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只是宫中来人催促,不成想竟是天子微服亲临。 雍王府外未见任何异样,想来萧栋这趟出宫确实没想惊动太多人,只不过究竟为何而来,萧璨一时也把握不准。 裴玉戈站在旁边,他只注意到了白桥的小动作,可对方说话的声音太小,他站的那个位置根本听不清。不过很快,萧璨就走了过来,借着两人凑近时的亲昵举动压低声告知了他。 天子微服私访,且没有惊动任何人,为的恐怕不仅仅是来看看弟弟。 “我虽不愿你经常到皇兄跟前,可有些场合还是避不开的。” “这我明白,明珠不必为此懊恼。” “玉哥快帮我瞅瞅,我这脸上可有破绽?” “少些血色,不过应是不妨事。” 二人并肩而立挨得极近,说话时也是悄默声的,外人看去,只当是夫夫私语。 王府外毫无异样,但进了王府大门往主院走,左右皆是玄衣轻甲的武卫。虽未着禁军重甲,但他们个个精悍高壮、眸光炯炯有神,如何瞧不出是一等一的皇家禁卫。 长路尽头,一名略富态些的白面青年微躬着腰立在主院门外。见萧璨与裴玉戈并肩过来,远远得便屈身行礼,及至人近些了才出声道:“王爷回来得巧,陛下正巧微服出宫到王爷的府上,听说您回京了,便多坐了会儿等着您呢!” 萧璨只笑道:“皇兄倒是难得出宫…诶?皇兄是一个人来的?” 那公公只道:“陛下出宫不易,原是皇后娘娘想念出嫁前家中的点心,陛下爱重娘娘,又好几日不见王爷您,这才寻了个由头出来一趟。” 太师府的糕点说不上稀罕,便真是儿时怀念的味道,也完全可以差太师府送来、亦或是将那做点心的厨子召入宫来,何必劳动天子微服出访。 这等话无非是拿来搪塞人的,而萧璨素有纨绔之名,他对此只能是‘相信’。 “皇兄皇嫂青梅竹马,此等情深羡煞旁人啊!” “王爷说的是。陛下等久了,王爷和…王妃还是赶紧入内吧!” 那太监不再同萧璨多说什么,只催促二人进去,想来这也是天子授意的。 萧璨笑着辞了那太监,拉住裴玉戈的手,两人相携进去。 天子并非在屋内歇息,而是在院中小亭歇着,身侧侍奉的人不过,只有四名亲卫分守亭子四角,另有一年长的亲卫统领持刀护持在天子身后。 这原不是什么稀奇的光景,但亭外阶下还跪着一人,粗衣布裙。较刚来时身上干净了不少,正是那日萧璨从官道上劫回来的告状民妇,可她本不该出现在天子面前。 是她发现天子微服私访主动来的,还是萧栋听到了什么风声专程来提这女子的……萧璨心中闪过数个念头。 然而天子此刻已然注意到了他俩,出声唤道:“璨弟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开始互相心疼,下章让玉哥对靠谱又惹人爱的老婆狠狠动心。为爱鼓掌马上安排!
第40章 彼此牵念 萧璨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与裴玉戈一道过去。 至阶下方停下行礼道:“臣弟(臣)参见皇兄(陛下)。” “平身。”明明那民女就在二人身边,萧栋却恍若没看见似的,只示意弟弟坐到身边来。 裴玉戈没有跟过去,他站在了靠边的位置,目光紧盯着萧璨。离得远些或许还好,可若兄弟俩坐在一块,萧栋不可能闻不到弟弟身上异常的脂粉甜香,只需离近些仔细打量一番,便能看出萧璨略显苍白的脸色。 天子突然微服私访,说是心中淡定自若没半点担忧,那是假话。 “裴卿也别站着了,赐座。” “谢陛下。” 天子没说到他身边去,裴玉戈便自觉坐在远些的地方。 萧栋只瞧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放回到弟弟身上,调侃道:“你这是又去哪里胡闹了,眼下一圈乌青,瞧着便没精神……这脂粉味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早知瞒不过,但听到天子这般问的时候,藏在宽袖之下的拳头还是不由攥紧了些,只是勉强仍表现得颇为镇定。 萧璨依旧是平日没正形的模样,只摇头笑着回道:“脂粉香?皇兄怕是闻岔了!玉哥是侯府公子,素日衣上熏香,我这几日邀玉哥去别院小住,想来是日日在一起也跟着沾染上了。” “哦?裴卿?这香气…倒是独特,寻常男子甚少用这般浓烈的熏香才是。” 萧璨没给兄长逼问裴玉戈的机会,抢过话头便道:“皇兄也说了是寻常人!玉哥可不是寻常男子,单就这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便是世间罕有,只怕皇兄的后宫中也少有这样的绝色。既如此,玉哥身上的香自然不能与那些寻常公子一样,岂不是落了俗?” “朕只说了一句,瞅瞅你这护短的样子。唉,真是弟大不中留!”萧栋对裴玉戈不喜,一是因为他是温燕燕的弟子,二是因为萧璨执意求娶。不过见萧璨言语之中也没怎么对裴玉戈尊重,只当是弟弟年轻、一时贪恋美色,便不与臣子为难了。 这一番波折幸是被萧璨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 不待萧栋说什么,萧璨便主动瞅了眼阶下跪着的女子。在他们回王府前,那女子不知跪了多久,虽低着头,但仍能见脸颊上滑落的汗珠以及那略苍白的脸色。要知道如今中秋已过,白日里天冷得很,那凉亭外的砖石也渗着寒气,一个身子弱的女子在上面跪上一会儿,脸色必然不好。 “说起来,皇兄怎么今日有兴致出宫到臣弟府上,而且……这仆妇是哪里冲撞了皇兄?” 萧栋对于弟弟主动向着自己还算欣慰,只摇头道:“若是御前失仪,她又岂能安然跪在这儿。皇后说名单递到你府上,一直迟迟未有回信,朕又偶然听说,你从京郊带回来一女子,便趁着今日得空出宫,亲自来瞧瞧。” 萧璨听了,却立时冷了脸,略显不悦问道:“是谁在皇兄面前嚼舌根?臣弟瞧着,分明是挑拨皇兄与臣弟的兄弟情分!” “同安郡王昨日请旨进宫,告了…裴卿一状。说是他听闻你去了别院,一时好奇便过去拜访,谁知你的王妃派了弓箭手硬拦着不让他进去,还险些令人伤到他,闹着要朕主持公道呢~” 萧栋说得时候脸上带笑,语气也是半玩笑似的,显然是没怎么把萧兴泊私闯别院被驱赶当一回事。不过萧璨并没有掉以轻心,因为萧栋今日来了,便说明他还是信了萧兴泊的一部分话,才寻了个由头来到王府。 萧璨脸上难看,说不准是因为萧兴泊告他和王妃一状而生气,还是因为皇兄信了萧兴泊的鬼话而感到委屈。 “六叔倒是闲…皇兄真信他所说?” “说不上信不信。只是朕身为天子,一言一行皆需恪守公正公允,便是他胡说,朕也不能全然不闻不问。不过这女子竟真的在你府上,倒是朕没有料到。” “皇兄可盘问过她了?” 萧栋只要头道:“还未曾。你是朕的弟弟,朕总归是更信你的。” “臣弟知道皇兄最疼我了。此事是六叔有意讹传,人并非是臣弟抢来的,而是臣弟在京郊游玩,见有歹人追杀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民妇,这才将人救下,查问后得知她是上京告御状的。因为当时已近中秋,臣弟怕这事扰了宗亲夜宴的兴致,这才将人暂留王府,等近来事忙过了再将人送到皇兄跟前。只是一来二去,臣弟竟忘了,还是玉哥赶去别院提醒,臣弟这才回来,不成想皇兄先到臣弟府上了。” 萧栋瞅着弟弟,疑惑道:“方才你不是还说是你邀裴卿去别院小住,怎么这会儿又改口是裴卿去提醒你了?和皇兄也张口胡说?” 萧璨只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道:“哪有的事?!臣弟可没扯谎!今日秋凉,臣弟嫌京中住得烦闷,便想着去京郊打猎游玩。耽搁得日子久了,玉哥特地赶来提醒,说臣弟连御史台的府衙都不去,可苦了符中丞日日在御史台点头熬油的。只不过臣弟是夫,玉哥自然拗不过我,让我强留下住了几日。皇兄怎么竟帮着外人,苛责起臣弟来了!” 萧璨同兄长撒娇一贯是最有用的,可今日萧栋却一反常态,抬头看向了不远处安静坐着的裴玉戈,问道:“裴卿怎么说?” 裴玉戈最是清楚天子并不喜他,此时却跳过了弟弟看向自己。 而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便故意道:“回陛下,臣以为…王爷年纪虽轻,却也已是弱冠之年,并非孩童。平日免朝,已是陛下偏爱,不可再荒废政务,符中丞虽能干,可到底也无法越过王爷全权做主,总是该让王爷时不时去府衙坐镇,尽一尽职责才是。只是臣身份低微,去是去了,却未能将王爷劝回,还请陛下也说一说王爷才是。” 裴玉戈言辞中的分寸把握得很好,他也十分准确地拿捏住了萧栋的性子,短短几句,便将这件事变了个味儿。 在萧栋听来,裴玉戈此言虽也有些道理,但个别言辞却有些僭越了。 “裴卿虽是男子,但既已入王府为妃,便该知夫妻尊卑。璨弟年轻贪玩,你虽有敦促之责,方才的话却未免越了为妻为臣的本分。劝不好,是你能力不足,绝不能是朕的皇弟不听劝。” 见萧栋如自己所料染上怒意,裴玉戈敛了神色,起身请罪道:“是臣失言,陛下恕罪。” “罢了。你如今是璨弟心尖子上的人,朕若罚你,这小冤家必定要跟朕闹脾气。这一次,便只当做教训,不得再犯。” “臣定当铭记。” 裴玉戈垂首应了,却没再坐下。 萧璨扭头看了一眼,忍下心疼,面上强撑笑容,趁机嗔道:“皇兄先是听了六叔胡说,现下又同臣弟和玉哥置气,倒不见皇兄去罚那胡言乱语的人去!” “你啊…真是得理不饶人!总得容朕查问清楚才好有个定论!” “臣弟都说了,这民妇是来告状的,可不是臣弟胡闹,皇兄不信便亲自查问一番!” 萧栋原也有此意,不过不是在弟弟面前。萧璨此刻提了,他便顺势道:“既不是你心仪的女子,那朕回宫便将她带走,交人仔细查问清楚。若有冤屈,也必定会给她个公道!” 最后一句,是说给阶下跪着那女子听得。 “皇兄贤明。不过此刻还是先令她起身罢,臣弟这石板让风一吹凉得很,若把人冻坏了,岂不是坏了皇家的名声!” 萧栋颔首,自有侍卫过去将那女子搀扶带出院子。 “不过今日之事,虽是旁人误听误传,但到底是你做事欠了些周到,才教人寻了这机会栽赃。方才裴卿之言虽僭越,但依朕看也并非毫无道理,你是该收收心,为朕分忧了。” “皇兄说的是。臣弟还真有一件正事,今日说给皇兄听,也算臣弟这个新任御史大夫谏言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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