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怀治听到郑郁说“我们”二字,表情显露了几分悦色。 郑郁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接着说:“工部账册是没问题,但却有长公主府周边修葺,要工部出力,户部出钱的结果。由此长公主手里怕是过了许多钱,那她就不会想让这份带有她贪污的名册落到圣案上。” 林怀治轻轻道:“等她来找我们?” 朝中刘千甫势大,上下敛财,要是这次不能好好清理,那贪污之风只会愈发严重。 郑郁笑道:“不尽然,我想她们会先出手。” 林怀治沉吟不语,而后大悟:“赵晋。” 茶满了,郑郁朝林怀治点头。 税案查了这么久,林嘉笙那边一直没有动静,那就是在等。等一个契机,一个能反赵晋的契机。 接下来数日,德元帝如猛虎出山,将张忠石出任平卢节度使的敕旨布发全国。听大理石与刑部汇报了谢中庵的死讯与仆固雷贪污军饷的事情,气急之下,谢中庵剥夺一切名誉,亲族贬官,剥去紫金朝服贬为庶人。 仆固雷因诛杀朝廷命官,贪污军饷,贬为冈州刺史。 德元帝用了袁纮和严明楼、徐子谅、刑部侍郎曲炜等人的建议,敕郑厚礼接平卢节度使,其子郑岸任平卢都知兵马使,不日入朝觐见。 朝堂上下一切就如王台鹤说的那样,刚刚好。 狱中的姚同也因林怀治的话,刑卫不敢上刑,对外称姚同重伤不省人事。 鸟雀轻啼,桃李花粉。长公主府的曲亭之内,婢女捧着香炉立在亭内。 香气云绕间,林嘉笙正与李远谌对弈。 两人旁边的张书意煮好茶递给赵晋,说道:“雷州远在千里之外,地处贫瘠,车马劳顿,不知令堂身体可能承受长途劳累?” 赵晋接过茶,答道:“家母身子不佳,应不会随下官去往雷州。” “岭南路远,赵老夫人不去,那你可有命走到?”林嘉笙落下一子笑着说。 话语轻声,赵晋放了茶盏,朝林嘉笙俯跪,面色紧张:“下官愚笨,请长公主明示。” “你怎么会笨呢,我今日找你来,你真不明白?”林嘉笙侧头淡笑着看他,并没有让他起来。 明白能活,不明白她与刘千甫都会杀此人,历任官员意外死于途中的可太多。 比如押赴回京的宋昂。 赵晋冒着汗,心里想着林嘉笙的话。 亏得张书意接了话,说:“苗安已死,而杀人的虽是平卢节度副使,但圣上知道后,还是将两人一同斩首,以安朝心。仆固雷的心思昭然若揭,再说这卢龙节度使已让张忠石上任,命郑厚礼接平卢节度使。这下子户部是洗干净了,可岐州那笔钱还没有,他让你与苗安背下所有事情,可却在此时对苗安的事不管不顾,岭南路远他想做什么就是什么,更何况,太晋,科举之案你得罪的可是长安城里的多数权贵,你一走了之之后,还能回来吗?你的老母在长安会不会受人所指。” 赵晋微抬头,震惊地看着亭内的三人。林嘉笙轻笑:“你帮我,我就救你,刘仲山倒台总比你客死异乡好。” ---- 1、出自荀子《性恶》。
第78章 猜测 夕阳风下,云霞舒卷。严子善着着锦蓝袍向王府书房快步走去,身后侍女十娘呼道:“长公子,殿下不在书房!” 严子善停步,烦躁道:“你不早说,人在哪?” 十娘气吁吁地追上来,“浴房。” 眼看又要倒腾回去,严子善嫌弃道:“大白天洗什么澡!死讲究!” 而被骂“死讲究”的林怀治穿着长膝纱裤,刚洗了澡从屏风后出来,脸被池水熏的绯红,正拿着绸布擦发。 池水潮热有些闷,他出来透口气。侍女都在外间候着,他也就未穿上衣。 这时门被严子善推开,十娘停在外间候着。他走进来看到林怀治打着赤膊后,说:“你怎么没穿衣服?” “你洗完澡也不穿。”林怀治看严子善来,也觉不便,便转身去穿衣。 严子善忽惊道:“哎!衡君等等!” “何事?”林怀治不明所以,却没停步。 “不是......不,我说,你背后谁抓的!”严子善看到林怀治转身,简直语无伦次。 林怀治停步,还细细擦着胸前的湿发,说:“什么?” 严子善叹口气急忙把林怀治请到镜前,背朝立地琉璃穿衣镜,怒目道:“你自己看,你打哪儿混回来啊!” 震惊之语还在耳边回旋,林怀治不解地看向镜中。 只见轮廓极其完美的肩背上,有着数道抓痕,红印交错,在无暇光滑的肌肤上格外醒目。 严子善看林怀治这样,已猜出二十分,于是伸手撩开他左胸前的长发。 他暗道了声:好家伙!又是片红痕暧昧,肩上还有牙印。 严子善满脸震惊:“谁......谁干的?” 林怀治伸出一指拨开严子善的手,无视他的惊恐、好奇。面无表情的进屏风后穿衣。 人走后,严子善才回神跟在林怀治身后,一脸焦躁地问:“莫非你打算瞒着我?你身上这样子也就最近两天的事吧!谁啊?!” 林怀治不答,拿了衣架上的单衣准备穿上,严子善立马发挥要想得到消息就得伺候好人的想法,于是殷勤拿过衣服为林怀治穿上。 穿好后,林怀治看他一眼去了外间榻上坐下。 “你真不跟我说?”严子善狂怒又着急,开始在林怀治面前踱步,“我说呢!我说近日听闻东市有话本传出,有本《云云传》写的贼好,书生白六郎不会是你吧?” 林怀治终于开口:“那家书肆?” “你甭管。”严子善知道林怀治肯定是想让禁军给抄了,随即坐在林怀治对面,朝他说,“你府上那些我都认识,就没几个合你喜好的。不过与你春风一度的那位小娘子,手劲也太大了吧。” 林怀治答道:“不是娘子。” “什么?!不是娘子?!”严子善重复一遍话后表情极为精彩,又问:“是男人?” 林怀治看着他微点头承认,严子善深吸口气,下意识的双手交叠捂胸,说:“你什么时候喜好男风的!” “你为何做这姿势?”林怀治十分无语且有点烦躁。 严子善吞了下口水,似是为难:“我今日来时,是不是该少穿点。” 林怀治:“............” “不过我俩交好这么多年,其实你要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怨你的。”严子善一副誓为好兄弟献身的样子。 林怀治嗤笑:“连慈,其实刘仲山都比你清雅俊秀。” 严子善松手,惊惧道:“春风玉郎该不会是他吧?” 越说越偏,越荒唐,林怀治青筋狂跳,冷漠道:“不是,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帮你。” “我当然不喜欢,谁祖上那么倒霉喜欢他!”严子善搓着肩膀驱寒,却又不得不肯定:“不过他年少时确实也是位美玉郎君,那你是......跟谁睡一起了?” 话又绕回来了,林怀治沉默不语。他与郑郁的事要告诉了严子善,那他下次与袁亭宜一起胡扯长安趣事时,说不定就能将这事扯出去。 而这袁亭宜知道,那刘从祁也会知道。 之后说不定全长安都会知道,此事虽真。可郑郁未接受他的心意,不可乱传。 “你不会是霸王硬上弓吧?”严子善看林怀治不做声,就小心问。 林怀治有些抓狂,不耐答道:“不是。” 严子善说:“你喜欢他?” 林怀治不容置疑:“喜欢。” 语言十分肯定,严子善笑了笑,又问:“那他可喜欢你?” 林怀治听后,垂眸默不作声。 幸得严子善是饱览多年话本的人,几下就猜出两人事情,调笑道:“衡君,你该不会是被玩弄了吧?” 林怀治抬眼看他,眸似寒潭。严子善对上这目光可不怕,叹道:“不过看你这样,你怕是甘之如饴。哎!只盼你在大事上能够清醒。” 相识多年,林怀治听出话中意思,他道:“我非圣人,有欲有求。真遇大事,我决不会辜负你。” 得到肯定的回答,严子善也就放心了,随即笑道:“那这人到底是谁?你总得跟我说声吧,不然哪日禁军抄家的时候,抄了他怎么办?你不愿意说也没事,我说名,你点头就行。” “程知文?不过知文这会儿估摸着都到永州了。” “李远谌?咳咳,说错了!” “苏酬恩?” “徐球?” “光禄寺少卿?” 最后严子善劈里啪啦说了一堆人,就连袁亭宜都说出来,可就是不见林怀治点头,最后无奈:“这人我认识吗?” 林怀治道:“认识。” “那会是谁?”严子善记得幼年时,就听林怀治说过,他喜欢温柔贤淑、雍容闲雅的人,这些人都是啊! 难不成真是刘千甫? 他脑海中也现过郑郁,可依照林怀治的性子,真喜欢郑郁。两人至少三年前就会在一起,何必等到现在。且以前的林怀治总是避着郑郁,因此他毫无疑问的将郑郁除掉。 林怀治最终拗不过严子善,说:“等他接受我的心意,我就告诉你。” 这次是严子善抓狂了,半天没问出来,追问:“那他要是一直不接受呢?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能把人憋死。” “一年。”林怀治说,“一年以后,无论他是否接受,我都告诉你。” 这事要是不给个回复,严子善能一直纠结下去。 “那就听你的。”严子善随后才收了玩笑,正色道:“今日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申正时,张书意私约了赵晋去阳昭长公主府,密谈许久。” “那就是上钩了。”林怀治轻松道。 严子善道:“你真能确定张书意能说动赵晋去告刘仲山贪污?” 林怀治解释:“张书意因刘仲山诬陷而被罢相,就算留于长安,日后难保不会被继续清理。而赵晋背下了刘仲山做的所有,又吞下科举泄题一事,已被京中权贵所不容。苗安已出事,那他赵晋又如何能独善其身,依刘仲山的处事,赵晋赴任途中便会病逝。” “这位的心思你猜的还真透。”严子善听得分析,没咋跟上他的心思,转念道:“不过,张书意这么做,那笔钱怎么处理?” 昨日林怀治与郑郁已对京中局势条例分析,他念起郑郁的话,道:“长公主会与张书意一起,将她头上的钱全部推给刘仲山。” 林嘉笙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保下张书意,除非这张书意能解决她的燃眉之急。而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岐州税案。而张书意被刘千甫诬陷罢相,怎会善罢甘休,有了王台鹤在其中稍通融,这两人知道刘仲山的事并不难。 严子善问道;“阳昭长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管刘仲山有没有贪污,这事她已经是躲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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