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治拍拍身上的灰,平淡道:“来叫你起夜。” 严子善:“......” 他懒得跟林怀治这个张嘴就胡来的人说话,端详过两人衣着后,肯定问道:“你们去查谢府了,怎么样?” “看样子你也知道谢中庵的死有异。”郑郁在屋檐上跑来跳去早累了,头也有点晕沉。 他与严子善素来不拘小节,不等相邀,就在榻上坐下休息。 林怀治与严子善多年相识,来他卧房跟自己家一样。也不虚礼,在郑郁身边坐下。 严子善并不计较这些,给两人倒了茶,坐下后说:“箫宽那张死人脸能做什么表情,见到谢中庵时都愣了下,内里定是有古怪的。” 郑郁和林怀治同频地看他一眼,随后轻微点头,很显然他们不想说话。 严子善:“......” 他总感觉这两人坐在一起的样子有些古怪,且嘴上像抹了胭脂一样红润,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俩大男人还会抹胭脂。 索性他也懒得问,毕竟问了林怀治也不会有答案,只道:“那查出什么没有?” 林怀治捧着茶不说话,郑郁半天不见林怀治出声,就只好自己上了,回道:“谢中庵书房有受贿名册,内里牵着不少官员,再者发现一枚金珠,你看是那卫。” 郑郁将印了豹头的金珠递给严子善,严子善接过后,在光下看了许久,漫不经心道:“军器监的东西都差不多,但这枚金珠应是豹骑,豹头镀金者,左右骁卫大将军。” 郑郁眉心一扬:意思是没了?严子善态度诚恳:“没了。” “左右骁卫大将军,两人。”林怀治放下茶盏开口,神情复杂,“左骁卫大将军崔山庆,右骁卫大将军则是河西节度使、平阳郡王王光林。” “崔将军的仪刀金珠怎么会掉在谢府?”严子善蹭的起身,一脸烦躁的房里踱步,深思道:“可平阳郡王也不能一下子从齐州来这儿啊!他自前年洪济城破吐蕃后中了风,就在挂了齐州都督名在养病,今年入京都是他儿子来,怎么可能来长安。” “万一是掩人耳目呢。”郑郁看向严子善说。 严子善停步问他:“掩谁?” 郑郁沉吟片刻,答道:“这人并未拿走名册,那说明这本名册很大可能已经被掉包,不可信,那这枚金珠又如何能信。” 受贿的名册都被没被拿走,那这名册的可信度就很低了。严子善回身坐下,沉重道:“那这人与杀谢中庵的会是同一人吗?” 林怀治严肃道:“极有可能。” “谢中庵死,账是过了他的手。”郑郁说,“这笔钱流入长安而不见,疑似高官分其,内里蛀虫恐怕多得很。” 严子善叹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郑郁没有接话,林怀治带他来严子善这,不是单纯的落宿求证问金珠,而是要与严子善商议接下来的事情。而林怀治道:“等宋昂来。” 事还是在宋昂身上,严子善明白点头不再问,后对二人说:“那你俩今夜先在我这儿将就下,等坊门开了再走。” “睡哪儿?”这是郑郁最关心的问题。 严子善皱眉,思虑须臾,讪笑:“现在去让侍从带你俩去客房,我爹明日肯定就知道你俩夜探谢府的事,要不我们仨挤一挤吧。现在离开坊也就两三个时辰。” 郑郁:“......” 林怀治:“............” 不是他说假,而是客房并不在他的院子里。若想去客房歇息,那就要出了院门,绕到前厅去,他的院子里又没有柴房什么的。当然他不可能让这两人睡柴房,思来想去就只能三人一起挤挤。 “哎呀!你俩什么意思,不乐意?”严子善看两人表情惊愕,傻愣愣的样子,便一副豁出老命,咬牙道:“大不了衡君你睡床,我和砚卿睡榻。” 来者是客,他想林怀治或许不愿跟人睡一起,索性提出他与郑郁睡榻。 郑郁吸口气,无奈道:“不用,我睡地上就行。” “多谢。”林怀治说,“但你睡相不雅,今日我与郑砚卿已疲累,他与我同床即可。” 还没等郑郁反驳,严子善就迅速答应:“那行,你俩睡床。” 反正林怀治不嫌弃,并且答应就行,且对严子善而言一个人睡确实很爽,他也不习惯与人同睡。 ----
第72章 安寝 郑郁:“!!!” 他好像还没答应! 林怀治进去了内卧传来开柜合柜的声音,郑郁还坐在榻上,表情极为精彩,片刻后朝严子善说:“要不你跟他一起睡吧。” 不是他不想,而是今夜在谢府那个吻让本来忘了这件事,但如今要同床共枕,实在是让他想入非非。他一直未问那日船上的事,反正两人都是爽快了,又何必拘泥于那几句问话。 事情过了就是过了,郑郁虽留念但却不愿意问。 他有些害怕,若是把窗户纸捅破,林怀治还会如此对待自己吗?索性不说也不问,在他眼里亲两下又不会少什么。 “才不要,他睡觉一板一眼跟死鱼一样。”严子善手作掌对郑郁小声抱怨,“幼时我俩偶歇宫中,在一张床上睡过几次。他不许我说话,不许我乱动,鬼才想跟他睡一张床。” 严子善未去龙武军前曾为林怀治的伴读,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感情还是深的。 少年郎的心性总是存在岁月里,郑郁不想林怀治和严子善还有这么好的时候,便揶揄他:“那你听了吗?” 严子善眼白一翻,恨恨道:“不听他会踢人下床,所以我不去,你去。” 被踢下床?郑郁想起回长安的那些夜里,他也会一直动来动去,那时候林怀治居然能忍住没朝他动手。 人坐在原地没动,严子善以为郑郁怕,就开始哄骗:“他应该不会对你这样,我觉得他应该只是单纯的看不惯我。” 郑郁:“......” “知道就好。” 林怀治的声音从屏风后响起,语言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严子善转头怒道:“你怎么偷听!” “你声音很大。”林怀治抱着被子慢悠悠的从屏风后出来,神情冷漠。 郑郁被夹在两人中间,也不知说什么,惯性地喝了口茶。严子善打了个哈欠:“你俩不困啊,要不是你俩来吵我,我早睡了。” 哈欠还没打完,严子善就被林怀治手里的被子盖了一脸。郑郁还想说什么时,也被林怀治冷着脸夺了杯子,拉着人进了内室。 内卧简洁,床边案上摆着不少兵书、话本以及严子善本人的刀。 床被林怀治简单铺了下,像是换了新的床被。郑郁看林怀治熟练自然地脱衣服,他也深吸口气,反正早在一张床上睡过了,这下又没什么。 随即也就宽了外袍,把名册和金珠藏在衣服里,身着单衣睡下。 郑郁头刚沾上枕头,就听门外起了拍门声。 “大哥,开门!” “喵——” 屋内的严子善才搬走案铺好衾被睡下,梦被搅散,他吼道:“老三,你做什么!” 敲门声又响了两下,少年说:“大哥,是二白不见大黑不睡觉,一直吵我。” 郑郁躺在床上本快睡着,忽听人来,念着称谓,想着这应是严子善的三弟,严子义。 严子善十分无奈怅然地望着房顶不说话,敲门声继而响起,“大哥,你开门啊!” “敲敲敲!你咋不去敲老爷子的门。”严子善闭眼深吸口气,气冲冲的下榻,将门开了一隙。 严子义怀里抱着只玉面狸猫,满脸不解:“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有事在这儿说。”严子善扒住门,再开大点就能看见他铺在榻上的被子。 床上,郑郁睡在里侧平躺望着床幔。他侧头看了眼,发现林怀治也没睡。 严家两兄弟叽喳的闹声还在继续,郑郁小心翻了个身注视林怀治。 他有些不习惯严子善的床,好硬! “在想什么?”林怀治察觉动静侧头看他,声音压得低。 “在想谁要引我们上钩。”郑郁手压着被子,目光落在林怀治脸上,说,“凶手故意引我们发现谢中庵的尸体,又有人在我们之前拿走了真名册,究竟做何。” 杏园怎么可能是藏尸地,这一切不过是想将那工部残页送到他们面前罢了。可这人能在无声无息中杀了谢中庵,还算好他们去的时辰,计策可谓是滴水不漏。 林怀治垂眸想了片刻,答道:“要么是他不小心留下,要么是故意的。且这次查贪污,不止你我,还有王瑶光。” 想起王台鹤,郑郁认真道:“若今日查到这枚金珠的是王瑶光,他定会认为是崔山庆留下,并将此名册递交圣上,届时上面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林怀治朝后靠了靠,也侧过身躺着看他,呼吸交缠在一起。 “我与连慈的马术是崔将军亲授。”林怀治说,“其实我并不信,他会与谢中庵搅和在一起。” 门口声音没停,郑郁一思索起来,手就不带停,食指绕着胸前的发丝转,肃声道:“既如此,这人是故意的,他潜进谢府换了名册,真的就在他手里,那他想要什么?” “他会来找我们。”林怀治一脸严肃,说,“这是他的条件,他既然故意让我们发现谢中庵的尸体和书架下的金珠,那他手里那份真的名册就必定能够交换他想要的。” 事情越扒越深,郑郁皱眉,发丝也缠在食指上停住,“多久?” 暗淡的烛光从床幔处射进来,照在面前人俊美的脸上。 郑郁骨节如玉的指上绕着一圈圈的黑发,与白玉似的肌肤有着鲜明的对比。视线上移,清俊秀美的眉宇间存着淡淡的忧愁,黑亮的双眸因思事有些许晃神,浅透明净的眸光像极了雪水消融时,流经万里平原的样子,红唇轻抿重了人的愁。 枕席之间,林怀治嗓音有些沙:“宋昂来京前,这人定会来找你。” 郑郁长吁口气,往被子里缩了下,盖好:“那还得等他现身。” “不会太久。”林怀治眼神柔和地看着郑郁,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睡吧,不管明日到来前会发生何事,我都与你在。” 这句话在郑郁心里掀起海浪,他总觉离林怀治很近,肌肤相亲。可真要问,他又不敢开口,怕开口打破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柔。 发丝停在手上,他看林怀治闭上眼,便也不问。他倦了,听着外面闹声消停,渐渐睡去。 严子善扒着门跟严子义聊了许久,最后一脚将他踢走,让他滚回去睡觉。 而严子义则不明白,为什么平时都会让他进屋的大哥,今夜扯了许久就是不让他进去。 这屋里肯定有猫腻,于是揉了揉猫儿顺滑的毛离开。 夜风卷起轻纱,幽静无人的廊下。 王台鹤提了壶酒递给身旁的男子,微怒:“你胆子也太大了,若是事情不按你想的走,咱们可就是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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