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官袍还没脱下,就看齐鸣神色慌张的推门进来,说:“二公子,圣上传您进宫。” 于是乎,郑郁的美梦没了! 问了齐鸣才发现不过是五更,刚过寅初不久,郑郁这才知道他在这个官员都睡懒觉的一天醒得有多早,偏偏身边还是那个他说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问理由的周渭新。 否则换了齐鸣,在他睁眼那一刻,就会絮叨上半个时辰为何二公子你醒这么早。 晨风潇潇,香炉云绕着红柱,殿内几位官员、林怀湘、林怀治都噤声,微垂眸不看德元帝。 “证词你们也听了,现在就说吧,我已命龙武军去拿人,这件事如何处理。”德元帝一脸怒气,他方才被刘千甫从陈仙言宫里叫出来,现在整个人还烦着呢! ---- 刘千甫:我让你门荫入仕,日后袭我的爵位,你还不愿意?
刘从祁:不愿意,我不想看到你。
第80章 紫宸 刘千甫率先出列,肃声道:“臣以为,赵晋得长公主威胁而污蔑他人,实在是情有可原。皇室权势滔天,他身为官吏怎能不怕,更何况还有李远谌、张书意蛊惑,所以才敢攀咬。” “刘相公的意思是长公主污蔑你?”袁纮冷笑,说,“你真没拿岐州那笔钱,赵晋在你手下当差的日子不算短吧。我看刘相公是睡晕了,才想出怎么一个理由。还请陛下动龙武军拿人,刘相公可知君子风尚不立危墙。” 刘千甫回道:“我并非如此,而是谢中庵、张书意、李远谌勾结仆固雷大肆贪污,被赵晋意外发现,难道这件事还不能将两人定罪。事关江山社稷,国库民生,我不能坐视不理,那笔钱我确实没拿,而是张书意做工部假账,补填上去的。” “可谢府搜出的名册却是真的,刘相又如何解释。”郑郁朝刘千甫问道,“且赵晋为何不迅速禀明圣上,反而求助你,莫不知天下子民皆归陛下。” 林怀治瞥向刘千甫,追问:“对呀,刘相公,为何赵晋不禀明皇帝陛下?金殿之上若有私心,可是会遭天雷狠劈,死无全尸,曝尸荒野的。” 刘千甫不知今日为何林怀治偏要插一句,与他往日的傻冷样完全不一样,只得答道:“臣绝无私心,天雷为证。” “刘相公真从不徇私吗?”郑郁看目光扫过刘千甫,继而是他身旁的林怀治。 两人在朝臣的喧声中快速对视,林怀治眼尾眸光示向刘千甫,郑郁眼波一转心领神会。 “我只说了,这笔钱我没拿,脏水泼的多,郑御史莫不是真信了。”刘千甫未觉出两人的交锋,马上驳道,“贪污之事他赵晋也是惊觉发现,他已是罪臣,入宫不便才告知于我。一片真心为社稷,郑御史怀疑我与他为一党?” 郑郁严肃回道:“自古以来朝廷中的党争就没断过,今日是你与我,明日也是我与他。”随后朝德元帝揖礼,说:“陛下,微臣以为,刘相公的话不可信,张尚书怎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实在令人怀疑。” 此时袁纮随郑郁的话,继续说:“刘相说的言辞恳切,可细想来也有许多错处,仆固雷贪污军饷成事实,还需跟这些人合流?兵权在陛下您的手中,他怎敢还有此胆贪污税钱?” “若是长公主授意参与呢?”林怀湘回了袁纮的话,同时观察着德元帝的表情。 在听到林嘉笙或许也有参与时,果然德元帝的眉头微微皱起来,眼神也瞬间闪过冷色。军士戍守边疆,朝廷官员却连军饷民税钱都要贪,如此,谁还会在前方卖命。 德元帝看着案上的信件,冷声道:“此事证据确凿,但朕还是想听个究竟。不必吵了,等人拿回来再说。” 众人明白德元帝生气也都不说话,郑郁在进宫时就见龙武军驰马出宫,可为什么到现在李远谌还没有抓到? 思虑时,有龙武卫士前来禀报:“启禀陛下,李远谌入阳昭长公主府。因长公主千金之躯,禁军不敢强闯,特来请陛下旨意。” 德元帝冷冷道:“朕要拿人,她还拦着了?”德元帝气的不行,眼神扫过殿内众人,朝郑郁说:“郑砚卿你去,将人从长公主府给朕押回来。” “陛下,郑御史......” “维之,你不愿意让郑卿去吗?”德元帝不耐烦的打断袁纮的话。 袁纮答道:“臣不敢。” 谁敢在此时去撞德元帝的怒,莫说是他,恐怕就连刘千甫都不敢。朝中官员,做到如今位置,谁不是前后几套面孔。 郑郁只能接下,说:“臣领旨。” 方才郑郁就在想为何李远谌还没来,原是入林嘉笙的府邸。龙武军虽奉圣命,可对这位长公主,却是不敢胡来强闯。 郑郁出宫持圣命前往林嘉笙住的宣阳坊,东方未白,长安城却已苏醒,春风露重还带着凉意。 宣阳坊外,龙武军手持着火把,照亮着这座帝都。 铁甲黑沉,威仪肃赫的站在阳昭长公主府外。严子善与骁卫大将军崔山庆一身甲胄神情严肃,站在飞檐重楼的公主府外,而他面对的则是持刀与之对视的公主府府兵。 马蹄声响起,郑郁翻身下马还没喘上气,就被严子善拉到一旁,说:“怎么是你来?” “相公们吵得不行,太子点出或许长公主会参与贪污。”郑郁吐出口气,说,“圣上让我前来缉拿李远谌交给刑部。” 严子善苦笑,抬颌示意郑郁看,嘲道:“长公主不许我们进去,围了一个多时辰。龙武军何时碰到过这样的场面,她说要见圣旨,缉拿李远谌,难!” 火光耀着偌大的府邸,郑郁说:“圣上口谕我已带来,再难也要做。” “张书意和李远谌贪污是真还是假?”崔山庆问道。 郑郁道:“刘仲山亲提,往来信件皆盖私印,还有赵晋、张书意、谢中庵亲信的证言,这件事是板上钉钉。” “今年可真是,什么鬼怪烂事都凑一起去了。”严子善小声说,“你去吧,有圣上口谕在,早点把人带走,我们也好回宫交差。” 郑郁点头,随即上前,不过几步就有校尉前来拦截,严子善即刻拔刀护住,郑郁肃声道:“下官监察御史郑郁,奉圣上口谕,协禁军及龙武军,缉拿罪臣李远谌,请长公主以社稷为先,缴送罪臣。” 那校尉知道郑郁带来了圣上口谕,慌忙入府禀报。 林嘉笙面色平静的坐在正堂之内,织云绣花裙衬得美艳无比,额间花钿在兵杀与火焰冲天的交织下愈发美丽。 “公主,圣上口谕已来,要不还是让我随他们走吧。”李远谌站在她身边知棋已败,实在无力回天。 林嘉笙不理李远谌的话,冷笑一声走到奉刀的木案边,抽出刀,美目端详着刀身,“这手段,我在六年前就见过了,还想来一遭?” “告诉府外那群酒囊饭袋,真敢攻进来,我明日就上书以谋反罪论让他们死无全尸。”林嘉笙转身对着那校尉怒道:“来的是郑砚卿又如何,就算是他父亲来,我也不怕,滚!” 林嘉笙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进了府外所有人的耳里,郑郁看着这朱门高瓦,思忖片刻后,说道:“圣上口谕,我怎敢虚传。诸位食天家俸禄,莫非不听圣命?一律放下武器,否则按谋逆罪论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1]。这话一出,府兵都有些犹豫,互相对望,郑郁见此,喝道:“谁敢不从?!带兵,拿人!” 崔山庆担忧:“那长公主怎么办?真要烈起来,出了事你我可都担不起。” “长公主深明大义,绝不会包庇罪臣。”郑郁明白林嘉笙只是在对抗德元帝,不是在担心李远谌的事。 就像当年,禁军从长公主府强行带走仆固朔一样。 随后带着严子善走进长公主府,若有府兵上前,严子善持刀将其喝开。天子令已下,这些校尉府兵可以不听林嘉笙的,可却不敢不听德元帝,谋逆之罪扣上,谁家不得脱层皮。 火光依稀中,林嘉笙提刀带着李远谌走出正厅,见到郑郁一行人后,嘲笑:“你胆子不小敢硬闯。我说的什么你忘了,带着这些废物,给我滚!” “参见阳昭长公主。” 林嘉笙并不答话,身后的李远谌轻拉了她的衣袖,表情尽是为难,林嘉笙愤力拂开。 “公主,臣等也是奉命行事,望公主通融,让崔将军带走李御史交由刑部。”郑郁长揖一礼。 林嘉笙将刀丢给侍从,走至郑郁面前,无人敢拦,她冷眼凝视着郑郁,朱唇轻启:“带走?什么罪?” 郑郁还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平静答道:“贪污军饷。” 林嘉笙默声良久也没叫郑郁起来,郑郁正想说下一句时,突然间严子善稍推了他一把,挡在身前。接着一清脆响亮的声音激在安静的庭院中,龙武军顿时沸声。 郑郁眼中恐色突现骤抬头,却见严子善左脸印着五指印。而那响声则是林嘉笙打过来的耳光,方才若不是严子善推他,那巴掌就会落在郑郁脸上。 “都给我闭嘴!”严子善持刀单膝跪地,说,“微臣请公主息怒,若臣等有冒犯公主之处,还请公主在圣命完后,治臣一个大不敬之罪。” 崔山庆看严子善被打,面上怒气收不住,站至林嘉笙面前,说:“公主切勿任性,此乃圣命,非臣能改。” “公主,百姓供养皇室,以求恩赐庇护。税钱不充国库,何有来日江河充盈,百姓救急命钱。”郑郁再次揖礼,态度严肃,“此次贪污之案,是圣上要求明察,不放任何官吏。李御史之事尚可转圜,还请公主体谅。” 林嘉笙神情淡漠,冷冷道:“我要是不体谅呢?”随后垂眸凝视跪下的严子善,说:“你叫什么名?” 严子善答道:“臣姓严双名子善字连慈,龙武军左郎将。” 郑郁平着气站好,只觉这真是个累人活,德元帝怎么就让他来了,平复好怒情微笑道:“公主气质高雅,包容万象。必不会违逆圣旨。” 林嘉笙横眉冷哼一声,摆明是不想让人带走李远谌。 东方既白,晨光泄露,众人僵持之际,府外有内侍高呼。 “太子殿下驾到——” 林怀湘快步进来,先朝林嘉笙见礼,又平了众人的礼,后道:“姑母,父亲请您进宫。” 圣命又来,林嘉笙身心有些疲惫,问道:“那他呢?” “李御史会交由刑部审查。”林怀湘做出请的姿势,再度开口:“姑母,请!” 当朝太子亲请,林嘉笙再是任性也不得不放人,对林怀湘说:“会死吗?” 林怀湘答道:“按律法处置。” 紫宸殿中,德元帝朝林嘉笙吼道:“嘉笙,七十八万!七十八万啊!华州一年税钱也不过......”德元帝想说多少钱,但记不清,便双指向郑郁,郑郁得意后,回道:“七十九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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