悄悄地送。便是臣弟日后打发了不少,这王府里也实在太热闹了些,故而臣弟一个都不想要。” 萧栋闻言,脸色有些阴沉。 他并非不知道这些事,只不过多数时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加制止。今日听了弟弟的‘真心话’,脸色少不得难看几分。 “你既心烦,为何不同朕讲?” “不瞒皇兄说。臣弟心知自己是个贪玩的性子,早些年也耐不下心来帮衬皇兄,又见皇兄登基之初日夜忙于朝政,实在不忍因自己的缘故令皇兄烦忧。而且皇兄知道,臣弟早些年可怕太师了,那时太师告诉臣弟皇兄如何辛苦,又教导臣弟不该叨扰皇兄,便一直瞒到今日皇兄问了才敢说的。” 说着说着,萧璨露出委屈的模样来。 他模样俊秀,又天生一张笑面,便是装出的一副委屈摸样,也颇惹人怜爱。就连知晓内情的裴玉戈都被萧璨那副可怜模样唬到了,更不用说本就疼爱弟弟的萧栋了。 一边是朝中倚重的重臣、一边是血脉相连的亲弟弟,天子神色凝重,难得沉默了良久。 末了,他长叹了口气道:“也罢。你既不喜,皇兄也便不勉强于你。你才弱冠之年,又以娶了正妃,子嗣上确实也不急。只是以后,若有人让你委屈了,你可不许再瞒皇兄了,咱们是兄弟,一切有朕为你做主。” 萧栋虽然于政事上乾纲独断了些,但对弟弟确是好得没话说。 兄弟俩又闲聊了几句,才有天子禁卫出言提醒说该是回宫的时辰了。 萧栋按住了要起身行礼的弟弟。 “行了,你明日还要去御史台学习打理公务,早些歇着便是。旁的人不选朕便不管了,只是那日献舞的女子……” 萧璨闻言立刻应道:“臣弟明白。既是当着宗亲的面那般坦言情意,臣弟收了也无妨。” “嗯,歇着吧。” “玉哥,替我送一送皇兄。” 迎送天子本就是臣子应做的,可教萧璨这么一说,却变成了裴玉戈这个‘弟媳’替他送兄长,重的是亲戚情分。虽仍是臣,可却是当众强调了裴玉戈雍王妃的身份。 话说到这个份上,萧栋便是再不喜裴玉戈,也得顾忌着弟弟的心意。 只是在到王府大门前,天子停下脚步,背对着裴玉戈提点了一句。 “明珠天真烂漫,朕最是看重这个弟弟。朕事事顺着他,不代表放任他身边的人撺掇他做什么事。裴卿…可记住了?” 萧栋这是在言语敲打裴玉戈,显然认定萧璨提及重查温燕燕之死和三司主理的法子皆是裴玉戈在背后撺掇的。 法子确实是裴玉戈的意思,所以他只是恭敬应道:“臣记下了。” “那便好,朕也愿意相信裴卿是个聪明人。既是这样,朕也便放心将两桩案子都交托到你手上,你可莫要让朕和明珠失望!” “臣自当不辱皇命。” “回宫罢,你也不必出门相送。” 因天子是微服前来,所以到府门口便没让裴玉戈再跟着出去。 “那臣代王爷…恭送皇兄。” 天子乘马车离去,裴玉戈叹了口气,身子有些发虚,好在随行的王府亲卫在旁扶了一把才没有摔倒。 “多谢。” 那侍卫忙低头道:“王妃客气了。” 裴玉戈折返回去时,正碰上萧璨披了件大氅往外迎自己。他虽体弱,此刻却比萧璨瞧着好些。伸手将大氅拢了拢,将萧璨人裹紧,难得开口替对方做了回主。 “外面风凉,陛下方才拍了你几下,我瞧着是牵扯到了伤处,先回房请余医正来瞧瞧再说。” 萧璨也不反驳,由着裴玉戈替他做主。 这番情景,倒是让才赶过来的左右长史面露诧异之色。 一行人回了萧璨主院内室,不多时王府大总管郭纵与余默一道来的。 雍王府的规矩向来没那么严苛,余默给萧璨把脉的时候,柯慈、师小南及后来到的郭纵便各自搬了个小凳在内室落座,亦不敢出言打断余默看诊。 余默掀开萧璨外袍查看,见敷着药的伤处未见血色,便安心了几分,方子也没有另开。只回身同掌管府内日常事务的郭纵道:“还是在别院的那副药方,早晚各吃一副,参片可以不再用了。” “余医正,爷这次伤得重,是否多补一补…” 余默瞥了郭纵一眼,挑眉道:“你是大夫我是大夫?” “呃…自然您是。” “你家王爷比你想得要结实得多,这阵子用些补血益气的药便够了。他这身子每日药加人参,你不怕他流鼻血?” 郭纵被怼得没话说,只无奈地赔笑了几声。 余默给萧璨把了脉,又来到了裴玉戈身边道:“伸手…另一只。” 三指在裴玉戈左右手脉上搭过,随后叹了口气道:“别院开的方子今日先别喝。我另开一副养神的给你,还有…他参片可以不再用了,你不行,每日一片不能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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