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郁隐去了今日袁纮的猜测,岐州税钱空掉的五十万,对国库来说不过是笔小数目。可要是林嘉笙也参与了这钱的分案,那现在并不是说出的好时机,凡事将求证据。 “明日工部账册真有问题,可先提工部侍郎。”林怀治说,“张书意改任工部尚书,你可知道?” 郑郁想你爹稍微做点什么决定,官场一夜之间谁不知道?但看林怀治此刻表情冷淡,眉目间颇有点乖巧的意思,便假意茫然道:“任工部尚书?没外贬出京?” “没有。”林怀治看向郑郁,欲言又止,思忖许久最后说了句,“春夜寒重,你只穿这么些?” 时下已是三月,虽是春日,可天气早已暖和。 郑郁穿的不过是依天气而来的单衣,现在去长安城里随便扒一户人家,当家郎君穿的也是如他这般的衣服。 他实在不懂林怀治哪里来的这句话,笑道:“难道不符规矩身份?”随后觉得林怀治这话好似透着关切人的意味,认真问:“你在关心我?” 林怀治隐在夜色中的双眸闪了下,漫不经心道:“你在王府穿龙袍我也不知道,何来的不符。只是看你衣衫不整有失礼节。” 郑郁:“......” 听得林怀治的闲语,郑郁当真垂眼看了下,明明没有林怀治说的那样,这小子在乱说什么? 他心想穿龙袍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林怀治都能风轻云淡的说出来,心想你是不是在家经常穿啊! 更夫的锣声从静夜中响起,郑郁哂笑:“殿下所言,下官不敢苟同。不知哪位官员安寝是穿朝服,若殿下真觉我有失礼节,尽可参奏。” 郑郁想你去啊!你去参我啊! 参我晚上在家睡觉穿的衣衫不整,失官员礼节。你这折子递上去那一刻,恐怕你爹就得怀疑你林怀治夜闯官员府邸是什么罪了,什么意图了! “参你?”林怀治淡笑了下,郑郁瞬间觉得这笑不简单,扯过被子盖住下身,警惕地看着他,但却只见林怀治肯定地说:“好啊!” ---- 作者:全场的消费由刘二公子买单!尖叫声!
其实上次去平康坊听曲及任何有袁亭宜存在的花钱场合,都是刘从祁结账。
第67章 艳羡 郑郁:“!!!!!!” 林怀治起身拿过衣架上的外袍,扔给郑郁。床上的郑郁瞬间被外袍盖了满脸,他还没从震惊反应过来,就听见林怀治的脚步声已挑起帐幔出了内室,“过来,磨墨。” 大半夜不走,林怀治这是闹哪出啊! 可郑郁看人走了,也只得起身穿好衣服踏着木屐,绕了帐幔屏风出来,看林怀治坐在书案前。 郑郁看林怀治这架势,不太确定地说:“你不会是想让我给你研磨,在我家写你要参我的折子吧?” 林怀治饶有兴致地看向他,点头。 屋内静谧许久,郑郁一抬眉梢:“天子居所,没有王法了?” “方才是你说的,让我参你。”林怀治说,“作为上司自然得满足下属的诉求。” 郑郁沉了脸,没觉得林怀治在满足他的诉求,方才不过是他随口胡诌的而已。 书案前的林怀治看郑郁表情在夜色中变来变去,觉得十分有趣,嗤笑:“怕了?” 要说别人对郑郁使激将法,郑郁是决不会搭理的,但那人如果是林怀治,郑郁就会死磕到底证明自己。 “谁怕了?”郑郁剜了林怀治一眼,动作虽服气,可嘴里并不服输。 慢吞吞的来到林怀治身边坐下,郑郁镇好纸,从书案上取来砚台和墨锭,从水盂中舀了清水就给这人磨起墨来。 屋内点着烛火,今夜月色清明,相看间辨物分明。林怀治看墨磨得浓郁时,就从笔架上取下宣州的诸葛笔,沾了墨汁就在纸上写起来。 “不知殿下骈文与曹子建相比,如何?”郑郁看墨磨的差不多,就收了手撑颐侧头看林怀治。 笔落纸上的沙声在二人间响转,林怀治知他在嘲讽自己,平淡道:“曹子建文采风流,我自愧不如。” 郑郁指尖轻敲在案上,眼神停在林怀治脸上,今夜的他又佩了额饰。 紫玉色影透着烛光映在林怀治的肌肤上,衬得整个人柔和俊朗。他想要是这林怀治没长嘴就好了,随即又玩笑他,“欸!殿下才华横溢,腾蛟起凤,虽不及曹子建,应是可比王子安吧?!” “比不上,我才志短浅,不敢与先辈比肩。”林怀治沾了墨继续写着。 郑郁似是惋惜地摇了摇头,说:“那乡贡进士林衡君,如何能中考?”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林怀治淡笑道:“皇位相传裹腹,不需考。” “也是,多少人艳羡皇室啊!闲余时我得去青龙寺好好烧柱香,祈望来世能投身皇家。”郑郁假意感慨。 林怀治的笔停了,他对上那道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的视线,眼神似是真诚,说:“你若真想不用来世,今生就可。” “今生?”郑郁眼神不解,林怀治看着他并不语,他想了许久,语气犹豫:“这话......可不兴说吧。” 要想做皇室,得从他爹郑厚礼那辈开始,他要真现在做皇室,那不是造反吗?他不禁怀疑林怀治今夜是吸五石散了吗?怎么行风、言语颠三倒四,癫狂乱作。 痴儿难解其中意,林怀治似是轻叹了口气,视线回落纸上,继续写起来。 郑郁看林怀治还在写,忍不住探过去看,“你到底在上面骂我什么?” 可惜郑郁身形平移时就被林怀治发觉,他瞬间侧身挡住来人视线,语调不紧不慢:“想知道?” 郑郁回身,觉得那纸上还空了一大截,林怀治不知道要骂他多久,就拿了案上的书看起来,随意道:“不想。” 要真想看,他去御史台还不是能翻出来。 郑郁看着书,鼻间嗅到林怀治身上今夜似乎并未熏他素来爱的紫藤香,而是凝神静心的瑞脑香。日间繁杂的事务让他奔来走去,没多久他就不管林怀治骂他什么,直接撑在案上睡去。 林怀治看他睡着,伸手摇了摇,人没醒。继而取了紫豪笔沾墨,在郑郁脸上作起画来,笔力轻柔,落在熟睡的人脸上没有丝毫感觉。 几笔画完,人还未醒,林怀治笑了笑便快速写好纸上结语。 在白釉青荷笔洗里洗完两支笔后放回笔架,而后开始端详起郑郁。 人皙白的肤色与身后的光影形成对比,许是在梦中得见趣事,红唇微翘,眉目舒展,睡中的郑郁看起来温润宛如雕琢好的美玉。 林怀治凑近郑郁,瑞脑香仿佛在此时随主人的好心情浓郁起来,就连唇边都染上香味,他低头轻轻地吻了吻郑郁的额头。随后起身扶起郑郁,一手托在他肋下,将他调整了个姿势,横抱起来放回床上,宽了衣服脱去木屐。 盖被子时还细心的给他盖了两床,怕人在春夜里冷着。 翌日,寒食节,春光乍好,鸟雀绕枝,花羞含面布满着马球场,此刻彩旌招展人声欢呼。 球场中跨马飞扬,兽皮花纹包附的半月球杖在德元帝手中挥舞长空。黄土被一遍遍砸实,油过浇筑的地面溅不起半点尘屑,地面是平滑如砥,远看亮如镜。 此时德元帝一杖进洞,惹得看席的宫妃、命妇及场上官员高呼陛下万岁,教坊忙不迭击了高曲庆贺。 笑声浪袭,郑郁在一众欢呼,热情高涨的人群里,找到了独立在树下的苏赛生,就过去打个招呼。 在教坊和官员来去的人流中,“砚卿你昨夜可是没睡好?”郑郁听见苏赛生问。 不怪苏赛生如此问,郑郁现在的脸上双眼之下似有黑影,仿佛通夜未睡造成,而神情也有些倦怠,眼神轻散。 “啊!没有,没有。”郑郁连忙回道,想了想解释:“昨夜翻寻了前人旧文,一时忘了时辰睡的有些晚罢了。” 苏赛生听了这话点点头,才说两句就又有人凑上来讲话。苏赛生对这些官员来往很是熟稔,交流起来不像郑郁那般生疏。 三人就站在树下看着马球场上的赛事,随意聊着。 一场毕,自然是德元帝赢得比赛,马球场边掌声雷鸣,曲声高扬,欢呼声一片大好。 比赛结束没多久,郑郁才记清这人是太常寺的官员后,就被德元帝传了过去。 到了看席后才知,德元帝打正是尽兴,就想与新一辈的年轻人来一起比比。他记得郑郁马球打得极好,就传了人来等会儿一起赛比。 念来念去还记起刘从祁马球术也好,命内侍去寻若今日轮番完也来这儿一起。 郑郁得了命后就由内侍领着去换衣裳,长发用幞头包好免得影响视线,深绯色的翻领窄袖锦袍用腰带束紧,脚踏乌皮六合靴,一身装扮衬得人腰身笔直,英姿飒爽。 而这身装扮打起球来不会拖泥带水,挥手间十分利落。 德元帝挑了几个年轻的官员与他一队,着深绯色锦袍。另一队则是林怀湘、林怀治与几位皇室儿郎、驸马都尉着白色锦袍。 郑郁热好身接过球杖蹬鞍上马,左手执缰,右手握杖,阳光下少年恣意潇洒。 骏马受过宫廷严格训练,是打马球的惯手。马鬃修剪的整齐漂亮,三花小辫以绳扎好,鬃尾也地编扎紧紧束着,马蹄踩着黄土低吼着示意。 趁内侍放球之际,球场对面的林怀湘大声道:“陛下,可要承让了。” “四郎,你们要是赢了,各赏绢千匹,宝骏三匹。”德元帝依稀觉得他回到年轻时。 听此一名驸马都尉笑道:“父亲说话可要算话。” 德元帝哈哈大笑,挥着球杖对场上所有人说:“必须!此刻开始我不是皇帝,对面那个也不是太子,给我放开打。”而后又对自己这一队的年轻儿郎们说:“听到没有,坏小子们,要是打不赢,这赏品可就归别家了。” 话语激励了德元帝身旁的年轻人,众人一阵欢笑拍着胸脯表示绝对要赢。郑郁附笑点头时与德元帝身旁的刘从祁对了一眼,双方打了个礼貌的笑。 此次打马球双方加起来人数不过十五人,又是长赛制,以哪方先获得十五筹为胜。 一通击鼓声响,比赛开始。 德元帝一马当先冲向彩球,郑郁等人抖缰紧跟上。而另一边的林怀湘等人也不示弱,夹腹立马冲上前来。 两方人马奋勇争先,德元帝虽率先冲出,可球杖下要触球之际,却被林怀治一下打向反方身后,清脆的沉木撞击声伴着马蹄响在球场上。 德元帝愣了几息,就忙追球去。 球杖的月牙头在地面上刮起好大一片黄土,马球被一下子打得远远飞出,继踵而至的便是蹄声爆响,如旱地惊雷一般。 两方人马都追着球紧撵不放,郑郁见球被打远,迅速驰马过去东驱西突抢到了球。猛地挥起一杖,把球击向对家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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